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水深的增加,光线越来越暗,蓝紫色渐渐占据主导地位,能见度也越来越差,我能时刻感觉到湖水的冰凉,那些水生动物也变成了一个个黑影,或慢或快的移动,连轮廓都看不太清了,只能识别大小。
不仅仅是视觉受到影响,听觉也几乎不能用了。在水里游动,水流从耳边刷刷流过,耳朵里总是响着杂七杂八的声音,这些噪音盖过了我想要听的声音,还过滤不了,也关闭不了听觉,真是令人烦躁。
嗅觉也好不到哪儿去,由于在水里根本不能呼吸,水流不能流经鼻子,所以我也无法收集水中的化学信号。我就纳闷了,为什么我就不能吸一鼻子水呢?我的鼻子在此时居然不听我的命令,就是不吸水,我也没办法,这是个什么设定?吸水有什么大不了的?
在深水里游着游着我就逐渐感觉我身体各个部分的划水速度越来越慢了,手和脚都越来越沉重,指挥起来越来越吃力了,这什么情况?感觉身体受到了巨大的阻力,无论我怎么指挥身体,它都不像之前那么灵活了,这台“机器”要失控了吗?
“垃圾,就是个垃圾!”我心里默默念叨,其他的我就没有多想了。
忽然,我想到了原来学过的知识,数据库里曾经介绍过原始人类必须要在有空气的地方呼吸,否则身体内的能量化学反应就无法正常进行,而能量化学反应无法正常进行的后果非常严重,那就是——死亡。而在水里,人类是无法正常呼吸的,所以人无法在水中生存太久,在憋气一段时间后必须浮到水面呼吸空气或者装备水下呼吸设备,利用水下呼吸设备在水下长时间活动。现在我手头上也没有水下呼吸器,所以就成了这个样子——四肢无力。
看样子我得立刻浮上去换换气,吸一口空气比啥都重要。于是我立即上浮,可是现在我的身体已经反应迟钝了,做这一套刚刚还非常娴熟的上浮动作都很艰难,我只能一点一点地调整我的姿势,调整我的动作,手脚并用的蹬水,艰难的往上浮。我似乎能感觉到无法呼吸带来的那种令人不爽的感觉,我还是第一次体会到一直憋气不能呼吸是什么感觉呢,想到这里,我的心中就多了一丝畅快。
正当我把全部精力都用来上浮之时,我忽然感觉到水流发生了变化,远处隐约传来了一阵波动,这是我身体下意识地感觉到的,我几乎瞬间就感觉到了异常,但分不清是哪个方向传来的,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于是我用目光扫视了周围一圈,出了一片昏暗的蓝紫光之外什么也没看到,而且我觉得我的视觉也在下降,是不是也是因为没有呼吸?既然啥也没发现,那我就继续往上游,慢慢的向水面游去,这种混沌的感觉太不舒服了,而且身体还不听指挥!哎!我感觉我这次的体验简直是自讨苦吃,要是我是一个顾客的话,还会来第二次吗?
水流速度变了!变了!我感觉得真真切切,一股更快的水流掠过了我,连我的身体都发生了摆动……又要重新调整姿势了!而且,这一次,因为水流较大,我搞清楚了水流的方向——它来自于我的左后方。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左后方发生了什么?我立即转头过去,看向左后方,同时我停止了游泳,整个身体静止不动的悬浮在水中,这样一来,耳朵就还能发挥点作用,起码能够听出水流,有水流动的话耳朵是能觉察到的。
我努力睁大眼睛极目远眺,只见左后方确实有什么东西在动!因为那里的“景色”有些许变化。我继续停止不动,凝视着那里,据说这样可以更容易地分辨移动物体。即使停在那里,我的耳内却还是满耳朵的嘈杂声,被水流搅的嗡嗡作响,根本不能辨别方向!耳朵在水下一点用都没有,还会制造噪音,完全就是累赘!
还好凝视很有效果,能有效分辨移动物体。现在我可以确定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动,而且是向我这个方向移动,速度虽然无法精确判断出来,但我感觉速度挺快的,起码比我划水的速度要快,但是目标大小就难以看清楚了,不过它既然能制造出那么大的水流,说明个头不小哇。
那个东西会是什么呢?我的第一反应是一种大型水生动物,比如某种鱼,这是很常见的,水越深鱼越大,我很好奇这会是什么鱼,要是能近距离观察一番那真是极好的,可惜的是现在光线太暗了,什么都看不清楚,我还得往上浮一些,到光线更充足的地方才能看得更清楚。
所以,我尽全力往上游动,也不管这条大鱼了,因为它似乎是跟着我的。这样最好了,省的我担心到时候我浮到水面上了它却跑了,那多没意思呀,我希望它那个时候就在我身边。
我的头顶上,是蓝色的一片,波纹荡漾,一条条的蓝色光带平滑柔顺,我知道我已经离水面近了一些,光照越来越亮了。我忍住回头看鱼的冲动,继续往上游,过程真是让人不爽,这具身体越来越不听我使唤了,我感觉好累呀,真是身心俱疲,这还是我第一次拥有这种感觉,看来实体化之后果然会很累,数据库诚不欺我也。
想到这里,我心情稍微好了一些,毕竟体验到了一种新感觉,付出那么点代价也是值得的。自从进入这个恐怖谷以来,我已经经历了很多“第一次”了,体验确实做得非常棒,只是让人觉得很艰辛,不知道其他顾客能不能接受,这是在不是什么美妙的感觉——当然,刚进来时的那种感觉倒是很让人享受的。可是,居然没有设置退出选项,这绝对是重大疏忽!
游了那么久,四周的水体已经敞亮起来了,视野越来越好,我知道就要到水面上了,可是我的视力却模糊了,真是讨厌!得赶快浮上去吸一口新鲜空气,让这具臭皮囊补充点“养分”,这是当务之急。
就在这时,一股强劲的水流向我的侧面袭来,猝不及防之下我被这股强大的暗流冲离了“既定航线”,在水里剧烈摇摆起来,而且由于长时间没有呼吸,整个身体的反应很迟钝,平衡性也没之前那么好,导致身体不能迅速调整好姿态,我只能吃力的慢慢调整,恢复之前的那种上升状态。
还没等我恢复过来,又一阵急流袭来,还是从侧面,而且还是打着转儿席卷而来,比上次更加凶猛,即使我现在已经在调整身体了,还是没有抵御住,一下子就被水流掀翻了,还翻了好几圈——在水里打转可不是什么闲情逸致的享受,整个视野中都是圈子,什么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接着,又有一股水流扑面而来,劲道依然巨大,又把我掀的在水里乱转,就像风中的花絮一样,在风中打着滚,忽高忽低,到处飘荡。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那只大鱼!现在的能见度已经比刚开始好一些了,我能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在围着我游荡,它的移动速度要比我刨水的动作快多了,我是根本游不过它的,可惜它具体长什么样我还是看不清,所以也不知道它属于什么品种。
它围着我转这是想干嘛?
算了,我没心情管这些,我还得上浮呢,于是我没有理它,而是稳定身子继续往上浮,一切都等我换个气再说吧。
“到时候我再来观摩你。”我心里这样想着,不管不顾的朝水面游去。
但是,这个庞然大物显然没有遂我的愿,我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水压,这股巨大的压力如排山倒海,气势汹汹的顶着我而来,身边这些无形的水顷刻之间就变得像一堵巨大的透明墙,似乎坚不可摧,直挺挺的就把我撞了出去,紧接着又是一阵狂涛将我拍入更深的水里,我耳边只有“哗啦……呼啦……刷拉……咕隆”之类的声音,什么有意义的信息都得不到,这只能显示水流湍急。
光明离我越来越远,天呐!前一阵白忙活了!
“不要呀!”我不知不觉喊出了这么一句。
接下来,一个巨大的东西碰到了我的身体,是一个固体,肯定不是水流——我的身体感官也已经有些麻木了,感觉起来不是很真切了,它的碰撞力度如何我也分辨不出来了,我只能确定这是水流的作用还是其他的东西。我想,这应该就是那个“不明生物”的身体了吧,可惜我看不到它长什么样子。
它在稍微接触了我一下之后又迅速脱离了我,然后又是一阵接触,感觉就像是在试探一样。这倒是很有意思,它反反复复这么试探了几次,可是我现在越来越难过了,又有那么长时间没有吸气了,我懒得理它。我无视它,一往无前的蹬着水上浮。
可是,它没有耐心了,最后直接从背后朝我冲了过来,我能感觉到一股异样的水流,然后感到有什么东西撞到了我的身体,而且是剧烈的撞击,我一下子就被带的“飞了起来”,向前飞去,再被接触的那一瞬间,我的身体有一种撕裂的感觉。
我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我是被一张血盆大口咬住了身体的腰部,巨大的上下颚不断挤压着我的身体,我感受到了巨大的压迫,动弹不得,这滋味儿别提多难受了。
这条巨鱼直接带着我“穿街过巷”,高速向前游动,我是第一次体验到那么快的水下速度,可是……你能然我喘口气吗?我的思维都有点迟钝了。
正当我大脑一片混乱的时候,这条大鱼跃出了水面,扬起了一波巨浪,巨大的浪花扭曲了这片平静的湖面,我们两个如泉涌而出,像一道抛物线,溅起的水花可以打到几十尺开外,波浪更是在无限扩展。它在突破水面的那一瞬间,我顿感神清气爽,“前路光明”,一个压抑已久的世界终于可以解脱了,我总算能美滋滋地吸上一口气了!
我的身体不自觉地就做了好几个深呼吸,都不用大脑指挥。在空气里呼吸的感觉居然那么爽!我之前怎么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