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五年菊九月,李白还留在剑州剑门关一带。
年仅十七岁的李白在这一个月里,目睹剑阁周边大大小小百场血斗,都不过是为了剑阁里的剑意。
剑门关下,某村。
这个村落规模很小,不过因为剑阁里的玩意儿发了家。
此地有家小酒馆,叫做“某方”,这个酒馆从来都是座无虚席,也经历了这么多年的刀光剑影,有人送了个“小武林”匪名。
“君子小人不拘来,天涯海角是一方。”门前的一对联句。
李白也常光顾此处,不仅酒水畅饮,还能听江湖大小故事,着实吸引人。
“啪!”酒馆内,变文人惊堂木下,众人安静下来,细听变文人说事。
“昨夜,‘活不长’午离和那‘短命鬼’寅骇在剑门关上对决一争不传剑意!”
众人哗然。
一白衣少年腰挂宝剑,披头散发,走进酒馆,坐在偏僻的一角。正是李白。
“这二位俱是茅房里拉屎脸朝外的汉子啊!只见二人话不投机,当即亮出兵刃便是大打出手…”
李白呵呵冷笑,招手要了一碗酒,送酒的小姑娘一身粉衣,嘴角有一颗小痣,笑起来还有深深的酒窝:“这位公子,您这一个月都光临小店,真是感激不尽,这是小店一点薄礼。”说着,小姑娘从桌下提上一坛名为“醉千年”的酒,李白笑了笑:“多谢姑娘美意,也多谢贵店。”
“自然,公子既然能认得获取不传剑意之人,小店必须善佳款待!”小姑娘说着提高了声音。
众人望向李白。
“不传剑意!谁!谁拿走了!”席间站起一蓝衣男子站起身来,将剑拍在桌上。
变文人立马停下,定睛瞧桌上那剑,剑柄上雕刻一只鸿鹄,下边又有一只飞箭。“原来是惊鸿堂的燕浣沙堂主,这把惊鸿剑长四尺二……”变文人一一介绍此人此剑的来历。
“我的一位朋友。”李白没有起身,抿了口酒水,将廖凡虚的玉牌轻轻放在桌上。
燕浣沙见到玉牌心头一震。
论剑台的人…棘手了。燕浣沙心下拊道。
“冒犯了朋友,朋友的酒我请!”说罢,燕浣沙也识相的坐了下来。
众人见状一声唏嘘,“还以为有好戏,扫兴!”
粉衣姑娘举手微笑,李白眉头微皱,心想这小妮子到底要作甚。“莫急,这位公子打败了那位取走不传剑意的公子,恐怕身上也有什么宝贝吧。”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有些人已经眼放绿光,剑拔弩张。
李白一脸嘲讽,收起玉牌。那粉衣姑娘已经不见了。
“是谁?谁打败了不传剑意的夺取者!”自馆外走进一络腮胡须的汉子,身着金丝宝甲,手执一柄重剑。
变文人惊堂木下,“啪!”“原来是江湖人称‘活厉鬼’的冯宝儿!此人自称得‘剑魔’沈不传大侠的真传,一直为武林说道…”
“沈不传不是不收徒弟吗?”“冯宝儿不是个女的吗?”
一时,酒馆里炸开了锅。
冯宝儿捂着额头,一脸无语。“去你丫的女的!老子就是沈大侠的弟子!你们谁再给老子说一句?”说着,提起重剑指着众人。
本来兴致勃勃,如今却因那个小丫头散了自己的酒兴,李白起身扔掉那坛酒,朝门外走去。
酒坛落地,掉出数十条蜈蚣,看得众人心惊胆战。
冯宝儿将靠近的蜈蚣踩死,反身用剑拦住李白。
“听方才那丫头讲,你小子打败了拿到了我师尊留下的剑意的那个人?”
李白不愿去看这个大汉,“你不是应该去找拿到你师父剑意的那个人吗?”
“哼,等解决了你,我自会去找他!”
“慢着!”
大汉刚要出手,身后传来一声喝止。回头一看,乃是酒馆银台的女账房。
“怎么?你要拦老子怎么的?”冯宝儿一脸怒气。
那女账房也倒是冷静,“大侠,那粉衣姑娘人称‘假狸猫’,诡计多端,爱嚼舌头,切莫听信了那孽畜的谗言啊!”
“谁娘的管你这娘们儿的破档子事儿?闪一边儿去!”说罢,大手一推,愣将她打得飞到变文人的身旁。
李白皱着眉头,待冯宝儿刚转过头,一记后踢腿踢在他的下巴颏儿上,又一记反身踢踢在脸上,冯宝儿顿时吐出几颗牙。
“好!”席间有人叫好,还吃起酒水来了,真是凑热闹看戏不怕死的。冯宝儿转头一瞪,他们又立马消停,各聊各的。
“最近你家母猪怎么样?”“唉!难产死了!”…
冯宝儿擦掉嘴角的血,瞪着李白,握紧手中的重剑,向李白反手一甩,李白立即抽出腰间霜明,抵住重剑,绕着重剑剑身旋转,移步后退,到了酒馆外空旷的小草坪。
霜明将重剑卸下,掉落插在草地中。顿时草地四周为满了看热闹的人。
冯宝儿箭步向前,一记旋腿踢在李白小腹,霎时间连人带剑摔倒在地,吐出一口闷血。
李白握紧霜明,刚站起身来,只见一道黑影举剑刺破李白左臂。待李白回过神来,那黑影若隐若现浮在冯宝儿身旁。
“不传残影!”只听变文人从人群钻出,一声大呼。众人哗然,议论纷纷。
李白也想起那日与廖凡虚比试,也见过这样的招数,剑意没想到真有如此神奇。既然此人也会这招,倒不如故技重施。
李白放出几道剑气以扰乱冯宝儿注意,变文人倒抚须而笑,“这位公子还是年轻,剑气再纯粹,但终究剑意为上。人之习武发气于丹田,是为真气,其上为剑气,再上为剑意。剑意并非人人都有,需自己参悟或参悟他人传承下来的剑意,剑意境界越好,人兵之间更加默契,更加发挥出兵刃的威力!”众人点头,似懂非懂的样子。
变文人说话之际,李白已达目的,一个翻身,跳到冯宝儿身后,一二挥剑,带起丝丝云雾,瞬间形成云团,包裹二人。
围观众人只觉好不奇异,但听云中有兵马打斗,刀戈相向之音,就连见多识广的变文人也目瞪口呆。
众人屏息待三分钟过,云雾散开,现出二人身形。
冯宝儿手颤动不已,重剑从他手中滑落,不传残影也烟消云散,李白站在那儿安然无恙,白袍随风而动。
“嘶…”一阵撕裂声,冯宝儿身上的金丝宝甲全部裂开,狼狈不堪,露出一件肚兜,还绣着一朵牡丹,这分明是女孩家穿的。
“哈哈哈!原来这魁梧大汉还是个这样的人…哈哈哈”众人都笑了起来。
冯宝儿黝黑脸上黑里透红,抓起重剑冲了出去,消失了踪影。
变文人走上前来,“公子实在抱歉,小店没管好那小妮子,让公子蒙此欺侮,罪过罪过!”
“老人家不必如此,我想向你打听剑阁里的剑意…”李白收剑,向变文人微笑道。
“咚!咚!咚!咚!”
更鼓四下过后,已是四更天。
剑门关上,剑阁前。
月光下照,一翩翩少年站在剑阁前,一袭黄衣被风吹动。
这位少年,正是李白。
今夜他来,为的是剑阁之中的剑意。
参悟剑意不仅需要机缘,更要对自己武器的了解与默契,这对尚且年轻的李白来说莫不是一大挑战。
刚踏出第一步,一阵微风吹拂,李白只觉头有些晕,脑海中闪过一个白发男子的身影。扶额一分,恢复些许,李白走上前,推开剑阁大门。
大门洞开,一阵暖风袭来,直舒人心。虽然剑阁已历经沧桑岁月,但里面却是一点灰尘都没有,也可能是哪些参悟之人打扫的罢,比如说廖凡虚之类的大家公子?
据变文人所说,剑阁共有三层。一层浮着两把若隐若现的剑,这俩分别是方画和沈不传的剑意。二层也是公孙大娘和裴旻的剑意,至于第三层就没人去过,据说是一位武林中无人能及的侠客的剑意。
但近年来都在争夺第一层,第二层却少有问津。
李白则志在第二层。
李白第一层看都没看,便登上楼梯,上到了第二层。
推开第二层大门,一阵香味扑鼻,看过门牌:公孙大娘。
公孙大娘,不仅舞技超群,而且剑术无双,谓之舞剑第一人。连同一层的裴旻也受过公孙大娘的启发。
李白跨进房内,四周没有过多的东西,只有一张书案,上面有一铺开卷轴,画着公孙大娘的舞姿,落款:吴道子。
李白抚摸着画卷,只见画中的公孙大娘动了起来!翩翩起舞,逐渐从画中走出,手握双剑,又不知何处起乐,跟着公孙大娘舞姿而变换节奏。
李白看得如痴如醉,拔出剑,跟着公孙大娘一同舞了起来,在这一刻,什么都不如跳舞。
忽然,节奏突变,公孙大娘玉指一点,点在李白心门。李白只眼前一黑,晕厥过去…
黑暗中,李白眼前若隐若现那个白发男人,面貌有些模糊,依稀看见他对自己微笑,他在向自己招手。
李白不知不觉地跟着他走,走着走着,一扇明亮的大门照耀着李白的眼睛,李白将信将疑地走了进去…
李白猛地睁开眼睛,站起身来,只见公孙大娘又从画中出来,翩翩起舞,李白又继续跟着她舞,又是一样,当公孙大娘再次伸出玉指时,李白闪到她的身后,与她和舞。
片刻,乐声缓缓降下而慢慢无声。
公孙大娘摸着李白的脸,慈爱笑道:“孩子,你能明白和舞相济的道理或许是无心之妙,或许你早已明白,不论怎样,现在你静心盘坐,我为你传授我的‘玉舞剑意’,希望能在你未来的江湖日子中伴你同行,不再寂寞。”
说罢,公孙大娘消失身形,画上也没了公孙大娘的舞姿,只剩下一片花瓣。
李白未曾想到如此简单,应该是公孙大娘心肠慈悲罢。只好静心坐下,闭目养神…
翌日,房门大开,李白从房中走出,他觉得今日的空气异常新鲜,他大口呼吸着,眺望着远方的山峰,和山下的某村。
而他的肩上,静静躺着一片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