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爸妈带着外婆还有小羽去野外郊游,我独自留在家里疗伤心情。
那天晚上,我敲开家门的时候,妈妈看见我的伤又心疼又无奈,她一边用消毒水帮我清洗伤口的时候,一边和我说:“琼琼,你明天回学校吧!陈宇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你们两个之间的情分,五年前就已经断了。”
“妈,看着他过得不幸福,我的心真的好痛。”我抱着妈妈,借助眼泪发泄着我心中的委屈和不快。
“不要哭了,妈妈懂。你是一个善良的孩子。”妈妈抚摸着我的后背,柔声细语的安慰道。
我在哭泣中沉沉的睡去,也再也没有踏进陈家的大门,直到周末陈宇敲开我的家门。
我打开门的时候,穿戴整齐,衣着考究,远离酒精麻醉的陈宇,站在我的面前,仿佛回到十几年前,每天清晨,陈宇准时敲开我的家门,邀请我和他一同骑着脚踏车去上学。
“不请我进去坐坐?”双手插兜的陈宇,透过门缝朝客厅看了看,盯着我说:“不方便吗?”
我迟疑了一下,让开身子,陈宇抱起身边的纸箱子走了进来。
“放哪里?”他站在客厅的茶几前,回过头来问我。
“什么东西?”我反问道。
“你和我的过去!”他拾起茶几上的美工刀,有条不絮的打开箱子后,拉起站在不远处发愣的我坐在沙发上,开始一件一件的从箱子里面拿东西。
“琼琼,你还记得这把雨伞吗?”他撑起一把陈旧的透明雨伞对我说。
“记得,那是高一的时候,我们两个分在隔壁班。有一段时间,我迷上了古体诗,每次下雨,都会在你放在教室外面的雨伞上写一首诗。”我接过陈宇手中的雨伞,右手轻轻地转动着伞把,左手摩挲着伞纸细细的读那些字迹已经暗淡的诗:“落花时节失君信,从此天涯寸断心。何时方能执君手,云游四海传佳音。”
“桂花飘香落叶归,香气四溢蝴蝶飞,清水击石东到海,来年邀君共举杯。”陈宇歪着头,吟出靠近之前那首诗的另外一首小诗。
“桂花飘香香满楼,满园落叶堆成愁,咫尺天涯不得问,一厢情丝付水流。”
“明月西斜挂柳梢,窗下独酌愁映堂。鸿雁传书书上在,可晓信使去何方。”
……
“幸好我们生活在雨季稀少的北方,否则三年的高中生活,光买伞就够你倾家荡产的。”我收起伞放在一边。
“如果那样的话,我或许成就了近代史上的第一位女古体诗人。”陈宇表情严肃,一本正经的和我胡说八道。
“可是为什么你写的诗都这么凄凉呢?”陈宇若有所思,满脸不解的看着我。
中考结束那年,陈宇凭借着580分的成绩以全年级第二风光的被市一中录取,而我纵使初三全年马不停蹄的奋发图强,奈何落下的功课实在太多,一度让最初的家庭教师不知道从何讲起,我们经常由一道初三的数学题引发一连串的甚至是包括小学的数学知识点。一年后,我还是以三十几分的差距与市一中失之交臂。当我认命的以为即将与陈宇的人生南辕北辙的时候,爸爸却通知我收拾行李,第二天一早和陈宇一同去市一中报到。
那时候的陈宇犹如浩繁宇宙中最耀眼的一颗明星,阳光、帅气、斯文、成绩出类拔萃,擅长各种竞技游戏,承包者学校全部活动的主持工作,在高二的时候更是坐上了学生会主席的位置。无论走到哪里,身边总有女生窃窃私语:“快看,那个男生是陈宇。”
而我呢?作为借读生的我,和整个学校的升学率无关,不能为学校的荣誉添砖加瓦,我们是被老师冷落在角落里的孩子。繁重的课业,寄宿生活的不适,都摧残侵蚀着我弱小的心灵,我仅仅是茫茫人海的路人甲,身上没有丝毫的光环,周身笼罩的阴郁,而与陈宇之间的偌大悬殊,也是横在我心中无法逾越的鸿沟。
大二那年,陈宇和我分手之后,我常常留返与高中时代,我和陈宇经常光顾的新华书店,某天,我翻读胡兰成的《今生今世》,在‘民国女子张爱玲’的那章读到张爱玲写给胡兰成的话,“见到他,它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他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我才如释重负,这些年陈宇耀眼的光环使我在他的面前暗淡失色,我的爱是卑微的,从一开始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