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就摆在杨程住的小院里，一个电缆盘上架着一个桌面，四周放着简易的木墩，桌面上摆了满满一桌子菜，看样子已经准备了好长时间了。陈哲他们到时，徐进多，方鸿明、刘海涛都到了，加上指挥所的几个老工程师。小院子里挤得满满的。
林君没想到部队里最高长官就住在这么个小院子里，与她脑子里固存的印象相去甚远。没有刀光剑影，更没有森严戒备。要不是一群穿着迷彩服的人聚在一起，林君还以为是到了一个农家大院。
“都坐吧，挤一挤。“一个中等个子，长相儒雅，身上套着一个围裙的男子一边在一个简易的灶上忙着，一边跟站着的大伙打着招呼。
“指挥长今天应该是发挥最高水平了吧，我们都跟着打打牙祭啊。“一个年龄稍大的家伙边坐边笑着说。
“我看嫂子就应该经常来，这样，我们也就能跟着享受享受，不然哪里知道指挥长还能系着围裙围着锅灶指挥战斗呢，要不要我帮忙？“又一个家伙边说边挽着迷彩手袖笑着说。
“这你就不懂了，丘吉尔抽空还织毛衣呢。任何地方都可以做为战场，任何事情都可以当做打仗一样来做。不然你能尝到这样美味？“被叫做指挥长的人把炒好的菜用手拈着一个放到小女孩嘴里：“怎么样，好吃吧？“
”反正比我妈做得好吃！“小女孩一边吃着，一边说着。
“你这没良心的，没有我做，你每天哪来吃的，你让你爸天天给你做啊。“女人故意这样说着。
“我来这几天就让爸天天给我做，爸，你说行不行？“
“当然行，招待好我的闺女是目前本人最重要的任务之一。“男人笑着说，大家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小女孩得意地朝着她妈笑着。
“这就是我们的指挥长，杨程副团长。“陈哲悄悄在林君耳边说。
“陈哲，这就是你上海的同学。也不给我们介绍介绍？“徐进多一看陈哲与林君在悄悄耳语，忙大声说着。
杨程这才注意到陈哲与林君，他笑着说：“”从上海来到这里，反差大吧。可我们有我们的优点，山清，水秀，太阳美，关键是空气清新。欢迎你的到来啊。陈哲，招呼大家坐吧。“
大家围着桌子挤成了一圈，杨程的家属与小孩反倒没有地方坐了。陈哲连忙站起来招呼嫂子与小孩。可杨程手一挥，“没事，她们等一会儿。我们先喝。“女人与小孩好象早就见惯了一样，也不恼，就站在旁边笑嘻嘻地看着。
“是给她们接风，怎么她们还不上桌？“林君看不下去了，忙把女人与小孩拉到桌子上，硬是塞下两个凳子，大家哄地一笑，侧侧身子也勉强坐下了。女人与小孩还有些局促。其实林君不知道这是工区惯例，谁家家属来队，就给了大家一个聚餐的好机会，这会儿分居两地夫妻也就只能是为大家的欢乐提供平台了。属于小夫妻的快乐只能是深夜人去楼静的时候了。
杨程笑了笑：“今天的主角应该是你，你从大上海跑到我们这个大山沟来看望我们的陈排长，是我们山沟人的荣幸啊。“大家又是放声大笑。
林君好歹也是见过大世面的，可是面对这一群毫无掩饰的男人爽朗的笑声，她的脸情不自禁有些发烧。可她马上反应过来：”我听陈哲与艾小波老是吹嘘你们这里如何美妙，就想过来欣赏欣赏。嫂子与小女才是你的惊喜吧，你难道不是日思夜盼？“大家一听林君这样一说，都笑了起来。林君本以为她的反击效果够好，可没想到大家的附和是那么的没有力量。她不知道在工区是没有人会这样跟杨程说话的。
“她们是部队家属，你是客人，要是你哪天也成为我们的家属，我们就不会跟你客气了。“杨程话刚落口，大家一齐叫了起来：“欢迎加入我们的队伍。“把陈哲与林君燥得是满面通红。艾小波冷眼看着这一切，他的情绪有些乱。
“你看看，我们最优秀的排长，仗还没打，心就发虚了，这怎么能战无不胜啊。“杨程看着陈哲的窘态笑着说。
“就是，就是，安装兵嘿斗志昂，施工就是上战场上战场，崇山峻岭扎营盘，美女来了打胜仗......嘿，打胜仗！“方鸿明把安装兵歌词这么一改唱着，大家也都跟着和了起来。
“怎么还改了歌词了，真有你们的。“杨程呵呵笑道。
“菜都凉了，净打嘴皮子仗，人家郎才女貌还用你们胡嘞。“嫂子一看大家都想看陈哲的笑话，赶紧转换了话题。
“就是，就是，喝酒喝酒。“杨程连忙端起杯子。大家也就一起端着杯子随着方鸿明口号“一、二、三，干！干！干！“一仰脖子干了个底朝天。那情形就跟打仗似的。
大碗喝酒，大口吃菜，大声笑谈，毫无遮掩，这种吃饭，这样喝酒，这样胡侃，林君是见都没有见过，她真算是开了眼界了，她既感到有些接纳不了，也觉得这是多么真诚与真实的展露，与大上海的一切是那么的不同。这就是陈哲与艾小波的生活？这种生活还真吸引了林君，她越发地对这个群体感到好奇了。
大家尽情欢娱着，每次有家属来队，这样的聚会总要持续一段时间。这在寂静的大山里也算是众人排解时间与苦闷的良方了。
杨程只是在屋子里拼加了一张床，这也是工区的惯例，谁家属来了，并不是另找地方，也就是加个床板把床加宽一点就行了。晚上吱嘎吱嘎的床响也是工区的一道永远也说不完的话题。有些调皮的小子还在深更半夜蹲在窗外听床，给茶前饭后增添了更多的谈资。
饭后，大家一起帮着收拾，方鸿明到杨程屋里瞅了一圈，出来就把正在忙的小查叫到一边叮嘱了几句。小查赶紧匆匆出去了。
大家又叽叽喳喳了一阵，徐进多与方鸿明老是开陈哲与林君的玩笑，搞得两个人有些浑身不自在。陈哲就跟杨程告了别，与艾小波一起送林君到招待所。
三人慢慢走到招待所，一路上三人都沉默着，刚到招待所门前时碰见小查领着杨程小女到隔壁房间就寝。陈哲陡然想起方鸿明刚才的举动了，心想方教导员心还真细。
把林君送到房间，林君踩着有些吱吱叫响的活动地板，心里觉得很好奇，又用脚狠劲地跺了两下，这下响声更大了。
“你轻点，这可是用活动板搭起来的。“陈哲忙说。
“怎么，还能踩塌啊？“林君吓得停住了脚。
“那到不至于，只不过，你这一跺不要紧，整栋楼都知道这个房间住着一个美女了。“艾小波开玩笑地说。
“平时都谁住啊？“林君很好奇。
“上面来检查的领导啊。“艾小波说。
“那我也算你们领导啊。“林君笑着说。
“你算领导？这是杨指挥长开恩，他自己老婆都是住他那间小屋。“艾小波说
“哦，“林君吐吐舌头，“那我真是受宠若惊了。“
“当然没法与你大上海的星级比了，可这就是我们山沟里的五星级。“艾小波一屁股坐在床上，“怎么样，条件还可以吧？“
陈哲把电视打开，虽然使用的是卫星接收器，频道也还不少。三人坐了一会，林君把摇控器拿在手上，换了一个又一个频道，见陈哲与艾小波寂静地坐在那里，她有些好奇：“你们俩怎么不说话？“
“哦，有些晚了，我们加班的还没回来，我得去看看。“陈哲说着就站起身，“小波，你陪林君聊会儿吧。“
“在哪儿加班，我也去看看。“林君一骨碌从床上跳起来，“是不是你们吹嘘的那个什么地下龙宫。“
“这可不行，外人真的不能进去，“陈哲见林君噘着嘴不高兴的样子，忙说，“你别急啊，反正有小波给你想办法。“说完赶紧拉开门撇下艾小波与林君出去了。刚才吃饭时玩笑开得那样大，这会儿对着林君陈哲一时还真不知道说什么，他只好选择回避一下，另外他也想去跟杨程说说李景岳与王能的事。陈哲出门后停了一会儿，见艾小波没有跟出来，他心里有些落寞，就像那次听到艾小波到火车站送林君到上海时一样的感觉。林君家庭条件好，父母都是当官的，她自己又在大上海发展，陈哲每次一想到这些，就觉得在心里与林君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陈哲一走，林君就要艾小波带她去看坑道。这会儿艾小波怎么敢带林君到这种地方去。他只好东扯西拉的，可是根本引不起林君的兴趣。突然他想到一个话题：“对了，林君，你怎么看待我和陈哲走的这条路。“
“什么路？”林君一时没有明白过来。
“我们从军入伍到这样的大山沟啊。“艾小波加重话气说。
“这不是你们当初的选择吗？怎么了，后悔了？”林君明白过来了。
“不是后悔的事，我是想知道你是怎么看待我们现在这种状况的。“
“什么状况，你们现在多好啊。多么纯朴的人际关系，多么洁净的环境，多么美好的生存空间。“林君笑着说。
“我要你透过现象看本质。不是让你故意揶揄我们。“艾小波有些正色地说道。
“我说的是真的呀，不相信你问问其它同学，大家都挺羡慕你们的。“
艾小波有些哭笑不得了。他觉得林君好象不是在装，她好象还沉浸在新鲜刺激的表像中。一定要让她看看我们本来的生活，等你真正了解我们生活了，看你还这样说不。艾小波心里默默地想着。
“你觉得你现在的生活不是你想要的？”林君见艾小波沉寂不语，又问道。
“不是想要不想要的问题，“艾小波盯着林君的眼睛说，“对，是我们选择了军旅，可没想到部队直接一闷棍把我们打到最原始状态了。跟我们当初理想的军旅生活简直相去甚远。“艾小波觉得这些话也只有跟林君直抒胸臆了。
“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你没有到地方工作，地方是表面看起来光鲜，可实际上人际关系复杂，真不是我们这种刚出学堂门就能够接受的。当初我要是也走你们这条路就好了。“林君见艾小波目光中缺少学校时代那种锐利的眼神，心想他似乎遇到了他人生的第一个难题了，因此她盯着艾小波的眼睛真诚地说。
“你要来了，和我们不一样。“艾小波想起张馨她们留在师部大院，要是林君参加军旅肯定也是留在大院了，哪里能够体会到一线真正的部队生活呢。可他知道林君对陈哲有感觉，这也是她对他们现在这种生活有认感度的一种原因。从大学时就暗暗与陈哲竞争，他不相信林君对他一点感觉没有。他马上就要离开这里到师部大院了，这里的一切应该真正属于陈哲，因此有必要让林君真正地体验一把。
“我带你出去转转吧。“艾小波站起来说。
”是到你们战斗的地方？“林君显得有些兴奋。
”先转转嘛。“艾小波吱唔，他没想到林君在这件事上这样执着。
”有啥转的，陈哲陪我都转过了，你就带我去看看嘛，我又不是敌特，我又不去照像拍照。”林君还真有一种不达目的不死心的意思。
艾小波想了想：“你等一下。“他转身拉门出去了。
“嘿，你干啥去。“林君跟出门，朝着艾小波的背影喊道。
“你等一下，我去去就来。“艾小波头也不回地说。
林君站在门口用疑惑的目光看着消失在黑暗中的艾小波。她不明白这两个人今晚怎么都这么奇怪。这次与陈哲见面，她觉得陈哲有些变了，可她也说不出来，今晚她觉得陈哲直面她时，目光有些游离躲闪，她不能明白这是怎么啦。她这次来是想看看陈哲，看看他们生活的场景，可明显没有他们电话中吹嘘的那样美妙。她看了一眼四周黑寂的山峰，心里更激发了要了解一下他们真正的生活了。
山里的夜晚是如此的寂静，活动板房屋角那盏灯好象海上的指航灯一样在黑暗中摇曳着，一种不知名的孤独感从心里慢慢迷漫开来，从下车到现在一直是一种兴奋与好奇占据着她的心里，现在一人站在黑暗静寂中，反差逐渐从心里升上来了，艾小波说让她呆一个星期，可现在夜上海的那种繁华与辉煌像个影子一样不停地在她面前闪现。
”嗨，林君！“艾小波的喊声一下子打破了林君的思绪，“快下来。“艾小波在底下叫着。
林君赶紧跑下来，”把这个穿上。“艾小波伸手给林君递过一套迷彩服。
“干什么？“林君有些不解。
“山里晚上凉，你穿上它。”艾小波说，“你放心，这是新的，没人穿过。“
艾小波这样一说，林君还真觉得有些凉意。毕竟入秋了。她把迷彩套在衣服外面。“我们到哪里去？“她有些好奇地问。
“到你想去的地方去。“艾小波有些神秘地说。
”真的？”林君高兴得差点儿跳起来。
“我可是冒着违犯纪律的危险，你跟着我别说话，这会儿他们估计已经下班了。“艾小波轻声说着，好象生怕人听见一样。
两人出了小院的门，因为是内部人，又都穿着迷彩，小院门口的卫兵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艾小波带着林君一下子就掩没在浓浓的夜色当中了。
“这么暗怎么走？“艾小波走在前面，林君是一点也看不见他，忍不住轻声喊了起来，”你没带手电啊？“
“来，拉着我拉手。”艾小波顺势将林君的手拉了过来，同时把手电打开了。
“带手电了，你咋不早打开呢？“林君一下子抽回了手，语气有些不悦。
艾小波知道林君误解了，忙说：”他们下班还在路上，不能让他们发现我们去坑道了。晚上我也不能耽误太长时间，一会儿他们还要查铺。“正说着，前面传来亮光。”他们回来了，我们赶紧躲一下。“说完连忙拉着林君闪到路上边树后面蹲了下来。
随着踢踏的脚步声，林君看到一群打着手电穿着迷彩列着整齐队伍的士兵走过来了，他们有说有笑，丝毫没有注意到路边还藏着两个人。
“他们晚上在干什么？“等队伍稍微走远了点，林君轻声问道。
“干什么？干活！“艾小波没好气地说，“我们晚上也要带着干，今天是请假了。“
“干什么活？“林君愈发好奇了。
“到了你就知道了，走吧，今晚这是最后一批干活的了。“我们快去快回。
等人群走过了，两人猫着腰，用手掩着电筒轻手轻脚地沿着小路朝前走去。
走着走着，林君突然感到一阵寒意袭来，夜色如一帘厚厚的黑色幕布把人紧紧裹住，周围静极了，不时有夜鸟飞过，吓得人心都跳到嗓子眼来了。林君紧紧抓住艾小波的手，小声问道，“还有多远？“
“还远着呢，“艾小波很是享受现在的这种境遇，他故意逗着林君，“要不咱们回去吧。“
“不，“林君感到艾小波话中的意味，把手从艾小波手掌中抽出来，语气坚定的说，“既来之，则闯之，直捣黄龙！“林君身上那种好奇与韧劲压倒了她内心的恐惧与不安。
“到时可别说我没有提醒你啊，整个地下只有我们两个人啊，我的头皮现在都发紧呢。你真的不怕？“艾小波继续逗着林君。其实晚上艾小波一个人也没有来过坑道，这会儿别说身上还是有些寒意的。
“不是有两个人吗，又不是我一个人，你别夸张好不好。“林君知道艾小波有意这样，她有些后悔没有把陈哲拉上一起来，要是三个人一起就好多了。
两人走到小道的尽头，艾小波用手电往周围山上扫了扫，林君借着手电光看到周围全部都是高山，“你们的阵地在哪里？“她有些迷茫。
“就在这里啊，“艾小波伸手从旁边掀开一个帘子，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那帘子咋一看跟周围的山体颜色一模一样，要是不熟悉，谁能找到这样的洞口中。艾小波拉着有些发愣的林君一猫腰钻了进去。
艾小波把林君一拉进坑道，钻过两道厚厚的大铁门，一阵凉气马上把两人包裹起来，林君禁不住浑身上下颤抖了一下。
“这就是我们的阵地。“艾小波把工作电闸推了上去，洞里顿时亮堂起来。
灯光一下子把林君的思绪挑逗起来，她好奇地四处张望着，山洞宽得足以跑得了两辆并排的卡车，高约三四层楼，两扇高大厚重的铁门把洞口密封得严严实实，抬头一看，头顶上墙壁上悬着大小不一的各种管道。沿着洞口朝里一眼望不到头。虽然还正在施工，可并不显得零乱。林君还是第一次进入这样的地下人工山洞，她有些惊叹，“这就是你们工作的地方，就是所谓的龙宫？！这里到底有多大，到底用来干什么的？“她一连抛出好几个问题。
“对，这就是我们的战场，“艾小波笑着说，“让你看到庐山真面目了吧。有何感想？“
“你们平时都在这里干什么呢。堂堂的帝国军人？“林君笑着发问。
“堂堂的帝国军人，其实说白了，我们就是穿着军装的民工队。“艾小波能够直接毫无遮掩地说出这样的话来，连他自己都有些吃惊了。
“民工队？！“林君皱了皱她那好看的眉毛。
“对，一群有组织，有纪律，甚至有理想的民工队。“艾小波觉得他应该直面林君，也应该让林君直面他们这里的一切。他歌颂的为之赞叹的，那些报纸上稿件上写的都是一种豪华的饰词，一种必须要神化的人物与场景，这里的一切曾几何时真正装到他的内心。艾小波觉得真正要直面的是自己的内心。
“那你们具体干什么？”林君心里还是转不弯来，虽然每次陈哲都是那样美化他的工作场景，可林君还是没有真正明白过来。
“你跟着我转一圈吧。“艾小波带着林君一个环节一个进程地介绍着，转了半个小时，坑道也没有转到一半。林君基本上明白了艾小波他们的工作任务与性质。
“那你们把这个完全干好了起什么作用呢？“林君转得有些累了，靠在一个门框上问道。
“作用？“艾小波笑着说，“往大的说叫做军力展示，往小的说叫做战时储备，真正说是藏在深山人不知。“
“这不是一种浪费吗？”林君不解。
“浪费，啥叫浪费？这是大国军事实力的体现，你有这个东西别人就会在乎你。“
“谁在里面加班？“突然洞口传来大声问话。
“不好，有人来了，你快躲起来。“艾小波有些紧张，赶紧让林君藏在一个房间里。
“这样行吗？“林君也有些紧张。
“坑道里房间这么多，只要你不出来，他们发现不了你。“艾小波安慰道。
“谁这么晚了还在加班？“声音越来越近了。艾小波一听，心里一下释然了，原来是贺中矩那个大嗓门，他这么晚了来坑道干什么。
“应该是忘了关灯了吧。“又一个声音传来，是陈哲。艾小波心里暗喜。
“你们俩这么晚了到坑道干什么？“艾小波突然从房间里窜出来大声吆喝道，把陈哲与贺中矩吓了一大跳。
“原来是你，你干什么？“贺中矩稳了稳神，朝艾小波发问道。
“你先说你们干什么？“艾小波故意反问道。
“这不是马上就要召开会议了吗，指挥长催得急，我们俩来看看坑道墙壁上哪里挂宣传图版合适，量量尺寸。“贺中矩倒也老实，马上交待着。
艾小波一跳出来，陈哲就有一种预感，他找完指挥长问了问李景岳的事，指挥长叫他别管了，一切交给徐进多会处理好的。他万没想到艾小波为了林君真的可以犯险。
“小波，你真的把林君带进坑道了？“陈哲紧盯着艾小波的眼睛问道。
“陈哲，你不带我来还强调什么纪律秘密，你们这哪里有什么秘密可言，一个没有装好的空洞而已，一点都没有你吹嘘得那么神秘。“林君一听是陈哲声音，马上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林君一身迷彩倒是把陈哲与贺中矩一下子迷糊住了。“小波，真有你的，要是不出声，我还真不知道这里还藏着个大美女，你别说，林君这身迷彩一穿还真是有模有样，女生穿军装就是好看。“
“那你咋不让潘明跟你一起到这里来穿着军装陪你啊？“林君取笑着贺中矩。
“我倒是想啊，可我哪有陈哲那么大的面子啊。“贺中矩有些看不惯艾小波动不动就插在陈哲与林君之间的样子。他顺手把陈哲往前一推。
艾小波利用晚上时间把林君带到坑道是陈哲没有想到的。艾小波马上要调到师部了，在这最紧要关头，他还可以为林君犯险，可见他对林君用意之深，要是换作自己，是决不会这样做的，这就是自己与艾小波的差异。陈哲心里现在是五味杂陈，这件事要是让徐进多与李威他们知道了也不知会掀起多大的风暴。
“你们赶紧走吧，要是别人看见就不好了。“陈哲不知说什么，只好这样讲。
“你干嘛这么紧张，这有什么秘密可言？“林君有些不解。
“这里的事你不了解。“陈哲声音有些沉闷。
“你应该算是第一个到坑道的家属。“贺中矩知道陈哲的心情，故意逗笑着说，“你开创了一个新生事物，同时也终结了以往的历史。“
“贺大炮也会文绉绉的。“林君笑着说。
“我完成了陈哲交给我的使命，可以完璧归赵啦。“艾小波见陈哲脸色有些凝重，故意语气轻松地说。
艾小波这样一说，陈哲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对，是他让艾小波把林君带到坑道，虽说是搪塞与玩笑，可是艾小波真这么做了，你还真不能说啥。艾小波就是艾小波，思维跳跃片刻之间就能把球踢还给了陈哲。
“揭穿了你们神秘的面纱，暴露了你们本来的面目，这下任何优美的词语也无法帮你们不断掩饰了吧？“林君见气氛有些沉闷，故意开着玩笑。其实林君真的没想到陈哲与艾小波他们一群国防生来干的就是这种活，本来还有一层神秘的面纱罩着，现在一切都坦露在面前，真让人一时有些无所适从。
陈哲虽然猜不透艾小波带林君来的真正用意，可是他相信艾小波肯定有他的目的，艾小波表面看起来嘻嘻哈哈，其实每走一步他都是深思熟虑的。他见林君有些尴尬的表情，心想，这事说到底还是自己招的，林君大老远从上海来，既然她了解了一切，什么也都释然了。想到这里，他感到全身轻松了。语气也轻快起来：”怎么样，没想到吧，我们不但战斗在深山，还在地下。这就是我们工程兵的特色。你还没看完吧，这里大得很，我再带你转转。“
“算啦，领略了就行，再往里走太阴森了，我们还是出去吧。“林君可不想再往里走了，坑道里混和的气味简直比城市里污浊的空气还要直冲她的肺腑，她现在巴不得马上出去呼吸洞外清新的空气，这里太压抑了。
“好，咱们出去。“陈哲带头向坑道外走去。
外面是漆黑一片，周围山峰隐没在黑暗中沉沉睡去，失去了白日的挺拔与巍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