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时代已然过去,在如血般刺目的残阳照耀下,狂风席卷着曾经的战场。当那些令人震悚的喊杀渐渐被人遗忘时,只剩偶尔的几只怪鸦不合时宜的叫声能让羁旅的人感到阵阵的寒意。
残阳的光芒实在没有多少温暖,迎面的朔风中夹杂着古怪的哀号,’是狼吗?‘常语这样想着,把衣襟守紧,他的步子显得很凌乱,因而身子在风中飘摇,宛如一片叶子。四下的哀号声往来回荡在他耳边,他越发听的真切,步子也越发的凌乱,可是他没有力气跑。依然这样慢吞吞的行着。
不多时,天边最后一丝光芒也被收进寒夜的口袋里,远边连山的影子,近处枯树的枝桠,暗的只能看见一圈一圈的轮廓,常语感到是在蒙着双眼走路,他很难受,一种被人摆布的感觉从心里慢慢冒出来,这令他麻木的神经受到微弱的触动,一瞬间清醒过来了。然而这不能给他多少帮助,因为腹中的饥饿感瞬间开始冲击他。他于是寻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来,慢慢思索着此去的路途。一切都显得迷雾重重,前路不知。常语眉头皱了皱,等他再站起来时,望到前面不远处依稀跳动着一点橘红的火光。那光就停在那,常语凭着最后一丝力气寻过去,他站在火光下,摇曳的火光照亮一张男人的脸。
这男人中等身材,微微发胖,带着笑意的脸让人觉得很不自在,常语摆摆手,‘先带我去吧’那男人也不答话,转身就走,常语和他走了半天,被带到山脚的一间破败的古庙前,那男人转头讳莫如深的一笑,‘这是起点’
常语心下过电似的一颤,再去看时,那男人已经进到古庙里了,推门时激起的尘埃飘散淹没了他的身影,让眼前变得混沌不明,常语倒声晦气,跟着也进去了。
庙中没有光亮,寒气逼人,四下仿佛有人在低声说着些什么,常语跟进去就失了方向,踉踉跄跄的走,不知道推到了什么牌子,发出沉闷的响动。常语闻到一股腐败的气息,混着茅草的湿气,几欲令人作呕。他尽力的找着光亮,终于摸到一个低矮的门洞,俯身进去,来到一处廊道中。壁上湿漉漉的,仔细看好像还有些斑驳的痕迹,什么画作似的。
他惊奇这廊道如此长,前面有火光招摇着,他走过去,拐过一个弯,看到那男人背着他一动不动。常语边走边说,‘需要来到这种地方吗?’那人并不答话,只是缓缓转过身来,常语看到火光下他那张苍白的面孔。‘现今,连你也开始小心翼翼了吗’
那男人叹口气,忽然抬眼深深注视着常语,常语被盯的不自在起来,他这时走到男人跟前,十分勉强的伸出右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两人忽然都沉默了。
’这山叫做邙山‘那男人说着席地坐下来。
’庙呢‘常语也坐下来
’古周王的祭庙‘
不知道怎么常语感到一丝凉意,他去看对方的眼睛,可对方的眼睛开始躲躲闪闪,常语当下把背上的包袱解下来,砸到石块发出铛的一声。那男人变了脸色,屏住呼吸。
常语抖抖手将包袱展开,一柄剑就那样躺在地上,此剑剑身细长,剑刃切面极窄,通体乌黑却绽着别样的寒光。男人深吸一口气,’他老人家还是去了吗?‘
常语点点头。
能看见那男人脸上忽然闪着两行光,低声哽咽的声音缓缓回荡在石室里。
常语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是依靠在石壁上默默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我知道你的志向,所以来把这剑送你’常语说
那男人听罢停了抽泣,慢慢抬起脸来,神情复杂的盯着常语‘你可知道......’
‘都过去了’常语打断他说‘我们毕竟是兄弟’
好一会,才听到那男人说‘谢了,你这句兄弟’他拿起剑,轻轻用中指一弹,忽的嗡嗡作响,便似万千蜂虫云集,振翅齐鸣。
‘只是,还需麻烦你一件事’常语说
‘什么’
‘杀了我’
隔着石壁外面好似有风雨声,火把的光也不知道怎么摇曳着,照的两人的脸色变的好难看。
‘杀了我,希望你能找到沧海君,告诉他我这些年都做了什么,我没有虚度‘
’哈哈’男人忽然狂笑起来,他的眼睛因冲血而变得通红。常语也低下头,好像不好意思起来。
’别婆婆妈妈的了’常语说
那男人想了想将剑举起来,眉宇间笼着一团愁云,‘可你死,这世上就只剩我一人了’常语听到这句话,心头一动,鼻子酸酸的,几乎要落下泪来,可是没有,他只是冷冷的叫道’师哥!’那男人身子一悚,手中剑直直往下一刺。石室中刹那静的只能听见毕剥毕剥的火把声。
庙外,果然下起了雨,古庙的门吱呀呀的被人推开,那男人一头扎进细密的雨网中,转眼便没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