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巨大而诡异的门里走出会场的时候,我心里异常的平静。
与其说是平静,不如说是麻木了。暴露在会场里众人的目光里,接受当众羞辱,毫无还手之力的被卷入大人们的利益图谋中,曾经被保护得如此完美的我早已顾不上这些了。
周围的黑暗似乎隐藏着潜伏的危险,而我已经完全屏蔽了周遭的所有事情。这时,那个问题又浮现出来: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抬起头,目光机械地扫过空荡而沉闷的走廊。
未必非得去找什么罗泽。像那些人一样置之不理就好了啊。会长只是为了提高声誉打压那个竞争对手哈里德罢了,这种事情肯定不会追究的。追究也不过是自找麻烦。
但已经不想在回到那个地方了。病房里到处都是清一色的白。冷冰冰的护士每天检查着从来查不出来的病症,打一些营养液。医生每天见到我就板着脸,像是故意在说着丧气的话,不停地摇着头。
我打开了地图。发黄的旧羊皮卷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心感,大概是因为以前爸爸写的信都是用的这样的纸吧。卷轴在纤细的指尖缓缓展开,依照魔法的投影应该就能大致看出来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了。
卷轴上显示的地方山势比较高峻,丛林密布。群山环抱中,一座古色古香的中式古典寺庙在山林之间显得格外醒目。赭红色的墙垣包围着灰色的庙宇,与周围的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庭院内两棵硕大而苍翠的菩提树使得庭院看起来很小,但却使寺院很好融入了周围的山色中。
寺庙,是修身养性的好地方。一直呆在那样的病房里也没什么用,而且想必住在那里的男生一定是不沾世俗之气的高雅之士吧。鄙夷世俗的心情,终于有人能理解了。
卷轴终于显尽,一小袋白色粉末啪地掉了出来。弯腰拾起,粉末在手心里泛着淡淡的幽蓝色光芒。
吟唱着早已烂熟于心的空间转换咒语,将粉末撒向墙壁,白色的粉末在接触墙壁的一瞬间变成黑色,包围着的蓝色光芒开始有规律地闪烁着。
向那个世界伸出手臂,满怀着不该拥有的憧憬,却感到背后有一股能量突然在身后爆发。或许是因为我疏于防范,又更因为那股能量潜伏得如此之好,以至于爆发的瞬间短到来不及明白发生了什么。
那股力量不可抗拒,像被一只巨大的手狠狠地推了一把,从后背产生的麻木感刹那间传遍全身。并没有来得及感受到疼痛,只是感觉自己身体的法力,力气,意识甚至骨骼都被悉数推向前方,离开这个躯体,视野与残存的记忆被黑暗所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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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台上的话音刚落,立刻引起了一大片响亮的掌声。青年绕过讲桌,向大家标准地鞠了一躬。身旁机械金属的冷光映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在柔和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冷峻。
后台,一个体态臃肿的中年人正努力地迈着步履蹒跚的步伐追赶着青年,后面还跟着一个保镖似的壮年,提着一个黑色的箱子。直到那只硕大的手拍上青年的肩膀,青年才无奈地停下脚步。
“……呼呼呼……罗、罗泽,怎么,走得,那么快……呼呼呼……”
罗泽看着他搭上肩膀的那只汗涔涔的手,脸上浮现出标准的微笑:“哟,这不是张老板嘛。好久没见,有什么事吗?”
“哎呀,罗泽啊,真是年少有为啊。”张赫德大大咧咧地拍了罗泽一巴掌,罗泽向前踉跄一步,却又露出开心的笑容:“上次的探测器可还好用?”
“好!非常好!就是应该这样,多做一些对社会有用的东西。”张赫德大声地笑着,毫不掩饰盯着罗泽手里的文件夹,“你这次做出来的东西也很不错啊。”
“张老板真是客气了。请问您觉得怎么样?”又是那样的笑容,一丝破绽也没有。
“好小子,就喜欢你这么爽快的人。五万,连专利一起给我了。”
“那老板打算怎么给呢?”
“现钞。等小赵数给你。”张赫德示意一旁跟着的保镖把箱子递给他,然后用肥大的手指熟练地打开了密码锁。
“不用数了。”罗泽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的表情。
左手抬起,翻转出一个蓝色的魔法阵,张赫德与保镖的身下渐渐发出一阵眩目的光芒。巨大的吸力不可抗拒,二人的脸开始因痛苦而扭曲,尖叫声却似被腾起的蓝色光芒吸进去了一般,毫无声息地连同二人一起消失了。
黑色的皮箱同那些散落的钞票一起掉了出来,在即将摔到地上的前一瞬被另外一个魔法阵吸了进去。罗泽又反手握拳,蓝色的光芒渐渐消散,转眼间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张赫德和那个小赵会去哪里呢?谁知道。也许正在太空中与一些太空垃圾一起漂浮着吧。罗泽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狡黠的笑容,转身向空无一人的走廊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