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兰当上了德缘酒楼厨房的二厨,不必再忙碌于切配菜,做杂活,而是可以专心地跟在大师傅身边学习,当然,更多的是实践的机会。
“小兰,四号包房的菜品你来准备,半个时辰内必须上齐,有问题吗?”牛师傅站在灶台前,左右开弓,大马金刀,那模样大有风起云涌之势,动作也利落漂亮得让人忍不住赞叹。
“没问题!”舒兰平时为人十分谦逊,可是,这并不代表她没有自信,对于升迁速度太快的问题,她并没有过多纠结,而是迅速投入到全新的工作当中。
她知道,只有更加努力,才能对得起牛师傅对她的信任。
半个时辰未到,她就把四号包房客人点的十道菜全部备妥,并在牛师傅的示意下,领着送菜小二亲自将菜品送到包房去。
这是德缘酒楼的老规矩之一,新任的厨师在一个月内必须亲自送菜到前厅,也是借此机会让食客们认识她,以增加食客们对她的菜品的辩识度。
“兰姐姐,你没问题的,我们进去吧!”舒兰第一次在用餐时间来到前厅,以往都是在后厨忙得天昏地暗,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同,现下身临其境,她才后知后觉地紧张了起来。
“呼,嗯,走吧,不能让客人等咱们!”舒兰长长地吐了口气,正了正身形,这才敲响了四号包房的门,等里面传来应允声才恭敬地推门而入,舒兰以绝对的自信看向客人,可是……
“锵……”一道刺耳的噪音响起,屋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来。
“兰儿?”桌上一名华衣公子翩翩起身,疾速却无失礼地走到舒兰身前,一把握住了她的双手。
“兰儿,我终于找到你了,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你居然会在这里……”男人激动的神态,与舒兰略显呆滞僵硬的神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其他人都默默注视着两人,谁都不敢多说一句。
“杨公子,您失礼了。”半晌过后,舒兰总算缓过神来,缓慢却坚定地抽回自己的手,与此同时向后退了两步,恭敬而生疏。
他是客人,而她……是这德缘酒楼的厨娘,以往的一切,早在三年前便似云烟般消散殆尽。
找她?当年她需要他的时候他不在身边,如今她一切安好,他又何必再来扰她清静呢?
“兰儿,当年的事情我一点都不知情,你该了解我的,现在我终于找到了你,跟我回家吧!”来人正是舒兰的前夫杨峰,青水城最有名旺的家族杨家的年轻继承人,当年舒兰抱着无限的期待嫁入杨家,却落得无端被休离的下场。
所幸,她还有儿子!
“杨爷,过去的一切早就烟消云散,您今日来到德缘酒楼,便是我们的客人,各位点的菜已经备妥,刚刚是小人的不对,摔坏的凉碟会加倍奉上,小人这便回后厨去准备!”
说罢,舒兰便转身想要离开,不料,杨峰却是速度更快地抓住了她的手,死死不肯放开。
“不!三年前我没能来得及护你,今日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开你!”杨峰一脸坚定,甚至有几分偏执,与一直存留在舒兰脑海中的印象,有着极大的偏差。
他不是个从来不形于色的沉稳之人么?为何……
罢了,这些改变,又与如今的她有何关系呢?
“杨爷,请您放开,我是这德缘酒楼的二厨,还有许多工作要做,没空陪您闲聊……”她是真的很想像对街张寡妇那般泼辣地将人掀开,可是,自幼便形成的性格和修养,却不是轻易能够推翻的。
唉,事已至此,再后悔又能如何?如今的舒兰,早已不会期待任何人的保护,就算想要些什么,也只会凭借自己的努力去争取。
舒兰身后两个端菜过来的伙计也十分担心,短暂的怔愣之后,便麻利地将菜上桌悄然离开了包房,正要去后厨搬救兵,抬眼便见东家余子骞带着舒景进了酒楼,顿时如遇救星一般,激动地奔了过去。
“余爷,舒兰姐姐在四号包房遇到麻烦,您快去救救她吧!”两个小伙计一直都亲切地唤舒兰为‘姐姐’,可不只是表面上的亲近,而是这两个没亲没顾的孩子真把她当姐姐了,这会儿姐姐有了麻烦,他们比谁都着急。
“咦?娘亲!”余子骞还才微微皱眉,舒景已经箭一般射了出去,噔噔噔地跑上楼梯,冲进了四号包房。
“娘亲!不准欺负我娘亲!”舒景也不管自己的体形够不够对抗,强势地拦到娘亲身前,怒瞪着前面的男人。
貌似……有点眼熟……
舒景狐疑的眼神一瞄再瞄,终于想起面前的男人是谁,这不就是干爹画给他看过的生父么?眼下这是什么情况?他亲爹来砸干爹和娘亲的场子?
绝对不行!
“这位爷,你是来砸场子的吗?”小家伙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立马就转了口风,同时不动声色地抵着娘亲往门外退去。
不论如何,先让娘亲撤离再说!
“你是……兰儿,他是我的儿子?”杨峰略微皱眉,盯着舒景看了一会儿便欣喜地笑开了。
舒景虽然眉眼间像极了舒兰,可是,那脸形、嘴唇和鼻子,却像是杨峰的翻版,说这孩子跟他杨峰没有关系,他是绝计不会信的。
“不是!”
“是又如何?”
舒兰心里一急,生怕杨峰是要来抢走孩子,张口便是否认,不料儿子却来了一个肯定的反问句,吓得她心里一沉,搞不懂儿子想要做什么。
而且……儿子怎么会认识杨峰的?她可不曾描述过杨峰的相貌给儿子听呀!
舒兰心中乱如麻团,越理越乱,急得眼眶都红了起来。
“无妨,这小子精明着呢!”舒兰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退出了包房,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温暖,紧接着耳边便传来熟悉的声音,不必抬头看也知道是余子骞。
“余爷?”
“看那小子如何应对,放心,他有分寸!”看舒兰一脸慌乱的表情,余子骞就能猜到她在想些什么,不由得暗暗叹气。
这小女人在厨艺上是够聪明,只可惜在为人处世上却还是青涩得可以,相比之下,舒景这小家伙可精明得多,完全不必别人为他担心。
现在才三岁就精明至如此地步,估计以后是当定人精了。
“你……知道我的存在?”杨峰看着眼前的小人儿,心里当直是万分惊喜,当初他外出归来,得知自己的妻子被父母休离,虽然愤怒,却也表现得不甚突出,暗中派人寻找无果他也不曾想过放弃,直到前年迎娶新妾。
只是,前妻突然出现在眼前,还带着一个与他相像的孩子,这让他如何能不震惊,他是万万没有料到,自己满世界遍寻不着的前妻,居然就在青水城,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当然,你是我的生父嘛!不过……也仅此而已,咱们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你不必过度激动,也你请不要来打扰我和娘亲的生活,我姓舒,你姓杨,再明了不过了!”
小家伙毫不客气地分清他与杨家之间的界线,理直气壮不带一丝停顿,完全看不出来他还只是三岁稚龄。
“当年的事情我可以解释,当时我并不在府中……”
“不必跟我们解释,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三年,可仍旧是事实,娘亲受到了伤害,我不可能再让你靠近她了,请你不要再来,这里不欢迎你!”小家伙听完娘亲的故事之后,心里一直都憋着股气,不吐不快。
如今终于如愿以偿,看着杨峰尴尬的神情,他突然咧嘴笑了开来。
“好了,我心里舒服了,娘亲,我饿了!”舒景的小脸说变就变,顷刻间便眉开眼笑起来,他拉着自家娘亲的手,大摇大摆地下楼去了。
杨峰盯着舒兰母子俩的背影看了许久,下意识地想要追上去,却被人挡住了去路,这才注意到一直站在门外的余子骞,立时冷下脸来。
“余爷,好久不见了!”余家在青水城虽然与杨家完全不能相提并论,可是,余家的生意却是旁人抢都抢不来,比如这德缘酒楼,正是青水城里最有名的酒楼,大厨的手艺谁也复制不来,而且怎样也挖不动墙角。
“杨爷,舒兰是我家酒楼的厨娘,你的行为让我很困扰,希望以后不会再发生今日这样的事情,今日杨爷这顿酒菜算我请的,各位慢慢享用!”余子骞自顾自地说完,也不等杨峰有所回应,径自转身离开了。
杨峰面上无动于衷,心里却已经气得微微僵硬,更坚定了要打垮余子骞的决心。
舒兰,他势在必得!三年前她是他的妻,三年后的今天,她也仍旧只能是他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