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火火地将摩托开到村头,一个悬吊吊的心终于放下。什么也没发生,街上除了乱跑的夜猫,天上不期然窜过的几只鸟雀,一切都几乎静止。已经是午夜12点了,庄户人早在3小时之前就已休息。
村庄的静谧让我不忍心打破,熄火上好锁后,静悄悄地跑到刘广辉家门口。没有叫门,做贼似得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什么气息都没有。于是扣打门环,高声叫道:“广辉!广辉!我是富贵。”
嚷嚷许久,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小缝隙,从中钻出个脑袋,正是刘广辉的女儿。
“我是你富贵叔,白天还见过的,你爸呢?”农村娃怕见生,我尽量语气和蔼一些。
这个7岁女娃瞧了我老半天,怯生生道:“我爸去镇上看病去了。”
“咋就你自己啊?你奶奶你妈妈呢?”
说到这,孩子“哇”得一声哭起来了。
我吃了一惊,慌忙推门进去,一查之下,就小女娃自己。那一声哭,分明是自己一个人害怕,被戳破后情绪的发泄。
这家人也是无语了,大人们陪着另一个大人看病,留下个小孩儿看家,太不像话。小孩子都怕黑,农村的黑更是原始的黑夜。很难想象一个娃自己留守,加上农村稀奇古怪的传闻,非把她吓出毛病不可。
“娃,你吃饭没?去你叔家吃饭过夜去吧。”
她立刻得救似的点点头,随即又为难道:“不行,我妈留我看家,不让乱跑,不听话回来打我。”
我笑了,说道:“你个小孩子能看什么家啊?谁都挡不住,回头我跟你妈说,说去叔家吃饭过夜了。”
女娃歪着脑袋想一小会儿,觉得这话有道理,终于解放似的关好门,跟着我回家。
走到路上,小娃儿紧紧贴着我,我知道这是恐惧夜里太黑。索性将她抱起,托在手臂上。又问她道:“你孝山叔来你们家没?”
“来了,带着我爸、我妈、我奶去镇上了。”
“你爸伤怎么样?嗯,他头上还留不流血啊?”
“我爸……”女娃又哭了,悲悲切切,走在农村土路上,搞得我寒毛根儿都竖起了。
“哎呦,不问了,不问了。”一边安抚她,一边大踏步回家。
二老都没睡,正守着电视机打瞌睡,见我回来,又抱着刘广辉的女儿,松口气道:“终于回来了。”
看得出我们跟刘家经常往来,女娃看见我母亲,立刻挣扎下来,脆生生叫了句“奶奶”,飞奔到她怀里。
母亲摸摸她的脑袋,柔声安慰,一边又问我:“外边咋怎么乱?”
“我听见车声,呜呜叫,狗嗷嗷叫,好些人出来骂。”父亲补充道。
“我不知道啊,我去大王庄找老同学玩去了,才回来。”我撒了个谎。
“哎呦,你也真是的,那么老晚才回来。”母亲埋怨道,“你要饿,锅里还有面条。”
我什么也不想吃,一屁股歪倒在沙发里,疲劳感充盈全身,不想说一句话。
二老互相对望,满脸狐疑,抢在他们问我之前,赶紧解释:“咱们农村的土路真不好走,城里路又平坦又有路灯。不过我没事儿,走路的时候摔了一跤。你看我这一身泥。哈哈,回来的时候,又去找广辉去了,他们家就他闺女自己,一个娃娃家太不安全,就把她领家里来了。”
母亲听了,立刻抬头对空,双手合十,说道:“富贵啊,你看你就是好心,把花花领回家里。只是摔了一跤没受伤。不领回家,说不定弄一个头破血流。”
我瞬间无语,摆摆手上楼睡觉去了。
日上三竿我才醒来,做了一夜梦,越睡越累。听见门口吵吵嚷嚷,胡乱穿好衣服跑下楼。只见院子里刘广辉他媳妇正和母亲拉呱,花花已经站在她身边,吃着点心,听大人们说话。看见我来,刘广辉媳妇几乎冲过来,噙着眼泪,对我千恩万谢。说多亏我们家对花花的照顾,要不然心里都零散了。三言两语,又说道刘广辉的伤势。我怕她说秃噜了嘴,连忙给她使眼色别乱说话,一边说道:“妈,我去看看广辉。”
推门而出,等离了远了才问道:“弟妹,广辉昨天伤得厉害吗?”
“唉,昨天晚上吓死个人。血流得止不住,赶紧去了乡医院,缝了几针,输了血,现在好很多了。今天下午就想出院,这个死人!”广辉媳妇翻了翻白眼。
“那你这是回来接闺女?”
“是,顺便给他带点饭。他叔啊,广辉这个钱是咋来的?我的乖乖,十好几万!这个死人,也不说咋来的。”
“啊,这个,你到时候问问广辉吧,我也不太清楚。”广辉不愿说,我也不便开口。
他媳妇挤出一丝很失望的表情,问我道:“他叔啊,我也不费唾沫星子套你话了。那个死人说你们俩晚上讨的债,从王家弄出的钱,怎么着我都不信。又说是你跟着去了,你还替他俩挡子弹背黑锅,我就觉得可对不住你。他叔啊,我就是想问,这钱咱们能拿不能?姓王的可不好惹。”
听他媳妇这顿白话,最后才是重点,擦了把额头不存在汗水,打了包票,说别说他们再找麻烦,咱们不找他们麻烦就不错了。
“我可是国家的人!”我笑道。
她听后眼睛放光,又想到发了笔小财,激动得捂着嘴大笑。话锋一转,面皮又凝重下来,说什么“广辉也受了伤,住院得花钱,可能平分不了。暂时先给我一两万,剩下的他们慢慢还。”
我摇摇头,说道:“还是你们家广辉理解我,我是为了钱才跟他们拼命?也是防备他们报复才釜底抽薪。钱,我一分不要。你们硬要给我,咱们两家就绝交!我可是国家的人,在乎你们这个?”说完,在广辉媳妇一副见了傻瓜的目光中,走回家去。
这番折腾,快到下午一点。吃了碗里的饺子,味同嚼蜡。天知道我的心怎么这么大?!王家遭受灭门惨祸,我哪能脱掉嫌疑?还那么呼呼大睡,四平八稳的吃东西。一撂筷子,披件衣服出门。
到了村口,见四下无人。潜运《以理时轮经?神足篇》,开始在土路飞奔。到了老坟沟,王二雷与“眼镜儿”两具尸体已经没了踪影。到了王村,私下扫听,汇总信息如下:上午的时候来了帮公安,拍完照之后不了了之,也没有找人询问。留下王家一片断壁残垣,冷清之极。
回程路上,大大松了口气。我慢慢走着,边走边思考。
那帮人是谁?心狠手黑的。莫不是朗基努斯俱乐部的人?到底是帮我还是在害我?昨天却是血脉喷张,不大杀一番,浑身真的要爆炸了。事情不可收拾时候,外来势力替我擦屁股,配合得天衣无缝。还手眼通天,人命关天的事情,居然草草收场。似乎給我一种权力,那种在一个法治国家,视法律为无物的权力。如果真的如此,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首先,这将极大刺激我膨胀、暴力的野心,已经视法律为无物了,变得丧心病狂是早晚的事儿。十年前把我丢到海岛上,剥夺作为现代人的权力。十年后给了我无上权力,这帮家伙到底想干嘛?难道说,我还是被实验的对象?天上某颗卫星正24小时对我监视?
不过,无法无天的感觉,还是挺爽的!
兴奋之余,随手捡了块石头,向前投去。除了空气阻隔,投掷距离居然达到八九十米!军队曾经有个手榴弹投掷记录,最远88米,那战士还是奋力一掷的距离。我稍微使点劲儿,达到了相同记录,简直不可思议。又捡了个半斤重的石块,这回竭尽全力扔去,估算下距离,达到了将近120米,只是多了30米。毕竟不是机器,若真的飞出去二百米,我真的要疯了。与人动手,飞石绝技真得好好习练,太有用了,击中关键部位,几乎能做到一击致命。
正想着,我手机突然响了,里面传来父亲高呼:“富贵,快回家!家里有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