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大地被镀上了一片淡淡的橙红,圆圆的太阳贴近了地平线,在远处散发着最后的光辉,我觉得这也是太阳最美的时刻,已经失去热度的日光带来了白昼的最后一丝温暖,这个世界里的背阳面此时已陷入了黑暗之中,我的影子被拉的老长,倒映在湖水中。
这时我再看向水中,已经看不到任何之前“战场遗留”的痕迹了,那些杂碎早就被附近隐藏的贪婪之辈分食一空了,大自然不会产生任何垃圾。湖水就这样微微地荡漾着,波光粼粼,天上的飞鸟正在归巢,喧闹了一阵之后就归于平静,黄昏时刻,整个世界都寂静了下来,天色渐暗。
这个白天,回想起来还真是发生了很多事,先是进入场景,获得肉体,再是体验这个逼真的大自然,欣赏了那一幕幕场景,虽然节奏较慢,略感无聊,但无聊中的精彩也是极好的,那种大场面我还真没体验过,如此惊险刺激,血腥暴力,我非常喜欢。
那么,在就要到来的晚上,还会有什么精彩的故事发生呢?我充满了期待,渐渐也就觉得没那么无聊了,虽然我现在只能躺在礁石上不得动弹,但好歹能看、能听、能闻呐,还是能领略一些“大事件”的。
我心想,晚点死,也未必不好。
可惜天不遂人愿,我刚刚放弃了去死的念头想要多活一阵……一群不速之客就搅了我的好事。
在天色将暗未暗的过渡期,我听见了一些异常的声音,由于声音不大,声源距离很远,我也听不清到底是什么,我抬起头朝那个方向望去,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但是,我心中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奇怪,我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原来根本不曾有过。声音越来越近了,我的心也越来越躁动,难不成这具残破的臭皮囊有了灵性?
渐渐地,我听清楚了,这是些“噗嗒……噗嗒……噗嗒”的声音,应该是什么东西在煽动翅膀,而且是一大群,它们正在朝我这个方向飞来!它们不会是冲我而来吧?我紧张起来。
糟糕的是,我对于这种情况根本毫无应对措施,我只能被动地躺在那里接受一切后果,越想越觉得窝心,想着想着我居然流下了泪水!
我哭了?我心里惊讶于这具肉体的反应。我从小到大还没哭过呢,也不知道怎么哭。
暗沉的天空背景中忽然出现了一些波动,我发现它们的踪迹,好大的一片范围,虽然我不能看清全貌,但感觉是不会错的。
它们气势汹汹的朝我飞来,现在距离已经很近了,我能看到它们的大概样子了——先是看到了它们身体散发出的红外光轮廓,看来这些家伙的个头并不大,翼展可能只有0.3尺,体温倒是高于环境温度,这是恒温动物的典型特征。然后,随着距离的拉近,我又看清了它们的真正形象——长着翼膜的毛绒动物,耳朵大大的,朝向前方,眼睛也是圆滚滚的,反射着环境中的微光,显得非常有神,眼睛下面有着一根短而尖锐的喙,边缘还有锋利的锯齿,这一特征暴露了它们食肉动物的本性,它们真的是来吃我的嘛?
我不由自主的挥舞起仅剩的那只左手来,还大声吆喝着,向它们吐口水,希望凭借体型优势和这些“奇技淫巧”抵挡住它们的进攻,让它们知难而退,然而我明显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它们根本没有被我阻喝住,反而更快地朝我冲过来,立即包围了我,使我前后上下都不能兼顾。它们发出叽叽喳喳的刺耳叫声吵得我心烦意乱,也不知道它们究竟会从哪里展开突然袭击,现在我简直就是案板上的肉呀,它们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唉!
“哎哟!”我叫了一声,我就感觉背后被啄了一下,紧接着又是一下,每啄一下我就觉得背上多了一个洞,少了一块肉,现在还是试探性进攻,它们看我无法有效抵抗,随即就展开了更疯狂的攻击,而且是正面背面上面一起上,我的手就在“鸟群”里胡乱飞舞着,时不时也能撞大运似的抓住几只带着温度、全身毛茸茸的家伙,每次我只要一抓住就看也不看的捏死它们,因为这些被我抓住的小东西总是拼命反抗,被我抓住了到处乱咬,我可不会再给它们机会,直接用力捏死,或者用身体和手一起合作挤死、夹死它们,于是这些“飞行军”血肉横飞,被我捏爆身体之后鲜血飞溅,一团团温热的“汤汁”洒满我的全身,然后我就把残骸扔到一边,继续抓下一个。
不过,能被我抓住或者挤死的家伙毕竟是少数,它们的身子太灵活了,行动敏捷,我几乎跟不上它们的速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们一点一点地侵蚀我仅存的肉体。忽然,有几只家伙对着我的双眼狠狠一啄,顿时我眼前一黑,一切景象都消失了。
“啊,我的眼睛!”我凄惨的叫道,仿佛感觉到了双眼被啄瞎的疼痛。
这下好了,什么都看不清了,局面更被动了。这还不算完,它们长时间发出的尖锐叫声还震聋了我的耳朵,再加上我的耳朵也被它们啄烂了,我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不一会儿的功夫,我就又聋又瞎了,再加上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盖住了一切别的味道,等于是我对气味也失去了知觉。
我绝望了,什么也感受不到了,耳朵里尽是耳鸣,一点有意义的声音也分辨不出,眼前一片漆黑,更是糟糕,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中久久未散,干扰了嗅觉,我还怎么感知外界呢?靠触觉?靠温觉?我不知道敌人会从哪个方向发起攻击,只有当它们啄到我的肉时我才能发起反击,我就靠着这只仅存的左手绝望的反抗着,几乎是本能地抵抗着这些掠食者。
奇怪,我为什么要反抗呢?
……
渐渐地,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我受到的攻击频率降低了,它们啄我的次数渐渐变少了,空气中躁动的感觉也变少了,难道它们正在离开?这是什么情况啊?它们为什么不继续享用美餐了呢?我的感觉几乎全废了,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好吧,先不管那么多了,能活下来说明运气好,我在无意识间居然对活下去如此渴望,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我的“求生”欲望很强烈。
可是,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呢?我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了,身子不能动,眼睛不能看,耳朵还在耳鸣,手指头也被吃掉了三根,原来好好的手现在只能当钳子用。我再也无法感受这个场景的“美好”了,只能静静地待在这块小小的礁石上,什么也干不了,这片天地之间的任何事情我都领略不到了。想到这里,我再一次潸然泪下,我能感觉滚烫的眼泪从空洞洞的眼眶中流出,至少,我学会了真正的哭泣,我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在此之后,就是漫长的等待,无聊的等待,空虚的等待,烦躁的等待,迷茫的等待,失神的等待……。我不知道要等什么,我也选择不了,我无法改变自己的现状,只能任人宰割。我计算着时间,算着它们一分一秒的过去,我巴不得它们流逝的快一些,更快一些,只想等出一个结果,随便什么结果都行。
等待的时候才能体会到时间的漫长,时间真是个烦人的东西,明明毫无意义,但又绕不开它,我们总是要面对它,尤其是在这个鬼地方。不过我也没有其他事情可做,只有数时间了,系统时钟精确的走着,还好我现在还能连入这个小程序之中,让我有一丝慰藉。
然而,造化弄人,我唯一的这一丝慰藉也被系统剥夺了。系统关闭了时钟,我顿时失去了时间上的参考,靠心算时间完全不可信,我感觉整个人都不太好了,虽说本来就不好,但现在,我连时间感都没有了,我虽然心里还在默默计算时间,但这个我脑海里的时间和真正的时间相比究竟是快是慢?是长是短?
场景系统的所作所为简直让人抓狂,我是造了什么孽呀,为什么这样对我?我出也出不去,动也动不了,还又聋又瞎,我还能干什么?现在连时间参照也没了,我都不知道在里面过了多久,以及还要待多久,也不知道接下来还要面对什么事情。
我的精神保持高度警惕,只要感觉到一丝风吹草动,我就挥舞起我的手,向着所有我觉得危险可能来袭的方向乱晃,似乎这样就可以避免危险似的,这样来来回回弄了几次,我已经疲惫不堪了,手似乎被加了负重,每一次抬起来都格外沉重。
面对着黑暗的世界,我什么都不能做,也难以逃离这个系统,经过了这么多之后,我真觉得我原来生活的世界是天堂,实体世界简直是地狱,可是,地狱的景色却比天堂更美好,哎!我是不是贱呐,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
不知过了多久,我觉得大概已经过了好几年吧,我还“矗立”在那个礁石上,任凭风吹雨打,蚊虫叮咬,我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也就只能活动活动手臂,我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我要崩溃了!儒馨为什么还不来救我?她难道没发现异常吗?我都失联那么久了,她不知道进来看看吗?我受不了了,这种压抑的感觉使我陷入了绝望之中,这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呐!我不会就这样永恒的待下去吧?
不要啊!这比死还难受!我现在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个境地已经要把我逼疯了!随便来个什么掠食者就有我好受的。
我绝望的喊着“救命呀!救命呀!有谁听得到吗?快来人救救我呀!”然而我也明白这并没有什么用。在黑暗中的漫长等待,让我心惊胆战,我害怕一切,看不到、听不到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