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北阳心底弥漫着疼痛,原来她跑,是想迷路,好让蓝笙再一次找到她,只是.....
她那次说“我把这个插进去,等你的血流干时就会看到我爸爸”是不是可以说,蓝笙他已经.....
似是为了验证他的想法,萧临凝望着那细微的火光开口“他死了,从三十层楼上跳了下去,抽掉三盒双喜,用锤子敲碎自己的脑袋,挂在大玻璃上,流了很多血,然后,他就掉了下去,我是看着他这么做的,他还有冲我笑,他还唤了我的名字,临。”
任北阳张大嘴巴,神情错愕,心底五味杂腾,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男人才能在一个孩子面前做出这样极端的举动,他难道不知让这个孩子一生都背负死亡的阴影,还是那样鲜血淋淋的场面?
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
到底是什么环境才造就了那样一个内心阴暗的男人?
他此时或许可以明白,为何在这个孩子身上能瞧得见那么阴暗的个性,原来是遗传自那个男人。
和一个人生活的久了,性格上,身上多少都会沾染另一个人的气息与习惯,这只是惯性使然,当自身发现时已经很难改掉,这个孩子怕也是如此。
萧临被烟呛得直咳嗽,舌尖上辛辣的苦味似乎是蓝笙曾经做饭的苦味,一想到自己再也见不到他时,萧临忽然放声大哭,声音明亮,带着创造过后的嘶哑。
他跳下去的进候她不难过,在他坟前的时候她也不难过,只是为何现在这么难过?她不是很明白到底是怎么了,心里那么难受,那么疼,那么疼。
总有一些人的情感是迟钝的,在自己还没有完全认知到自己在意谁时,那人却突然消失不见,起初他们迟钝的不知疼痛,迟钝的缓慢掉自己的感情,可是在某一个时刻,某一个突发点,疼痛来得迅速,让人措手不及,那些来不及缓慢掉,处理掉的负面情感一瞬就将人淹没,让人癫狂,癫狂的不知所措。癫狂的做出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情。
萧临或许就是这样的人,而那个蓝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人?
任北阳把哭到声嘶力竭的萧临抱在怀中,不知是萧临无意再做挣扎还是没有力气挣扎,安静的在他怀中嘶吼,像是一只年幼的荆棘鸟被迫直冲云空,不能停歇,倔强而激烈的飞行,直到某一时它疲惫的不能再飞时,它就会重回于大地。只是,那时,也是它生命旅程的终点。
荆棘鸟也称无脚鸟,一个让人心生怜爱却只能远望的种族。
任北阳与萧临相伴,一同上课,一同下课,一同放学,一同回家,很多小朋友都误认为任北阳就是萧临的父亲,一些教师也曾这么询问过任北阳,任北阳只是浅笑着不做回应,如果萧临愿意,他不介意萧临唤他一声爸爸。
只是任北阳知道至少目前是没可能的,他轻叹,与那个小家伙生活的越久,你就越难以捉摸她的个性,虽然这多少让他头疼,可她却每每让他惊喜。
这个孩子所会的,所懂的,所表达出来的语言与动作,就像一个偷了大人衣服与鞋子穿,强装成大人的孩子,外表冷硬却无法抿除骨子里却仍是个孩子,这让他每每想笑,却又不敢笑,小家伙会炸毛的。
不过,这个孩子真聪明的让人惊心,你不在意提起的事情她都会记得,无意间习惯做什么,她总能在你的神色中探查出来,简直就像是个小侦探,会的东西一摞一摞的,英文说的溜口,虽然会写的没几个,画纸上全是些奇形怪状的东西,都是用简练的纸条构成,不花俏却艳丽的刺痛双目。
她的话还是不多,你问十句她一句回答你就算是很不错了,只是每每她的回答都让他愕然,有种哑口无言的窘迫,她越来越冷静,甚至学会不在那么尖锐的对待别人,可只要你稍不留意的伤到她,她就会立马竖起尖尖的刺,让你措手不及的只能搓手站在那里无言,这到底是一什么孩子啊。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呢?
任北阳与萧临的相处经过了几年,岁月的磨合才使二人缓慢相处的更和谐,至少任北阳是这么认为的。
任北阳已从学校分发的小房子搬到了大大的公寓里去,是因为他想一路看着萧临成长,让他感受到还没来得急做父亲,那种看着孩子成长的喜悦与感慨。
任北阳已经步入晚年,他教了二十多年的学,他曾是一位大学教授因家庭的原因退到高中做到师,又因某些原因来到了私立学校,遇见了萧临,这个奇特的孩子。
任北阳与萧临第一次见面时,萧临五岁,他四十七岁。
而现在,萧临十三岁,他已经五十五了。
“五十五?也算是一个糟老头子了”他感叹般说道,阳台上绘画的特色少女凉凉的瞥他一眼“嗯,老头子。”
任北阳一噎,瞪了她一眼“我老当益壮。”
一身黑色运动装,剔着刺头,左耳上扎着暗色耳丁,耳朵上挂着耳麦,一身冷酷,个性十足的新一代少女用诡异的神色瞄了眼任北阳,好半天收起画板,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还真没看出来。”
“死丫头!”任北阳啐骂,这小家伙怎么越长越不可爱了呢?
十三岁的萧临比同龄女生都要高上一些,习惯穿白色的板鞋,黑色的运动衣,四季不换,这么炎热的夏季她穿着这样的衣服都不会出汗,一度让任北阳怀疑这妮子体内是不是会自动降温的?
经他长时间观察,很有可能。他慎重的点头,这妮子长大了还是这么与众不同,尤其是这小脸,小时候不胖不瘦,瞧不出来好看与不好看,怎么长着长着就愣是变了个样儿。
身材纤挑,容颜绢秀像一幅墨染的山水画,乍看下去有那么些冷艳,浓眉大眼,双眼黝黑却仍像多年以前那般幽深如苔藓,细凝下去这样美丽如画的少女应该是梳着长辫子,爱穿棉裙子与凉鞋的朝气阳光少女,可是为什么却这么阴暗?而这阴暗与她不张扬沉稳如水的个性却又那么的合拍,真是个让人一眼就不能忘记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