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沐兰嫣婚后当日,大街小巷传遍,沐二小姐谎称大病,拒参长姐婚宴。
有人称沐二小姐因嫉妒姐姐嫁于皇室,所以眼不见为净,干脆不与沐大小姐相见。
也有人说沐兰若早在沐府时就对沐兰嫣比自己得宠之事嫉恨于心,心中恨毒了自己的姐姐,怎愿再见她。
一时之间,此事成了百姓饭时的话题,人人都称沐兰若为“妒妇”。
三日后,宫中穿来伶妃懿旨,让沐兰若翌日入宫。
沐兰若跪着接了那旨意,面色惨白,背后冷汗一片。
送走宫中传旨的人后,沐兰若关上屋门,屋中只留姬玥一人。
沐兰若吓得顺着房门跌坐在地上,她抬头惊慌的问姬玥:“姬玥,你说那伶妃让我入宫干什么啊?她……她是三皇子的生母,沐兰嫣如今是她的儿媳,她会不会因为我没去婚宴而责罚于我啊?”
姬玥见她这样,微微移开视线,“你那日不去婚宴,不仅让沐家难看,还让皇室失了面子,尤其是三皇子与伶妃,他们可不认为你是大家口中的嫉妒,而是以为你是瞧不起他们母子在宫中与朝中的地位。”
“那……那我该怎么办?”
“伶妃明日定不会轻易放过你,不过碍于你沐家之女的身份,也不敢怎么过分,只要忍着便好了,她们不管说什么都不要顶撞。”
“姬玥。”沐兰若站起来,抓住她,“怎么办,我还是害怕,我从未见过皇室中人,我听别人说后宫的娘娘都极为阴狠,都是踩着别人的尸体爬上来的,你说要是明天伶妃对我用刑怎么办?沐兰嫣如今那般恨我,定不会为我说情……”
“不可能。”姬玥打断她,“伶妃胆子再大,也不敢如此放肆,连皇上都要让你们沐府三分,她顶多是带人嘲讽挖苦你几句,不敢对你怎样,只要你忍住,不还嘴,让伶妃出了这口气,这事也就过了。”
“可……”
姬玥扭头看她惊怕的样子,甩开她抓着自己的手,勾起唇角:“我原以为,你有多大的胆色呢!”
(2)
第二日,宫中早早就派了马车接沐兰若入宫。
沐兰若匆匆带下人走出姜府,那妆容和衣裙,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的。
沐兰若和姬玥坐在车中,而竹莫和几个婢女则在后追随。
姬玥抬眸看着沐兰若强壮镇定的样子,道:“你不必如此紧张,这不是什么大事。”
沐兰若瞟了她一眼,深呼了一口气,来平复自己心中那汹涌的情绪。
马车在皇宫门口停下,改由一名太监带领沐兰若等人步行到伶妃所居住的怡华宫。
在沐兰若下车时她便傻了眼,她以前还羡慕过沐兰嫣华丽的寝室,可如今见了这金砖红瓦的皇宫,沐兰嫣的寝室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那领头的太监一边为沐兰若介绍宫中的景色,一边带路向怡华宫走去,他看见沐兰若一路呆愣在那里看东看西,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妇,哪里还有什么大家世族的小姐的身份,那太监眼中不仅闪过不屑于鄙夷。
跟在沐兰若身后的姬玥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完全没有入皇宫的激动与喜悦。当她听到前面的太监的说:“前面就是怡华宫。”时,目光微闪。
到了怡华宫宫门口后,领路的太监转身,道:“姜夫人,容奴才去禀告伶妃娘娘一声,您先在这儿侯着,奴才去去就来。”
沐兰若冲他点了点头,看着他入了宫门后,开始紧张的整弄衣裙。
守门的侍卫见沐兰若如此,忍不住低头偷笑起来。
沐兰若抬头看到侍卫微抖的肩膀,尴尬的扭过头去。
怡华宫这时传来一道尖细的嗓音:“传姜府夫人入殿。”
沐兰若赶紧站直,以儿时沐母教的端正的步姿缓缓走入怡华宫内,她一步步踏上那高高的台阶,到主宫门口时,听到里面一片女子的笑闹之声。
她定了定神,缓步走入殿中,宫殿上座坐着一个面容慵贵身着锦衣华缎的貌美女子,下首坐着两排个个貌美如花,姿态万千的美人,而沐兰嫣坐在离伶妃最近之处。
众女子见她进来,便都止了声。
沐兰若上前跪下,施了大礼:“臣妾参见伶妃娘娘。”
伶妃在上位打量着沐兰若,半响,才淡淡道:“起来吧,来人,赐座。”
“多谢伶妃娘娘。”沐兰若低着头站了起来,坐在了最角落的木椅上,有宫婢上前为她沏茶。
“姜夫人。”沐兰若刚坐下,下首的一名锦衣丝绸的女子便开口道,“姜夫人可是沐府的二小姐,祁王妃的亲妹妹,那姜府再不及,也不能如此亏待夫人啊,竟让夫人穿的如此寒酸,让姐姐我看了都觉得不忿。”
沐兰若脸色微变,但想到姬玥的话,变没有出声。
“就是。”另一人附和道,“姜夫人怎会看上姜府那种低等的门户,以沐府的势利,最起码也要让姜夫人嫁于一个世子吧。”
沐兰若有些心虚的抬眸看向沐兰嫣,见她如事外人一般若无其事的饮茶,抬起的衣袖遮住了她嘴角勾起的讥笑。
沐兰若难堪的别过眼,她低着头,不管那些皇室贵族说什么,就是不反驳
坐在上首一直没有开口的伶妃见此,,幽幽笑道:“姜夫人如今不如从前,你和兰嫣是亲姐妹,大家都是一家人,本宫见姜夫人过得如此不顺,本宫心中也不好受。”
她顿了顿,转头看向身后的宫婢,吩咐道:“去把本宫那珍藏已久的锦缎拿给姜夫人,让姜夫人去做几身好衣裳,还有,本宫那些为带过的饰品也一并给了吧,女子出门,哪能不戴些好的玉饰呢。”
沐兰若终于白了脸,她慌张的站起来,惶恐道:“伶妃娘娘……”
“姜夫人。”伶妃瞟了她一眼,“姜夫人应该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再拂一次本宫的面子吧?”
沐兰若吓得跪倒在地:“臣妾不敢。”
“不敢最好!”伶妃一向平静的吓人的脸忽然阴狠起来,“否则有些人还不知道本宫的性子呢!”
沐兰若跪在那里不敢出声,在场所有的女子也低下了头,不发一言。
伶妃见此,垂下眸,再抬起时便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她冷笑一声,道:“罢了,本宫今儿也乏了,都回去吧。”说罢,便抬手让宫婢搀扶了下去。
所有女子都起身,拂了拂身:“恭送娘娘。”
伶妃走后,沐兰若慢慢的起了身,她看着沐兰嫣从她面前风情万种的走过,对她得意一笑。
“小姐。”竹莫上前扶过她,有些担忧的唤道。
“无妨。”沐兰若低着头,颤抖的抓住竹莫的手,白着脸轻声道,“走吧。”
(3)
刚出怡华宫,沐兰若便迎面撞见了站在宫墙下的沐兰嫣。
沐兰嫣娇俏的走到她面前,眼中完全没有了她上一次见她的记恨,提之的,是无边的得意与狠厉。
“妹妹进宫,怎么就带这几个婢女啊?莫非是姜大人不喜欢妹妹,所以才拿这几个不得体的婢女来照顾妹妹?”
沐兰若一愣,转头看向身后,只有一个竹莫和两个她连见都没见过的丫鬟,而姬玥,竟不见了。
沐兰嫣见她这样,脸上笑意更盛:“罢了,姐姐也不忍看着妹妹在姜府受苦,便赏两个懂规矩的女婢给妹妹吧。”
她刚说完,便有两名姿色上等的女子从她身后走过来。
沐兰嫣脸上一僵,回过头,正欲说什么沐兰嫣却忽然靠近,贴在她耳旁,用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你记住我如今的身份,也记住你如今的身份。”
沐兰嫣笑着离开了她耳边,用现场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扬声道:“这两个婢子啊,可都是伶妃娘娘赏赐于我的宫婢,懂规矩得很,我都还没舍得用就赏给妹妹了,妹妹可要好好对她们,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到时伶妃娘娘问起来,我可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罢,沐兰嫣便轻笑着带着她的人离开了。
沐兰若看着她那得意的背影,眼中慢慢浮出她从未有过的情绪。
沐兰若回到姜府时,便看到姬玥悠闲的坐在她的房中喝茶,似在等她。
沐兰若越看越气,胸口剧烈起伏着。
她走上前,把桌上的茶具都扫到了地上,噼里啪啦的一阵乱响。
“你当初说你能帮我,可你都帮了我什么!你的法子什么时候有用过!今天我被那些人一阵讽刺,你竟一人跑了回来!”沐兰若冲姬玥狂暴的候着,把身边能砸的东西全砸在了姬玥的身上。
姬玥微眯起眼来,她也不躲,任沐兰若胡乱在自己身上砸着。
“我若去,只会给你惹麻烦,我不会去跪那个什么伶妃,就这一条,你就保不起我!”
“那你知不知道因为你,让沐兰嫣当着所有侍卫、宫婢的面,讽刺姜明薄待我,说连一个像样的婢子都不给我!”
姬玥见她越来越过分,皱起眉,厉声道:“我去有什么用啊!凭我这张脸,沐兰嫣只会说的更过分!”
沐兰若忽然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一般,靠在墙上,慢慢的滑下去蹲在地上,捂着嘴呜咽着。
姬玥见此,习惯性的勾起唇角:“你这样子,能成什么大事!你的心机若是有沐兰嫣的十中之一,便也不会落地如此下场!我要是姜明,一定不会喜欢你这般没有头脑的女子!”
说罢,便转过身,不再看她。
一时之间,屋中只剩下沐兰若的哽咽声,两人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直到天色开始慢慢发昏,沐兰若才慢慢站起来,由于蹲的时间太久的缘故,双腿有些发麻,所以站的有些不稳。
“姬玥。”沐兰若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的拉住姬玥的袖摆:“我知道你与常人不同,那****凭空出现在我房中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一定要帮我,一定要帮我。我不想居在沐兰嫣之下,我恨她,我不甘心,今日也就罢了,但难道要我日后每次见她就都要被她嘲讽挖苦吗?姬玥,我忍不了,你一定有办法,我求你帮帮我,帮帮我!”
姬玥听此,深叹了一口气,道:“你如今是姜明之妻,而她是祁王之妻,光着便是比不得的,若以后祁王称帝,沐兰嫣便是皇后,你要我如何帮你?”
“不……不,姬玥,你一定有办法,我求你……”
姬玥转身,看着哭的妆容已花的沐兰若,轻声问道:“你当日为何要嫁于姜明?不止是为了要报复沐兰嫣,对吗?”
沐兰若抬头,不甘的看向姬玥,“是,我当日嫁于姜明,一是因为我想赢一次沐兰嫣,还有就是我听了母亲和竹莫的话,她们说的对,哪个女子不想过一夫一妻的生活。说以我就想嫁于一个比沐府门户低的府中,既然这样,我又为何不在嫁人之前狠狠报复沐兰嫣一场!”
她顿了顿语气上蒙上了一层哀伤与悔恨:“可我没想到,姜明会那般喜欢沐兰嫣!更没有想到父亲会偏心至此,将沐兰嫣嫁于皇室!”
风吹过,撩起姬玥垂在腰际的青丝,半响,她才道:“你有两条路,嫁夫从夫,姜府是武家,让姜明跟着你那个兄长上战场立些战功,也好过现在。”
“还有。”姬玥面上第一次出现了犹豫的表情,“皇帝肯让沐兰嫣嫁于祁王,就等于把沐府给了他,定有立他为帝之心,如今除了皇帝能管住祁王,还有一人在朝中能与他平起平坐。”
“那人是谁?”
“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