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片飞雪。晚上十点的街道两旁行人很少,偶尔有低着头匆匆赶路的人和雪中手挽手散步的情侣。
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加上几杯红酒后,韦钰觉得有点热,脸也变得绯红。小卫不太清楚路线,韦钰一路指挥着车子。来到幸福小区门口,韦钰说:“到了,谢谢!”
褚宇键先下车,替她拉开车门。
韦钰站在路灯下。纷纷扬扬的大雪肆无忌惮地扑下来,落在她的头发上、脸上和身上。她伸出手,再次对褚宇键说:“谢谢!”
褚宇键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在漫天大雪中,穿上黑色外套的韦钰又恢复了她固有的那一丝落寞。望着韦钰的背影,褚宇键突然叫道:“韦老师!”
韦钰缓缓地回过身来。那黑色的盘起的发髻,白净的脸,黑黑的眼睛,像个精灵,不快乐,却雕塑一般渗透人的心底。
褚宇键呆了呆。不自觉地叫道:“韦老师!”看着韦钰诧异的眼神,他说:“谢谢!很高兴在这个不熟悉的城市,认识你。”
看见韦钰浅浅的笑容,禇宇键接着说:“看到你,我想到了我女儿,她太像你了。”
韦钰笑了,说:“是吗?”
褚宇键也笑了,“有时间我让她来见见你,好吧?”
韦钰点点头,说,“好。”韦钰再次挥手。走进了小区大门。
陈春阳站在自己的车门边看着韦钰,他的身上有一层雪。
“你怎么来了?”韦钰有点吃惊。他们上次见面还是暑假儿子回来时一同吃饭的时候,有将近半年时间了。陈春阳的样子有点狼狈,雪弄湿了他的头发。他勉强笑笑,说:“给你打电话,你没接,就过来看看你。”
“喔。”韦钰低头在包里拿出手机。有五个未接电话。
“刚才在吃饭,没注意听。”韦钰抬起头来,问:“有事?”
“没有,只是,想来看看你。”陈春阳望着韦钰脸上的一抹绯红,本来想告诉她,自己前几天到北京出差看了儿子,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想说了,接着说道,“回去吧,天冷。”
韦钰有点疑惑地看看他,“嗯”了一声就往家走。
“下次早点回家!”陈春阳在身后低声说。
韦钰停住脚步,站了一会,继续走。
回到家,韦钰脱掉外套,打开空调,一会家里就变得温暖了。她打开电视,呆呆望着屏幕,脑子里一片混乱,晚上一直不错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离婚快两年了,儿子放假时,他们偶尔见面,一同陪儿子吃饭。心开始很痛,但时间的流逝带走很多心情,韦钰很不愿回忆过去,喜欢这种孤独的日子,可以一个人静静舔伤,如一只受伤的狼,不需要安慰和帮助。陈春阳偶尔打打电话,大多是关于儿子的事。只有两次例外,一次是去年临近冬天的时候,陈春阳要求韦钰搬回他们的家,自己搬出来,遭到韦钰拒绝后,趁韦钰出差,帮韦钰在幸福小区的房子装了一台新空调和换了一台新电视;还有一次是一个月前,喝醉了打电话叫韦钰接他回家。
韦钰静静地坐了半夜。睡着的时候梦见陈春阳温柔地抱着自己亲吻,醒来的时候,韦钰心开始很久都没有的疼痛,眼泪肆无忌惮地流,却又不可遏制地想他,从心底里深深地、狂热地想。
陈春阳开着车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车里传出从一个男人忧伤的歌声:我们到底怎么了?怎么彼此变得沉默。是你只想着解脱还是我犯了什么错?一个人唱情歌,越唱越觉得苦涩,让人流泪的歌怎么忽然间那么多。。。。。。
陈春阳知道自己错了,错得无法原谅和挽回,但是,依然想回到从前。
前几天出差时去看了儿子。离婚以后,他突然觉得世界上只有儿子是自己最强的牵挂,以前偶尔批评儿子,但现在不敢,也舍不得。跟儿子在一起,快乐并负疚着,但起码表示着他与韦钰之间的不可割舍的关系。这次儿子告诉他,想到国外留学,他的导师也帮他联系好了法国的一所大学,只要通过托福考试就行,但儿子说“我还没告诉妈,怕她伤心”,陈春阳面对儿子,涌起的是无尽的心痛,他知道儿子低垂的眼中的埋怨和痛。如果没有如果,他的阳光帅气的儿子的眼里是不会有这些令人心痛的东西的。他答应儿子回来后好好跟韦钰谈谈儿子的留学,他更想谈一谈他与她的今后。
虽然是周末,但他还是忙。下午五点开始打韦钰电话,韦钰没接。虽然离婚,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陈春阳一直打电话,八点时到幸福小区楼下,没看到那熟悉的屋子透出熟悉的光亮,他越等心越冷。他一直觉得,自己是犯了大错,但是韦钰只是生气了,离婚只是给倔犟的韦钰一个缓冲的时间,等有一天她不生气的时候,她会回来,像恋爱时她耍出的小性子,最后总会回到自己身边的,他知道多年来,韦钰都会依恋他做一切,她不会做很多事,包括做自己的主。所以,陈春阳并不担心,也会在适当的机会,给韦钰一个温情的电话,不时给予韦钰的关怀,有如过去。他想就当自己出差回来,韦钰总有一天会如以往一样静静地在家里等着自己。陈春阳知道韦钰什么时候上班、下班,她与哪些朋友交往,她下乡采风作画的日子,他没有从韦钰的交往中嗅到一丝危险的信息,但是,当韦钰从那辆黑色奔驰车下来的时候,他心里一下子觉得韦钰要离开他远走了!因为他看到了韦钰明亮的笑脸和那个并不年轻的男人身上透出的危险气息,还有他叫回韦钰说话的神态。
车里开着暖气,可陈春阳觉得冷。他想,明天一定找韦钰好好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