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里”。
埃布尔指了指前面一座大门敞开的房屋,看上去是一座工坊,吉诺克男爵当先走了进去,身后的两名皇家士兵匆忙跟上。
杀害皇子的罪人会躲在这种地方?
吉诺克狐疑的张望四周,随即看到中央的柜台前站着一个男人,那男人正聚精会神的摆弄手里的东西,有人来了也没注意到。
吉诺克走上前敲了敲柜子。
“知道一个叫巴洛赛德.索菲尼亚的人吗?”
佩达抬起了头,他扶了扶眼镜,看清了眼前的人,居然是刚才在酒馆门口撞见的贵族大爷,佩达的脸色顿时有些惊慌,他赶忙从柜台边出来,弯下腰去。
“贵族老爷,万分荣幸来到我这小作坊,您是要买药剂么?”
买个屁。
男爵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眼神不善的盯着药剂师:“我要抓捕一个叫巴洛赛德的犯人,你知道人在哪吗?”
佩达愕然的摇了摇头:“什么人,听都没听到过,贵族老爷,我只是一个卖药的,怎么可能和罪犯扯上关系。”
看这个男人不像是装出来的样子,似乎真的不知道,吉诺克脸色阴沉了下来,他回头对着门口的小男孩勾了勾手指,示意过来,眼睛里没有一丝对幼年人的和善,只有暴戾。
“他骗人!他肯定认识那个男的!”埃布尔身体哆哆嗦嗦的喊了起来。
“他肯定认识!他…希瑞一定知道那个男的在哪!”
埃布尔喊完,在吉诺克阴寒的注视下竟吓得哭了出来,男孩也不敢再要那枚金币,揉着眼睛直接掉头跑了。
吉诺克啐了一声,懒得让士兵再将那个小屁孩抓到他的面前,他回过头,发现眼前这个男人似乎想到了什么的样子,脸色苍白,浑身发颤。
“啧,你好像想到了什么,刚才那个小孩喊的希瑞是什么人?”
“我的女儿。”
“那你的女儿现在在哪?”
“不,我不知道……贵族老爷,我发誓,我女儿不认识什么罪犯!”
佩达非常用力的摇了摇头,但他躲闪的眼睛和恐惧的表情让男爵更加笃定小孩刚才喊的都是真的,这个男的和他女儿一定认识害死皇子的罪犯!
吉诺克扫了一眼整个屋子,看到柜台后面有一道门,应该是寝室,他立即指了指门让两名士兵冲进去搜寻,不一会,两名士兵就将一位妇人从屋子里抓了出来。
“没发现别的人?”
抓着惊慌失措的妇人,两名皇家士兵摇了摇头,男爵不禁大失所望。
两个体型高大,一身铠甲的战士,突然杀气腾腾的闯进来,正在织布的妇人立刻被阵势吓傻了,被抓出来以后,惊恐的妇人本能的朝自己丈夫身边躲去,只是她还没走过去就感觉到有冰冷的东西横在自己脖子上。
“老伴!”妇人绝望的呼唤丈夫。
“贵族老爷!!我真不知道什么罪犯!你要找的人我怎么可能知道在哪?!求您放下剑,不要伤害我妻子!!”佩达跪在了地上,他压抑着内心的愤怒,双目赤红的哀求道。
“是么……哼哼”男爵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厉色,下一刻,他手里的剑划开了妇人的脖颈。
“不啊啊啊!!!”
佩达睚眦欲裂,看着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挚爱倒下,脖颈迸出的鲜血还溅到了他的脸上,他悲痛的抱头痛哭起来,身体在肝肠寸断的愤怒和悲伤下颤栗着,连冰冷木然的两名皇家士兵看他的目光都有了一丝同情。
这个男爵真是心狠手辣。
“干爹?”
一个柔嫩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让吉诺克等人均是一愣。
佩达浑身一震,跪着的身子就这时间突然扑向了男爵,就在对方发愣之际,佩达死死的抱住了对方的身躯,一只手立即伸过去试图抢走男爵手里的剑。
“贱民!”吉诺克怒不可遏,眼看这男人想要抢走他手里的剑,他挣扎一下竟发现这个带眼镜的文弱男人,力气出乎意料的大!下一个眨眼自己手里的剑居然已经被缴走了。
“希瑞!快跑!!!”
佩达抢过剑后喘着气,状若疯狗,他朝着门口还傻站在那的女儿歇斯底里的喊了一声。
然后佩达怨恨的看着眼前的贵族老爷,他手中的剑高高扬起,对方刚才还跋扈的表情现在却满是惊惧,就在这短暂的一刹那佩达忽然感觉有冰冷的东西没入了自己的后背。
他举起的剑想要奋力挥下,可是身体全部的力气却在这一刻流逝,就好像被后背的东西抽走了一样,又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他气力全无,武器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
佩达身体顿时软软的倒下。
鲜血流到了他的眼前,但他黯淡的目光只是深深的注视着远处的女儿,他张了张口还想大喊,快点跑!可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就像有块石头堵在了嗓子眼,一丝声音都喊不出来。
佩达吐了一口流进口里的鲜血,不断的向远处的女儿说着,尽管没有声音,他依然坚持的说着,直到意识远去。
活下去,女儿,活下去,女儿……
“该死的贱民!”
被一个文弱的男人抢走自己手里的剑,吉诺克恼羞至极,最关键的是,刚才在男人举起剑的时候,他还露出了害怕的神色,在士兵面前丢了好大的脸。
男爵拔出了插在佩达尸体上的长剑,然后想要解恨似得又狠狠的捅了几下,溅的满地是血,直到心头火气消了一些才把剑丢在了地上。
看着那个依然傻傻的站在门口的女孩,吉诺克禁不住的扬起了嘴角,他走到女孩面前,发现这个女孩怀里还抱着一只宠物,像是一只兔子。女孩的眼神没有焦距,神情恍惚,怔怔的看着地上那两具尸体,可能她感觉太过不现实的原因,连哭泣都忘记了,只是在静静的发呆。
“女孩,你的父母因为你的关系才死的哦,如果你早点出现,早点告诉我罪犯在哪,或许他们就不会躺在地上了。”
男爵邪气凛然的安慰着女孩,他嘴角的笑意很浓,在过去只有从窑子里出来他才会带着这种满足的笑容,但今天,在尝到这种杀人后,不需要背负任何责任,无法无天的快.感让他感到了发自内心的爽快。
“因为我……因为我……都是因为我……”
女孩目光涣散的喃喃自语着,声音细若蚊蝇,她平静的身体忽然颤抖起来,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似乎终于回过了神,她一步一步的缓缓走向了那两具尸体,她走的是那么的慢,就像背着壳的小乌龟,隐约晃悠的身体好似随时都要栽倒。
女孩忽然停了下来,她伸出一只手颤抖的将地上一具沾满血的眼镜捡了起来,眼镜在她眸子里越放越大,越放越大,像要唤醒她的大脑,复苏她的灵魂一样,印在了她的全部视野里。
女孩长长的睫毛在这时轻颤不断,直到大颗大颗如珍珠般的泪水从眼眶里涌了出来,她终于开始放声大哭了,泪水像决堤的大坝一样淹没她小小的脸庞,打湿了怀里的宠物,侵染了衣服。
她听不到所有的声音,只有自己的哭声,疯狂的哭声,绝望的哭声,充斥在自己的世界,不论眼前的男人怎样怒斥,可怕的武器怎样在她眼前晃悠,她空白的脑海也做不出一点的反应,只剩下声嘶力竭的哭泣。
在泪眼模糊的视线下,她看到百灵兔跳出了自己的怀里,咬向了面前要对她动粗的男人,男人的手指被咬伤了,在狂怒的情绪下,男人让身边穿铠甲的人抓住了百灵兔。
女孩想要咬牙止住哭声,想要扑过去解救自己的宠物,可她做不到,她很害怕,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变成了木头一样,怎么也动不了,只能软弱的继续痛哭,她就是这么的害怕,明明咬的嘴角都流下了血。
男人将她的百灵兔剁成了两截,隔着不远,一滴还溅在了女孩纯真的脸庞上。
“啊啊啊……”
女孩努力的挣扎着,想要让身体动起来,可是僵硬的身体依然不能如她所愿。
男人走了过来,来到了她的面前,一把抓起了她,泣不成声的哭声让男人觉得愈加烦躁,于是男人“啪”的一声掴了一掌,在女孩姣好的面容上留下了一个重重的手印。
然而,女孩的哭声没能止住,仿佛被激发了施虐的欲望,男人舔了舔嘴角,又狠狠的朝着女孩的脸上给了一记耳光。
“啪!”
女孩的哭声依然在继续,只是哭声变得微弱了,微弱到听都听不清的程度了,可是男人还是没有停手,手掌又狠狠的掴了下去,用足了力气,就像熊孩子在蹂躏布娃娃一样,带着兴奋和欢愉。
血和泪交缠在女孩的脸上,红到发紫,让她原本的面容都看不清了,她气若游丝,心里的一些东西像是坏掉了,她身体彻底萎靡着,宝石般的眼眸是没有光彩的空洞,仿佛镶进了黑暗。
男人再一次扬起了手,这一掌下去毫无疑问会杀死女孩,因此男人的手被拉住了,被身穿铠甲的士兵固定在了空中。
“你什么意思。”
吉诺克皱了皱眉头,他感觉到了这个士兵看他的眼神,像在看某种肮脏的垃圾,或是某种披着人皮的禽兽。
士兵没有说话,指了指前方,男爵一愣,抬眼看去。
是一个正两手撑膝,气喘吁吁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