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周末。
韦钰懒懒地睡到上午十点,儿子电话来了。
“妈,榕城冷不?北京下雪了,很大。你要多穿点啊。”
懂事的孩子,19岁的他像大人一样交代着妈妈出门的注意事项,告诉韦钰自己将和同学去干什么。
韦钰起床。天很冷,昨晚已经开始下雪了。但儿子的电话让韦钰温暖了不少。一年多来,韦钰就是靠着儿子的鼓励一步步站起来的。儿子太像她,清秀的长相,沉静而坚强的性格,对美术的天赋,无一不传承着韦钰身上的影子。儿子和韦钰的关系与其说是母子,还不如说是朋友更恰当。儿子刚上大学的时候,韦钰觉得难过,对17岁从未离开家的孩子有千丝万缕的牵挂,总担心他不会照顾自己。一年前家里的变故,位置一下子颠倒过来,儿子一下子长大了,每次回家俨然以一个男子汉的形象保护着她,还学会唠唠叨叨地交代很多注意事项。让韦钰宽慰又难过,毕竟才十几岁的孩子啊。
韦钰收拾自己两居室的房子。八十五平米的房子被她拾掇得干净整齐,家里最显眼的是满屋子的花草,碧玉、绿萝、虎皮兰、红掌、吊兰,其中最多的是兰花。各式各样的兰草。韦钰喜欢兰花,从小就喜欢。小时候父亲带着自己和哥哥一起到深山里挖过兰花,看着在偏僻的土地上开出小小花朵却发出异香的花儿,韦钰不由得一下子就爱上了,而且爱了一辈子!刚离开陈春阳的那段日子,韦钰没再养花,她没心情。街边的那次买花以后,韦钰又开始以花为伴侣。
收拾好屋子,韦钰自己煮了点面条吃完,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韦钰下午一点要到“小星星书画社”去教孩子画画。
“小星星书画社”是韦钰的大学老师、榕城市有名的书画家黄云深私人开办的画院。韦钰跟黄老是多年的师徒和朋友,在学校时黄老都非常欣赏韦钰的聪慧和乖巧,尤其她宁静、淡泊的心态。没事时,韦钰总喜欢到画院去走一走,看一看。近年来,黄老身体不好了,就把画院交给自己的女儿黄睿打理,黄睿跟韦钰差不多大,黄睿性格豪爽,脾气倔犟,与韦钰的宁静刚好相反和互补,再加上黄云深的关系,她俩成了好朋友。
黄睿招了几个美院学生做老师,又俨然以老板身份“命令”韦钰每周六、周日下午到她的画院给孩子们上课,把画院办得有声有色。画院里有几十个从五岁到十七、八岁的孩子在学画。
走出门,韦钰觉得冬天真正的威力。南方冬天的雪不大,昨晚零零星星地飘的雪花,今天却令人感觉寒彻骨。走在街上,韦钰看到了人们都恨不得把自己裹在大衣里。虽然是中午,但因为是周末,街上行人也不多,韦钰倒觉得吹吹冷风舒服一些。
到“小星星书画社”时,里面只有三个孩子和黄睿。这是几个准备艺考的高三学生。看见韦钰,都很礼貌地招呼。
韦钰看着这些学生作画。她不像黄睿请的其他老师,算计着每上一个小时收多少费。韦钰来这里的目的,除了热爱绘画,更有希望在这里寻求安慰的心理。看着孩子的画,韦钰觉得纯真依旧在。在这里能做做事,打发一下周末的无聊,也能跟黄睿聊聊天。
瑜伽馆老板王玥是下午四点才把女儿茜茜送过来。并拜托韦钰帮忙照看,因为今天她会晚一点来接孩子。茜茜只有五岁,因为爱在家乱画,所以王玥死活缠着韦钰带来小星星学画。小姑娘很灵气,韦钰也很喜欢她。
下午五点半,画院结束授课。其他老师和孩子已经走了。
王玥来接茜茜的时候,已经是六点半了。韦钰抱着茜茜站在街道旁等王玥。
禇宇键半躺在车里,闭目养神。小卫开着车跟在任长明车后面。
任长明是市规划局副局长,也是禇宇键公司项目建设的政府联系人。两年前,任长明与榕城市市委领导一起到温州新技科技园区参观考察时认识了禇宇键,也成了好朋友。政府希望在榕城的新兴工业园区引进外资打造一座规模较大、先进的工业园,给予外商投资的优惠政策。禇宇键通过任长明的引荐,通过几个月的考察,决定在榕城投资。今天任长明几个朋友约上禇宇键周末小聚。因为是单纯的朋友聚会,所以,任长明带上自己老婆王玥,来接女儿茜茜。
任长明的车停下来。小卫也缓缓停下车。禇宇键睁开眼,窗外天已经黑了,城市夜晚的标志——各式的灯已经亮起来。左边马路上,任长明的老婆王玥正从一个女人手里接过孩子。那个女人穿着中式黑色羊绒大衣,毛领围着脖子,白净的脸,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禇宇键心里一动,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车缓缓地开过她的身边。那个女人写满落寞的脸雷击般震撼着他!禇宇键僵直着身体,头随着她的身影向后倒去,那裹在黑色大衣里的身影令他感到让人心疼的瘦弱与孤单。
一瞬间,这个女人身上那种深深的情绪感染这自己。
小卫感觉到褚宇键坐直身子,从车中镜子里看到了他的变化。小卫转头从后视镜里仔细地看了看那个背影,心里一震,不自觉地刹了车。
“叔?!”小卫叫了声,打开了左侧的两个车窗。
但那个身影已经向相反方向缓缓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