台上的牡丹一双菱唇鲜红似血,她戏袍一荡,长袖一舞,继续唱道:“恰携的半堤烟雨过潇湘,有心待栽培在九重天上,谁想从朝不见影,到晚要阴凉,空教我立尽斜阳,临岐处漫凝望。”
刘氏听得津津有味,忽然被窗外的一幕吸引了目光,那胡同口竟又停了一辆马车,从上边下来一个身长玉立的男人,她眉心狠狠跳了两下,这赵婧……可别真是。
刘氏欲看个究竟,可碍于闺女就在旁边,她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只用余光频频往那扫,看得眼珠子都疼了。
苏卿见她娘一个劲的隐瞒自己,心头一暖,又坐了一会,她起身说要去净房,把地方留给了刘氏。
刘氏这下可没有顾忌了,她伸手开了窗户,目光定定的看向不远处的胡同口,不多会,那个俊美的男人走了出来,本以为这事就这样了了,没想到赵婧居然跟了过去,待离马车有段距离的石桥下,她居然小跑着追上那个男人,一把抱住了那人。
刘氏看得倒吸了一口气,这,这赵婧究竟还要不要脸了?
绿意本没往外边看,但一瞧刘氏看得眼睛也不眨,便从戏台上移开目光,跟着看去,谁知就看见了这惊世骇俗的一幕,直怔的她半饷回不过神来。
贺彦掰开赵婧的手,沉声道:“翘儿,你别这样,陆梅只是……”
“你想说你只是利用她是吗?你想说你根本就不喜欢她是吗?可你就算不喜欢还是娶她了,你怎么能娶她?她又丑又肥又野蛮,值得你娶她吗?再说了,苏卿不能利用吗?她不是比陆梅好一千倍一万倍吗?你娶了陆梅是不想要苏卿了?那我在苏家呆了这么久又有什么意义?要不是我今天来这里,我还不知道你要娶妻了,你是打算跟陆梅成亲生子了之后才告诉我是吗?”
赵婧自听到宅子里的下人说贺彦要成亲了那一刻开始就失去理智了,她心心念念的爱郎要娶别的女人了,还是娶一个比她丑陋百倍比她逊色百倍的女人,这让她怎么都没有办法接受!虽然早就知道他想娶苏卿,可苏卿至少比她美,家里比她有钱,就算她不甘心,可跟苏卿一比,她心里还是自卑的,所以贺彦让她帮他娶到苏卿时,她只能乖乖照做,可陆梅不同,她粗鲁又野蛮,这样的女人就像一坨又臭又恶心的牛粪,跟风情万种的她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他连这样的女人都能娶,为什么就不能娶她?她难道不比陆梅美吗?难道她不比陆梅聪明吗?可她无论多漂亮多聪明,贺彦还是要娶陆梅,这一刻的赵婧心里无比的绝望,她爱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他真的有真心吗?为了利益他连这样的女人都能忍受,真是太可怕了。
赵婧哽咽着流泪,贺彦见她脸颊消瘦又哭得梨花带雨,心就是一软,他抬手帮她擦了擦泪,把她拥进怀里,轻哄道:“翘儿,我不是怕你伤心所以才没告诉你的吗,你看你现在这么激动,可见告诉你这消息不是个明智的决定,不过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便学着理解我一下可好?你可知道自从贺敏知道我背着他跟茶商谈那笔雾尖的生意之后,他是如何针对我的?不仅在父亲面前诋毁我,这阵子更是连铺子里的事也不让我插手了,如今我在贺家处处受人白眼,完全就是因为我没有后台没有倚仗啊,翘儿,你知道我的心里有多苦吗?你讨厌陆梅,我难道就不讨厌吗?那种丑女人我恨不得能掐死她,但是她娘名下有一处茶庄,她要是嫁人的话,那茶庄极有可能会当成嫁妆送给她,她嫁给我,到时那茶庄不就是我的了吗?翘儿你想想,有了茶庄我就不用害怕那劳什子贺敏了,这可是一笔不用本钱的买卖啊,我答应你,只要三个月,等我把她的嫁妆弄到手,把陆家的东西据为己有,我就想办法休了她,我不会给她在你头上指手画脚的机会的。”
对于哄女人这本事,贺彦生来就会,要不然也不会哄得苏卿团团转,把命都赔了进去,他轻声温柔小意的说了一番话,那声音里的惆怅都能把树叶吹黄了,何况心系他的赵婧,一听他对陆梅恨得牙痒痒的口气,心里已经舒服了不少,再一想他的日子过得那么艰难,会不择手段往上爬也不奇怪,便心疼的道:“是我错怪你了,我不是故意对你凶的,我是被你要成亲的事气昏头了,特别是那人还是粗鲁的陆梅,我简直恨不得能吃了她的肉,可是你还要娶她。”
“错了错了,是利用,只是利用她而已,三个月后我就把她当成垃圾一样扔掉。”贺彦见她脸色好转不由松了口气,故作恼怒的纠正她的话。
赵婧听这话就觉得解气,便抬头道:“那你得答应我,成亲后你可不能碰她,她那么恶心……啊!”
赵婧叫了一声,慌张的从他怀里离开,贺彦一皱眉,见她的目光慌张的看向他身后,便转身一看,不远处,粉墙黛瓦的精致楼阁中,一扇大开的窗户前坐着一个明艳的美妇人,她的容貌如二八少女般明媚动人,跟他日思夜想的人儿有三分相似。
她的身份,呼之欲出。
贺彦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懊恼的皱紧了眉头。
“娘,你在看什么呢?难道外边的景色比戏台上的花旦还好看?”苏卿走过来,俏皮的说了一句,伸长脑袋往窗口看去,刘氏一惊,忙把窗户关了上去,嗔道:“没什么好看的,我就是觉得这戏园子太闷了,开开窗户透透气。”
石拱桥下的两人看见了那个妖媚似蛇的少女,心里都是一惊,不仅他们,苏卿也看见了,那故意拉开距离,却拉不开浓郁暧昧气息的狗男女,不过在刘氏面前她却是装作没看见,天真的哦了一声,问道:“娘你身子不舒服吗?”
“没事没事,看戏吧啊,这戏听着可有趣了,你跑来跑去几趟都错过了不少精彩的桥段。”刘氏笑了一声,拉着她走下,看向戏台,依旧一副兴趣浓厚的样子。
苏卿一笑,也把目光投向了戏台。
听了戏,母女俩又逛了几条街,收罗了不少首饰玉件,又去绸缎庄挑了几匹软滑冰凉的天丝,才回了苏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