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八月的老家是龙潭市所辖黑水县的满堂镇满堂村,一直到民国时期,该村还是龙潭市的法~场,被正法之人的头颅都埋在此地,因此,这里起初的名字叫做埋头村,解放后改成了现在的名字。许是冤魂太多的缘故,这里曾经发生过多起诡异的事件。
此刻,是二十四节气中霜降的第二天凌晨。
家家户户牖关门闭,缺月的冷辉播洒在寒霜烁烁的大地上,只有偶尔传出的几声犬吠,在告诉这个世界,小村尚未完全睡死。
村西头王大脑袋家的大黄犬突然变得异常安静起来,这只平素里凶猛的家伙浑身筛糠,明亮的目光瞬间暗淡下来,身姿也由站立变成了趴卧,腹部已被自己的尿浸~湿。
驴圈里的三头成年灰色叫驴似乎比大黄犬还要紧张胆怯,张着大嘴,却不敢叫出声来。
原来,关闭紧紧的大院铁门竟然慢慢地自动开启,十几双幽绿的亮点闪着诡谲,上下飘忽地涌进了院子。明明灭灭,忽忽闪闪,成群的绿点怪啸着距离三头毛驴越来越近,驴子们身上的灰毛尽皆乍起,进而汗透全身。大黄犬惊骇地闭上了眼睛……
只在一瞬间的工夫,驴圈内便有三条殷~红的血河汩~汩流出,至门口低洼处时汇成了一大片,满院白霜被渐渐洇开……
一声鸡啼,唤醒了王家主人。
披衣出门的王大脑袋没有看到平日里摇尾撒欢的护家犬,呈现在眼前的却是满院子已经成为黑色的血渍,血渍的细端告诉了他血流的源头。
疾步飞奔到驴圈,王大脑袋看见三头毛驴中的两头已经倒了在血泊之中,另一头因为栓驴的横杠子较高且绳索又短,驴身业已倒地驴头却被缰绳拽起仰着脸,奄奄一息的长脸上,一双恐怖的眼睛里流泻~出绝望。
“这他妈是哪个缺德兽干的!!”
望着因流血过多而亡的毛驴,王大脑袋顿足捶胸,目光撞到驴槽子时,霎时呆住。
驴槽子内一块砖头压着一长黄色的烧纸,他将砖头撇开,看见上面写有红色的字迹:“王大脑袋,今借你家驴鞭三根,没有事先打招呼,请原谅。”字迹歪歪扭扭,但未留下姓名。
“借三根驴鞭?”
王大脑袋自语着,向三头叫驴的身下望去,果见它们的撒尿配种之物俱已不翼而飞。
……
……
满堂村距离龙潭市不算太远,大约63公里左右,但因为山路崎岖,即便是晴好的白天驾车也得需要三个多小时。
艾八月来到王大眼家的时候,大约是上午九点钟刚过,他是在早晨六点钟时,接到了阚震山打来的电话的。这是艾八月离开故乡七年后第一次回来,说是荣归故里也好,说是衣锦还乡也罢,总之是风风光光。
艾八月是懂得感恩之人,虽然因为业务繁忙多年未回老家,但始终没有忘记阚震山一家人,在生活有了保障后每年都会给阚家寄上一些钱财,而阚震山呢,只要到龙潭市里也都会探望一下对方。如今,看到过去的孤儿在龙潭市开办了一家诡案侦探事务所,且马是马鞍是鞍出息得不要不要的,阚震山心里真是高兴,尤其是听到艾八月的一些传奇事例后,更觉得他了不起。
王大脑袋之所以没有选择报警而让阚震山告知艾八月,是因为他从阚的口中了解到了艾八月的本事。
王家很大的院落里,已经挤满了人,那些后来的乡亲们只好站在院外面看着热闹,身体灵便的,有的站在了墙头,有的爬到了树上。
听完王大脑袋的讲述,艾八月刚要走进驴圈现场的时候,呼啸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当今社会,从来不缺少热心人,且不管是在城市还是在乡村。这不,不知道哪位好心的乡亲报了警。
镇上警察署的三个警察,在艾八月来到现场二十分钟后,姗姗来到,其实,这帮大~爷们接警已经有一个多小时了,而实际上从镇上到这里也仅仅需要二十几分钟的车程。
王大脑袋是村公所的头头,平素里没少和警察打交道,见他们来了便极端热情地为一个矮胖的警察上着烟:“李探长,辛苦了,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兽干的,您看,家里的三头叫驴全死了…”他把早晨发现的情况,叙述了一遍。
听完介绍,李探长傲慢地喷出一口烟,眼一抬嘴一撇,对王大脑袋道:“王村长,你也算是个见过世面的人,怎么也不知道保护现场?”
王大脑袋讪笑着,点头哈腰,没有吱声。
“王村长,你平时得罪的人太多了吧。”李探长继续说道,他的脚步踱到了驴圈外面,刚想进入现场,却不知为何收住了脚步。
对于王大脑袋的为人,整个满堂地区认识他的人,大多戳他的脊梁骨:济困扶贫,吃亏的事情不干;欺邻霸里,占便宜的事情常有。
“他不得罪人就怪了!”
“就是,做人还是积点德好啊。”
人声嘈杂,议论纷纷。
王大脑袋假装没听见,道:“当干部的哪能不得罪人!可是,我再得罪谁,谁也不至于这么心狠手辣吧!对吧,乡亲们!”
阚震山插言道:“大脑袋平时得罪过不少人不假,但我觉得在咱们满堂村还没有谁会如此狠毒。”
王大脑袋遭人恨不假,但村里人确实没有敢对他怎样的。阚震山的话,乡亲们很是认同。
四下扫了一眼,李探长停下脚步又道:“如果不是仇人报复,这案子就简单了,准是馋嘴贼或者是开饭店酒馆的人所为,王村长,你的损失也不大,三头死驴卖肉吃吧。”
这小子说的轻巧,损失不大?每头驴都值个两千多元钱,再说那可是王家的主要劳动力啊。
“李探长,那这烧纸上写的字条是咋回事?”王大脑袋问道。
“至于这纸条嘛,无非是盗贼想借你们村经常闹鬼的传闻,掩人耳目罢了。说到这,我嘱咐两句啊,大家伙儿千万别瞎议论什么鬼啊怪的。”李探长扬了扬手中的字条,“这张纸条我拿回去当个线索,乡亲们如果发现有可疑的人,也可以给警署打电话。好了,我们手头比这大的案子多得是,走了。”
李探长刚要挪脚,看见了艾八月,遂问王大脑袋道:“王村长,这位看着眼生,不是满堂的人吧。”
没等王大眼回答,阚震山走上一步,道:“他是我侄子,名叫艾八月,也是咱们村的人,只不过在城里干大事儿而已。”
“哦,外头的路虎车是你的?车不错!”怀疑的目光再度打量了艾八月浑身上下的名牌服装和皮鞋,李探长无厘头的整出这么一句后,带领手下离去。
众乡亲在王大脑袋的轰赶下也都散去了。
“纯在那扯犊子!”阚震山指着远去的警车鄙夷道,“不管是谁,嘴再馋也不至于专门偷驴鞭啊,想吃,偷整头驴多好!八月,你一定把祸害人的家伙给抓到!王村长少不了你的劳务费。”
艾八月笑笑,道:“震山叔,警察现成的,您非得让我来,我也只能尽力!”他嘴里客气,心里却感激阚震山,别人的钱也许不挣,但王大脑袋的钱必须得赚!
王大脑袋道:“艾所长请放心,只要你帮我把凶手抓到,钱少不了你的,喏,这是定金。”他将事先谈好的一沓子钱递了过去。这几年,村里卖山卖地的,这家伙没少从中捞钱。
艾八月接钱入兜没有言语,转身走进了驴圈。还好,驴圈里的现场没有被破坏,一双鞋印是王大脑袋的,再有就是驴蹄子印。
“王村长,你和家人确定没听到狗叫驴叫?”走出现场,艾八月问道。
“如果有动静,大黄不会不叫!对了,艾所长,我还忘告诉你了,大黄都他妈被吓尿了。你震山叔知道,大黄连狼都不怕!”说完,王大脑袋看了一眼阚振山。
阚振山点头证实说,的确如此。
听着阚大叔的话,艾八月走向大黄,这畜生依旧惊魂未定,腿软的仍无法站起。
“王村长,你得想办法抓紧把刚才被警察拿走的那张烧纸字条要回来。”艾八月道。
“没问题,你看李胖子刚才那熊逼样,指望他查案子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我这就去找他。”王大脑袋说完向院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