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在彭老爷耳边说了几句,只见彭老爷频频点头,不由转忧为喜,心下大松一口气,忍不住捏了一把凤仪粉嫩的下巴:没想到你这鬼主意这么多,我还小瞧你了“。
凤仪顺势哎呦一声:老爷,你弄疼人家了。娇声之下,眼波流转,眉目传情,把个年过半百的彭老爷惹得心毛意躁,那手脚直不老实起来。凤仪见状,轻巧的拨开那只手,正色道,老爷,正事还得赶快办,否则贾府来要人的时候,咱们就被动了。
彭老爷落了个没趣,倒也马上醒悟过来:幸亏有你,就照你说的办,赶快找人定制棺材寿衣,让人放出风去,就说小姐突发急症医治无效故去了。说毕,又恨恨的骂道,婉茹这个小孽障,我花了这么多银两养着她娘两个,想不到到了关键时候,突然给我来个不辞而别。这贾家要是善罢甘休也罢,不然我非抓她回来剥了他的皮不可。
凤仪叹了一声道:算了,算了,俗话说,这姑娘大了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她若真心愿意与那养马的小厮一起走,你也就当没她这个丫头吧。
彭老爷仍旧发狠道,我就不信跟个小厮一起她能受得了那苦,过不了几天准就得哭哭啼啼的回来求饶。
凤仪心中一凛,面上不作声色道:她若能回来就好,你可别说那气话,谁不知道你就这一个宝贝丫头,一直是手心里护着的,焉能不管不顾?正说着,突然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一股酸水上涌,哇的一声弯下腰去……
惊的彭老爷连连喊人。凤仪却一把捂住他的嘴,彭老爷吃惊,又不知如何是好,正呆呆间,见凤仪似笑非笑,面上神色略有些扭捏,彭老爷毕竟试过来人,猛然意识到些什么?迟疑道,莫不是……莫不是……凤仪你有喜了?
凤仪侧过头,只见粉额轻点几下,似是默认了彭老爷的猜测。
彭老爷喜不自胜,一把拉过凤仪,激动地手足无措,只见他把手放在凤仪的小腹上左摸右摸,连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你竟瞒得好紧,连我都不知道。似乎发现了一个天大的宝贝。凤仪略略侧身,轻巧的躲开彭老爷苍老的手,彭老爷正有些不满,只见凤仪却回身两手拦住他的颈子,撒娇道,人家也是刚知道么,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了呢?
彭老爷平日虽待人一向严苛,却唯独对这个进门不到半年的凤仪言听计从,只这一句软绵绵的撒娇,顿时让他刚想升起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
也是,彭老爷业已年过五旬,一直膝下无子,虽然纳了两房妻妾,也只有婉茹这么一个原配夫人生下的女儿。
这些年,药也吃着,佛也没少拜,众房妻妾却依旧肚子无一点儿动静。日子一久,他也慢慢断了这个念想,只道是天道有酬,老天不肯如他心愿送他一男半子,虽然彭家香火不继,却也无可奈何。只把这个女儿视若掌上明珠,细心加以调教。
谁知这婉茹竟然争气,从小聪明伶俐,四岁识字、六岁能诗,到了十来岁琴棋书画竟然都像模像样,且小小年纪别的女孩都留于女红,只有婉茹最喜诗书。常常手不释卷,更难得的是颇有自己的一番见解。连教她的先生都夸,这女娃可惜生为女儿身,否则值这乱世当有一番作为。岂料这婉茹闻言却正色道:先生明达,此言差矣。如今虽处乱世,男儿自当力挽狂澜救民于水火,女子柔弱,却也非无用武之地。岂不闻古有太姜、太任、太姒三母、贤良淑德,上敬宗法、中佐夫君、下教儿女,成就周室树百年基业。更有木兰代父从军,征战沙场、青史留名。先生岂能以女子弱质之流,就不能留名于世呢?先生见她小小年纪,竟然旁征博引,侃侃而谈,言辞虽稚嫩,却通情达理,颇有祖上遗风,连连称奇不已。见人则大加推崇,引得十里八乡彭婉茹的名气竟然比他爹的名气还大。
彭老爷虽然膝下无子,但这女儿如此出众,自然喜不自胜,得意不已,慢慢也就冲淡了无儿的遗憾。
不想这进门才半年有余的凤仪,肚子竟然如此争气,对于彭老爷来说,不亚于一个大彩蛋,幸福如此突然让他几乎不敢相信是真的。
只见他惶惶然站起身,将椅子让出来连连拉凤仪坐下,嘴里不绝声的说道,这么大的事儿不早说,你就是仗着年轻胆子大,快坐下快坐下,有了身孕的人可不能站着。对了,胃口可好?婉茹娘怀着婉茹的时候,也是这样胃口不好,特别喜欢吃酸梅汤,我马上吩咐厨房给你准备一些。
凤仪脸色微微迟疑,被压着坐在椅子上,抬眼见彭老爷满脸喜不自胜,方迟疑的说道,本不打算现在说的,这几日只觉得身子懒懒的,胃口不好,月事迟迟不来觉得有异,但还没找大夫看过脉象,不敢告诉老爷,怕万一有误让大家空欢喜一场。
彭老爷闻言,一叠声叫道,那还不赶快叫人找大夫来,这么大的事儿,可不敢儿戏,快快快来人,说着也顾不上听凤仪继续说完,一叠声的叫人催大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