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沐兰若不知是怎样回到自己房中的,只知道竹莫一路都在搀着她。
她遣退了所有人,只留下了竹莫。
沐兰若回过神后,慌张的拉着竹莫,道:“竹莫,我方才对母亲说我早已心仪姜公子,让她去给父亲说我想嫁于他,这要是传到姐姐那,姐姐肯定不会放过我,你说该怎么办啊?”
竹莫大惊:“小姐,你怎么能骗夫人,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啊?”
“我……我也不知道,可能……可能是因为我太嫉妒姐姐了,我想赢过她一次,也可能是别的……竹莫,竹莫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当时没想太多,可等我反应过来时,那些话就已经说出去了。”
“小姐。”竹莫安抚她,“这件事就要看老爷的了,若老爷答应了,大小姐还能做出什么事来?而且那姜公子也定不敢不给咱们老爷面子。若老爷不答应,也绝不会告诉大小姐和别人,这毕竟是小姐你的名誉,要是传了出去,丢的也是整个沐府的脸。”
沐兰若心中还是不安,道:“可,可……”
竹莫扶着她坐下,说:“小姐不必惊慌,这事夫人肯定只会告诉老爷一人,如今外面还不知姜公子与大小姐的事,以后小姐若真嫁于姜公子,也不会传出什么小姐抢了大小姐心仪之人的话。”
“可我还是怕,万一……万一要是姐姐……”
“小姐怕她做什么?大小姐只会欺负小姐,别的什么都不会!而且老爷和夫人都在,她能做出什么大事来!”
沐兰若听竹莫这么说渐渐放下心来,让她退下后,躺在床上,渐渐睡了下去。
第二天,沐父便就将沐兰若叫去书房,待她再出来时,脸上面无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
沐兰若说不出现在自己是什么心情,父亲竟允了她,本应该高兴才是,可这件事也看出了父亲待她与沐兰嫣是真的不同,沐兰嫣想嫁到姜府时,父亲不让,怕委屈了沐兰嫣,可换到自己时,父亲竟毫不犹豫的应了。
沐兰若仰头看天,忽然觉得老天是如此的不公。
(2)
沐兰若与姜明的婚事定在下一年沐兰若及笄之后。姜父也说明,在大婚之日,将把家主之位传于姜明。
定好婚事后,沐父不再只对沐兰嫣独宠,而是姐妹二人平等相对,吃喝用住,一律同仁。
沐兰若曾听下人在底下说,沐兰嫣听闻她与姜明定亲后,到沐父哪大闹了一场,最终哭着跑回了自己的园中,听此,沐兰若心中,竟生出了一些莫名的兴奋。
接下来的日子里,沐兰若再也没有见到过沐兰嫣,更别说来刁难挑事了。
沐兰若记得,自己的及笄之礼沐兰嫣也称病在屋,没有出席。再见到她时,是在自己的大婚之上。
那天,喜娘早早便来到她屋中为她梳妆绾发,而沐兰嫣就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后。
喜娘在沐兰若脸上画上了精致成熟的妆容,给她绾上了新娘的发式,头上也戴上了黄金制成的沉重的凤冠。整个人看上去,比沐兰嫣美上的,可不止一分。
沐兰若看着铜镜中映出沐兰嫣那带着恨意的脸幽幽的笑了:“姐姐,如今妹妹都出嫁了,姐姐还不快找个好夫婿,也好让自己有个好归宿。要不然啊,再过两年,姐姐可就没人要了!”
沐兰嫣听她这样讽刺自己,心中再怒,可碍于这么多人在,也不敢说什么过分的,只能咬牙道:“妹妹可真是好福气,嫁了一个这么好的郎君,至于姐姐的事,就不劳妹妹烦心了。”
沐兰若看着沐兰嫣的样子,心中只有赢了她的兴奋和大婚的喜悦,在喜娘为她盖上红帕的那一刻,她朝着沐兰嫣那藏着记恨的双眸得意一笑。红帕落下,挡去了她的视线,也掩去了沐兰嫣之后所有的表情。
喜娘和竹莫分别搀扶着沐兰若,沐兰若辞别父母后,正待上花轿,却被一人叫住。
“小妹。”沐枫从沐府中跑出,喘气道,“大哥曾以为征战一生,这辈子见不到小妹能嫁人,却没想到能赶上,这让大哥很高兴,这是大哥送你的婚礼,快拿着。”说着,便将一个盒子塞于沐兰若手中。
沐兰若愣了一下,由于红帕盖着,她看不到沐枫的样子,只好道:“多谢大哥,那若儿就收下了。”说罢,便举步要上轿。
“小妹。”沐枫拉住她,眼中似有哀伤,“五日后,我就要回边关了,这一别,不知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姜府不比沐府,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半响,沐兰若才艰涩的开口:“哥哥保重。”话音刚落,便毫不犹豫的上了花轿。
“你……”沐枫似还想说些什么,最终收了口,双眸黯然,退到一边,目送迎亲的队伍慢慢远去。
(3)
姜府。
跨火盆、拜天地、入洞房,这些都是在喜娘的引领下完成的。沐兰若耳边一片喧闹叫好声,但她脑中却一片混乱,任人摆布。
沐兰若独自在洞房中足足坐了三个时辰,天色早已黑透,一向娇贵的她早已承受不住。
姜明推门而入时,一身的酒气,身后还跟着喜娘和几名婢女。
喜娘上前笑道:“新郎官,您看您在外面喝了那么多,让新娘子等了这么久,吉时早已过了,还是快去掀喜帕,然后再喝合欢酒,系……”
“滚!”姜明忽然一声怒吼,打断了喜娘的话,“全都滚!都给我滚出去!”
喜帕下的沐兰若忽然不安起来,原本低着的头,也紧张的抬了起来。
“可新郎官。”喜娘被吓到,结巴道,“沐老爷吩咐过,要……要奴婢……”
“滚!全部滚出去!都滚啊!”姜明似暴怒的狮子,冲喜娘吼道。
“好,好,奴婢这就滚。这东西给新郎新娘放着,时候不早了,新郎喜娘行完这些礼就早些歇息吧。”喜娘说罢,便意识身后的婢女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就匆匆退下了。
一股浓重的酒气猛然靠近,姜明粗暴的掀开沐兰若头顶的红盖头,扔到地上,下的沐兰若往后一缩。
姜明满脸怨气的看着她,问道:“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与嫣儿两情相悦,却要故意拆散我们!你爱的人不是我,我以前也从未与你见过,你为何要骗你的父亲!”
沐兰若惊慌失措,道:“不是……不是那样,我就算不嫁于你,父亲也定不会让你娶姐姐……”
“就算我娶不到嫣儿,那我也不想娶你!你是嫣儿的亲妹妹!你怎能夺她的心仪之人!世上竟有你这般狠心的女子,嫣儿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妹妹!”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说,我……”
“听你说什么?”姜明凑近她满口酒气喷在她脸上,“听你编理由来骗我吗?我最厌恶的,就是你这种恶毒的女人,我告诉你,我是不会碰你的,我也更不会对你有一丝情意,你就准备孤独终老吧!”
说罢,姜明便甩袖离去。
沐兰若扶着床,慢慢站了起来,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额上已有细密的汗珠渗出。
她抬眼看着屋中高挂的大红绸缎,原是喜庆的象征,可她现在却觉得艳红的刺眼。
“噼啪……哗……”沐兰若猛然上前,将桌上喜娘放的合欢酒和用来结发的剪刀红绳等东西全扫到了地上。
沐兰若像是被抽口了所有力气一样,跌坐在地。她蜷着双腿,眼前渐渐浮出她从小到大的影像,从沐兰嫣在她面前得意高傲的样子,到如今姜明为了沐兰嫣对她放狠话时的狠意,一一在她眼前浮现。
沐兰若眼中渐渐映出恨意来,沐兰嫣……沐兰嫣……一切都是因为她,她在沐府夺了自己的宠爱还不成,还要再夺去她如今的夫君吗!
沐兰若就这样呆呆的坐着,可她眼中的恨意是那么的强烈,那么的明显。
沐兰若不知在地上坐了多久,直到天微微发亮时,她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女声,冷如寒冰,没有一丝温度。
“我可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