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大小姐跟人私奔了”,一大清早,彭家村村民们交头接耳,四下流传着这样的传言,切切私语中,有人掩盖不住的幸灾乐祸,有人惶惶然不知所措,彭家村里私奔这样的事情,多少年没听说过了,更何况是彭老爷的闺女。彭嘉兴,可是这彭家村里最有头有脸的人物,祖上曾经出过尚书,说起来也是书香门第,虽说现如今门庭冷落,早没了往日的威风与荣耀,但朱门碧瓦仍不时地提醒着,这家的主人与旁人不一般。
厅堂里,彭大老爷正在大发雷霆,下边丫头小厮跪了一地,一个个战战兢兢不敢言声。彭老爷正在气头上,嘴里骂骂咧咧。“连一个大活人也看不住,你们这些废物,我养着你们都做什么用处的”
彭夫人在旁暗自低垂眼泪,不发一言。
彭老爷一转脸正瞧见夫人,怒火更盛,“你看看你生的好闺女,好的不学,学人私奔,这让我的脸往哪里放”
彭夫人张张嘴,还未出声,只听见旁边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传来:
老爷您也别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是大。何况眼下还顾不得这许多,现在到处风言风语,赶明儿贾府听到了信儿,到这里来要人,这才真真儿是作难的。
彭老爷听了这话,好似冷水一盆叫了个透心。顿时颓坐在太师椅上,不做声响。
角落里一个窈窕身影款款走出,众人皆将目光投向她。
只见此女三十左右年纪,风华正茂,容颜不俗,身形窈窕,行动处如清风拂过,言语间自带三分娇媚,眉不点自翠,唇不画而娇,正是彭老爷的如夫人-凤仪。
凤仪先是走到彭老爷跟前,送上了一杯茶,待彭老爷端起茶杯接着说,这府里来来往往到处是人,小姐这是什么时候长得本事,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逃出去,莫说您,我都觉得蹊跷的紧呢。
彭老爷正觉得口渴,一口气将饮下,只听凤仪语气一转,冲着下头跪了一地的丫头仆人喝道,:“莫不是你们中间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跟着小姐胡闹,当真不把老爷放在眼里?”
这话说完,下边一片唏嘘,服侍小姐的荷花急急辩解道,二夫人明鉴,我们真的没有故意放走小姐,小姐什么时候走的,我们全不知情。老爷看重小姐,特意将小姐锁在锁烟阁上,那里平时大家就很少去,现在更不敢无故去了。婢子也只是在送水送饭的时候去,每次小姐想和我说话,我都是放下东西就走的,夫人老爷明鉴“
另外一个丫头接着说,是啊,荷花说的是,何况锁烟阁好几把锁,没有老爷的钥匙,谁也开不了,小姐竟然能逃出去……说着,眼睛瞟了瞟彭夫人,不敢接着说了。
彭老爷大怒,接着说,为什么不说了。说话的是凤仪的小丫头雨燕,雨燕抬头看了看彭夫人,彭夫人脸若冰霜,再偷眼看了看凤仪,却似乎鼓励的冲她微笑点了点头。雨燕接着说,我也不知道当说不当说,小姐逃走的那天傍晚,我隐约看见大夫人从烟雨楼下走过。这话一出口,彭夫人脸色更加难看,彭老爷突的一下站了起来,走到雨燕跟前。
”你看清楚了?“
凤仪依然不紧不慢的问。
雨燕一看不妙,赶紧接着说,天色很暗,看的不是很清楚,再说大夫人也可能只是路过……
彭老爷大喝一声,”不用说了“。一甩手将手里正端着的茶杯砸在彭夫人面前,水花四溅,彭夫人脸色铁青。
好你母女两个,我好吃好喝养着你们,哪里对不住你们,你们合起火来算计我,这让我的面子往哪儿放。
彭夫人不做声,只默默流泪。
凤仪见势,上前扶着彭老爷,边扶他坐下,边呵斥下人,都下去吧,该干什么干什么,都杵在这里没事儿干么?
下人见状四散而去,花厅里只剩下三人。
彭老爷喘着气,半响道,有你这样没规矩的娘,才有那不懂事的闺女,如今她一走了之,这摊子如何收拾。贾家人多势大,贾二公子脾气火爆是出了名的,这如今要是知道婉茹私自逃婚,岂能善罢甘休。
彭夫人终于开口”老爷,你也说贾二公子脾气火爆,我就婉茹这么一个女儿,如今要嫁到贾府去,少不得吃苦。何况人人皆知贾二公子风流成性,如今府上且有四房妾,婉茹嫁过去,不是羊入虎口?“
彭老爷还未说话,凤仪接道:大太太这话就不对了,贾府家大业大,婉茹是堂堂正正嫁过去的正房,旁人奉承还来不及呢,怎么能说是羊入虎口呢?这么好的婆家,老爷是费了多大劲儿才攀上的。可她倒好,放着好好地二奶奶不当,竟然逃婚,看来这多识几个字,竟没长什么心眼,只教坏了脑子……
这话正对了彭老爷的心思。彭夫人还想辩解,只听彭老爷怒道。你什么也别说了,慈母多败儿,从今天起,把家里钥匙交给凤仪,你在东院好好吃斋念佛吧。
凤仪听闻喜不自胜,嘴里却道,那不好吧,夫人掌家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才刚来几天,人小福薄的,哪能当这么大的家啊。嘴里说着,手却已经伸到了彭夫人鼻子底下。
彭夫人却并不惊讶。哼了一声说,我早知道,有人早盼着这一天呢,何必惺惺作态。说罢叹口气说,这些年我也累了,若有人愿意,我巴不得早些歇着,若能帮着婉茹,这也算得偿心愿。说罢,将钥匙扔在地上转身离开。
凤仪朝着她的背影呸了一口,娇滴滴的冲着彭老爷道,老爷你看啊,夫人这是跟我示威呢。
彭老爷抚着凤仪的背道,别理她,年岁越大越老糊涂了,好赖都分不清。不过你得好好替我打算打算,这婉茹逃婚,贾家的事儿怎么个了法。凤仪撒娇一笑,你就放心吧,我已经有办法了。说着附在彭嘉兴耳边说了几句,只见彭老爷眉头顿开,连连点头,嘴里不住的说,好好好,就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