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末年,国家动荡。外有列强虎视眈眈,内有革命党人蠢蠢欲动,再加上朝廷官员腐败、百姓的生活窘迫、阶层矛盾日益激化、大小暴动遍地开花......大清江山岌岌可危,真可谓:山雨欲来风满楼。
然而,在安徽淮南“朱记染坊”的工人们正在热火朝天的干活,“朱记染坊”是当地名气最大的染布坊,拥有长短工三百余人,布匹远销苏杭、广州等地。“朱记染坊”的掌柜叫朱启天,是个擅长经营染织作坊的掌柜,只见他头发须白、身体微胖、精神抖擞,最近有些发福了。其门下育有一儿一女,大少爷叫朱文清,是从东洋留学回来,专门辅佐朱老爷经营染坊的;二小姐叫朱文婷,眉清目秀、聪明伶俐、心灵手巧、亭亭玉立,她不仅有一手织、染、洗的绝活,还能根据不同的需求,染成不同颜色的布料。
此时,她正在像男人一样,将大桶大桶的清水,倒入水池之中,当她看见朱文清经过的时候,喘着粗气大声的喊道:“哥,快来帮一下忙。”
朱文清听到喊声,立即转过头来说道:“好呢。”然后他一个健步,走上前来,迅速将水倒入池中。
只见他一边倒水;一边夸奖道:“婷儿可真是我们朱家的福气,什么事都能干,不过像这样的粗活,以后还是叫小六他们来干就可以了。”
朱文婷认真的说道:“哥,我怕他们洗不干净,浪费了我们的布料。”
“妹妹什么事都操心,你还是操心你能找一个好婆家吧,毕竟你已经老大不小了。”朱文清半开玩笑的说道。
朱文婷毫不羞涩的说道:“去你的,哥,我还等二十年以后再嫁人。”
朱文清接着说道:“好妹妹,说正经的,过几天我要去趟广州。”
“去广州?”朱文婷疑惑的问道。
朱文清说道:“是啊!我在日本留学时的同学,在广州邀我去叙叙旧,我也想带一些我们朱家染坊的布料,去广州售卖,看看我们“朱记染坊”的布匹,是不是世界一流的。”
接着,朱文清又语重心长的说道:“我走了以后,家里就靠你照顾了,爹和娘都是上了年纪的人,还要照看这二三百个工人,他们的生活都是娘一手来操办,娘的身体又不太好......”
朱文婷说道:“哥,你什么时候变得像女人一样,婆婆妈妈的,你尽管去广州,天塌下来了,有我朱文婷顶着。”
正在这时候,小六跑过来了说道:“小姐,那边的布料已经浸泡了一个时辰,不知颜色泡好了没有?你快去看看。”
朱文婷说道:“好。”然后又转过头来对朱文清说:“哥,就这样了,我还有事。”说完,朱文婷就走了。
朱文婷刚看完浸好的布料,彩霞姑娘又跑了过来。彩霞是朱府的贴身佣人,勤劳能干、心直口快,她总是能把朱文婷的心思,猜得一清二楚,朱文婷有什么秘密,总喜欢告诉她,她还经常帮小姐出主意,算得上是朱文婷的闺蜜。
彩霞高兴的说道:“小姐,钱公子捎信过来说,今天是十五,约你下午去庙里进香。”
朱文婷心里一阵惊喜,她轻声说道:“嘘,彩霞,小声点,不要让我爹和我娘知道了,他们不许我跟柱子哥来往。”
彩霞所说的钱公子,名叫钱柱,家里是在南门一带开豆腐店的,家境并不富有。钱柱从小跟朱文婷一起玩耍、一起长大,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以前,谁要是有欺负朱文婷的时候,钱柱总是勇敢的站出来,替她出气;朱文婷要是受了什么委屈,钱柱总能哄她开心;朱文婷要有什么好吃东西,总是忘不了要留一点给钱柱......
可随着“朱记染坊”的壮大崛起,朱文婷的爹娘越来越瞧不起钱柱,也越来越反对朱文婷跟钱柱来往。朱老爷和朱夫人黄氏认为,钱柱喜欢文婷,那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每次钱柱来朱家玩,都被黄氏骂得鸡飞狗跳、狗血淋头的,后来,钱柱再也不敢来朱家了,要是有什么事情,就偷偷地叫彩霞姑娘捎信过来。
而朱文婷每次也只能偷偷的跑出去,跟钱柱相会。
朱文婷看了看周围,没有其他的人,于是,她小声的对着彩霞说道:“彩霞,你中午出去买菜的时候,顺便去一趟柱子家。告诉他说,今天下午我没空,叫他吃了晚饭,在南门外林子里等我。”彩霞点了点头。
吃过晚饭后,朱文婷就迫不及待的奔向南门外的林子里,而钱柱则早已在树林内等候多时了。
“柱子哥。”朱文婷显得久违的亲切。
“文婷。”钱柱迎了上去,握着朱文婷的手问道:“你出来的时候,你爹娘知道吗?”
“不知道,我是偷偷地跑出来的。看,我还从家里带了一块我们朱家上乘的布料,你拿回去,给你娘做件合适的衣服吧。”
钱柱显得有些为难的说道:“文婷,你真好,每次见面你都送我东西,我是个很没用的人,你爹娘嫌我家穷,不让我跟你来往,这布料你还是拿回去吧,我穷,我配不上你,我没有资格喜欢你,我们俩是不可能在一起的。”钱柱显得非常迷茫。
朱文婷急忙说道:“柱子哥,快别这么说,我从来都没有嫌弃过你,反而,我觉得跟你在一起很快乐,很幸福。总有一天,我会说服我爹和我娘,成全我们的。”
这是一个多么浪漫的夜晚啊!天空的明月显得那么柔和、那么慈祥,仿佛在为他们祝福,在为他们祈祷。花前月下、良宵美景、儿女情长、丝丝细语,这天晚上,朱文婷和钱柱有好多好多的话要说,好多好多的甜言蜜语要倾诉,他们没有天长地久的信物,也没有海枯石烂的誓言,却有一颗对彼此真诚的心。
他们时而嬉戏、时而欢笑、时而细语。一阵阵微风轻拂,树林也仿佛在为他们欢呼、为他们歌唱,这是一个令人陶醉的夜晚。可谓:“良宵一刻值千金,何愁明日君不还。”
就在朱文婷和钱柱卿卿我我、难舍难分之际,一场灾难正悄悄地降临在“朱记染坊”。
也正是这个晧月当空、清风徐徐的晚上,宁静的夜空突然传来几声犬吠,“朱记染坊”的院门“叭叭”一阵促响。
仆人开门,只见一群官兵带着枪械,冲了进来,在大院里站成两排。
中间站了一个像当官模样的人,凶猛的对着仆人叫喊着:“叫你们掌柜的出来说话。”
小六赶紧跑到朱老爷的房门口敲门:“老爷,外面来了一群官兵,说是要见你。”
朱启天已经睡下了,他听到叫声,赶紧起身,穿好衣服,来到大院。
朱夫人黄氏听到吵闹声,也跟着走了出来。
朱启天看到官兵以后,立即迎上去说道:“这不是县衙里白督办白大人吗?深夜到此,不知有何贵干?”朱启天声音洪亮。
白督办一副官腔:“朱掌柜,不好意思打扰了,据线人举报,令公子朱文清,有勾结南方革命乱党,谋反朝廷之嫌。本官现在奉命缉拿,限朱掌柜即刻交人,不然......”白督办的话,显然有所保留。
朱启天不警不惊的问道:“犬子若犯了王法,理当入罪。勾结乱党、谋反朝廷,那可是死罪,要杀头的,白大人可有证据?”
朱启天的话,一下子把白督办给难住了,不过白督办很快话题一转:“本官没有功夫跟你废话,来人,给我搜。”说完,白督办扬了扬手,示意手下的清兵开始搜查。
两排清兵迅速行动,将朱家大院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搜查了起来。这搜查倒不要紧,可这群清兵哪管它三七二十一,他们见挡道的东西就扔、就甩、就踢、就砸,把染坊搞得乱七八糟,一片狼藉。
清兵的肆意妄为,气得黄氏大喊大叫的说道:“小心我的布料......全完了.....”
朱启天看着自己珍贵的布匹,被这群匪兵肆意贱踏,气得捂住胸口,喃喃的说道:“我的染坊......你们简直是一群土匪。”幸亏在一旁的朱夫人扶住了朱启天,不然,朱启天一定会气得昏倒在地的。
小六看到这场景,灵机一动,他赶紧跑到朱文清的睡房报信:“少爷,快躲起来,有官兵要抓你。”
“什么?”朱文清睡得迷迷糊糊的,一下子转过神来。他赶紧穿好衣服,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却没有找到好藏身的地方。
小六急中生智说道:“少爷,你赶紧爬到后院的那棵大树上面躲起来,不然会被清兵给抓走的。”
朱文清点了点头,迅速跑到后院,趁着夜色,爬到了大树上。
不一会儿,清兵冲进了朱文清的睡房,翻箱倒柜,床上床下到处搜查......
幸亏是晚上,清兵到处搜查,都没有想到朱文清藏在树上,半个时辰的搜查,一无所获。
这时候,白督办表情严肃的说道:“朱掌柜,给你半柱香的时间,立刻交出乱党分子朱文清。”
朱启天又气愤又心疼的说道:“我儿子不会勾结乱党,你们血口喷人。要我交人,你们得先赔了我这染坊,这可是我一辈子的心血啊,就这样被你们给糟蹋了,真是岂有此理。”
白督办一阵狂笑:“朱启天,你胆敢窝藏乱党,与朝廷为敌,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啦,点火,把这个院子给我烧了。”
说完,几个清兵拿来火把,迅速将染坊里的布匹、染料点着了。布料、染料见火一点就燃,顿时,整个染坊火光冲天。
黄氏踉踉跄跄的走到白督办面前,跪下求道:“白大人,我求求你了,快停下,不能烧,这染坊可是咱们的命呀......”
此时的白督办毫不理会,任凭手下肆意妄为。
大院里顿时火光冲天,哭声、喊声......乱成一片。
朱启天看着自己一手创建的“朱记染坊”火光冲天,顿时,呆若木鸡,瘫倒在地。
黄氏失声痛哭着说道:“完了,老爷,我们家染坊,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