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鸢一边带着人回宫,一边考虑着芒种和甫荣吕的事,走到宫门前,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他扭头,看见那辆本该载着傺黎公主离开的马车停在离他不远处。
下来的人并不是傺黎公主,而是一个着红衣的人,黄金面具蒙住半张脸,只露出极薄的唇和瘦削的下巴。
香气迎面扑来,是一种魅人的香,熏得人几欲迷醉,红衣人抬眼朝云鸢一瞥,那双眼带了些勾魂的意味,看得云鸢一阵心神不稳。
他皱了皱眉,抬手挥退下人。这并不是一个好的现象,他的心神不似常人,能让他出现动摇,一定不是个简单的人。
这个人不简单,云鸢甚至看不出是男是女。
红衣人收回目光,一只手接住马车中伸出的素手。傺黎公主低着头走出马车,红衣人用另外一只手将她拦腰抱下。
傺黎公主站在红衣人身旁,微微朝云鸢点头:“四殿下。”
云鸢有些诧异,传闻中被称为冰雪一般的傺黎公主,连云鹤的账都不买,居然特意跑到他这里来,不会就是为了打一个招呼吧?
“公主来此处,有何贵干?”云鸢说着,又看向让他有些疑惑的红衣人,“这位是……”
“在下是燕家本任家主,燕兰兮。”不等傺黎公主回答,他先说话了,“四殿下可有在江湖上听说过在下?”
云鸢的眼神在傺黎公主和燕兰兮之间打着转。燕兰兮,他当然听说过,在江湖上不是一般的有名,燕家素来出狠辣之人,而这任家主则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是云鸢想不明白,燕兰兮一个江湖人,为何会和傺黎公主在一起,而且他们之间的关系很是奇怪,并没有主次之分,反倒像是平等。
“云鸢略有耳闻。”搞不清这两人的排场为何,云鸢只能先笑着,“不知道二位来此……”
“芒哥失踪了?”傺黎公主清冷的声音问道。
云鸢一怔,没听明白:“什么?”
燕兰兮淡淡地看了傺黎公主一眼,道:“跟在殿下身边有一个人,叫芒种,他失踪了吗?”
“这,你们……”云鸢心中警铃大作,并没想讲实话。知道芒种失踪的人少之又少,而这两人刚进皇宫就知道这件事,还直接点名道姓,这是什么关系?
“我们并无其他意思,这个问题也不必殿下回答。我们只是来告诉殿下,人我们自会去寻找,殿下不必担心。”
“你们是什么意思?”云鸢抽着嘴角问。这是什么态度啊,太傲慢了啊好吧!
“殿下正处于危亡之时,有人分担殿下的苦恼只会是好事。多说无益,想必殿下明白。”燕兰兮道。
说完后,两人没有再多话,登山马车便离去了。
云鸢盯着马车一阵怨念,他再不济也是一个皇子,这两人这么高傲真的好吗!这种高调的人,一看就是芒种那臭小子的朋友!
燕兰兮和傺黎公主既然放出话,那一定不会是犯神经说着玩,所以云鸢不再担心芒种的事,调动拓竑的人全力调查甫荣吕之死。
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寻找,终于有了进展,一切线索都指向了一个人—云鸢的哥哥云鹤。
云鸢只觉得心寒,甫荣吕是他的挚友。如果真的是云鹤加害甫荣吕,他唯一可以想到的理由,就是云鹤欲拉拢甫荣吕,但甫荣吕性格耿直,只听令于云顺帝。
他一直与云鹤相争,并无多少所谓的兄弟之情。云鹤既然敢做,他就一定会彻查,找到的证据越多,才越能扳倒云鹤。
云鸢并不是什么温情之人,他早已将那个位置定为目标,云鹤是最大的障碍,如果有这么一个好机会消除障碍,他是绝不会放过。
史官站在巨大的书架下整理着一本本书,房间里很静谧,一个瘦小的身影站在他不远处。
“刹罗菱的确厉害,居然让你找到了我,他都不会记得我。”史官专心做着自己手头上的事,淡淡地说道。
“我想不到其他可以帮助我的人,于是只好来找您了。”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很少有人能无偿向我讨得什么。”
黑影静了一会儿,才慢慢说:“我想要一张脸。”
“沈大人的要求?”
“对,他让我去云顺帝身旁。”
“当初你得到生命,我就问过你,要不要换一张脸,你拒绝了。”史官道。
“我知道他一直讨厌我这张脸,所以一直都想毁了它。我并没有,因为知道不能。但现在不一样啊,他已经…不如当初那样需要我了。”
黑影说着,眼泪无声无息地落下,跪在史官面前:“大人,求您帮助我。”
“我帮你便是,就当兑现当时给你的许诺。”
史官转身,伸手在书架上轻轻一划,便出现了一道一人高的白色光圈。不一会儿,光圈内传来一阵“嗒嗒”声,一只毛茸茸的脚率先伸了出来。
“蛛匠,过来。”
芒种从沉睡中醒来,恍恍惚惚看到自己身处一片黑暗中,黑暗似乎在尽头处有一道光晕。
他挣扎着试图起身,却被黑暗中什么事物压制得不能动弹。
这是怎么回事?他想喊,却发不出声。
这时,光晕中出现了一个窈窕的人影,若隐若现,似乎随时会消失。芒种盯着人影,觉得很眼熟。
“芒种。”
谁,谁在叫他?
当人影靠近后,芒种看清了那人的脸,一张陌生的,从为见过的脸。
小野!
即使不是他熟悉的脸,但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看到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人就是小野。
她只是站在很远的地方,远远地看着芒种,默无声息地流着泪,然后转身离开。
不能走不能走!有个声音在她心中无声大喊,他却不明白为什么。
她还是走远了,身影在变小,消失,那一步一步,似乎走在他的心上。
芒种无力地挣扎着,他想要抓住那个身影,却无能为力。心里总有一种感觉,现在抓不住,他似乎永远要失去什么了。
脖子处一片冰凉,芒种捂住额头起身,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阴暗的地牢之中。
头很痛,身体似乎因为许久未动过而有些麻木僵硬。芒种扶着墙壁起身,一边活动四肢,一边打量着四周环境。
昏迷之前,昏迷之前发生了什么?对…他去赴云源派的约,然后,被李国俊一剑砍断挂着翡血魂的绳子,翡血魂掉落后他突然头痛,再然后,他昏了过去,之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昏迷了多久?这之间发生了些什么事?
芒种摸着脖子处系挂的翡翠,忽然又想起一件事——翡血魂明明掉进了草丛,现在为什么会在他这里?是谁把翡血魂拿给了他?
当务之急是先出去,逃出这里再去找云源派的人算账。芒种抽出腰间的乌斐,铁制的牢门被瞬间砍断。
向外走,芒种一路畅行无阻,没有人看管大牢,直到出口处,才有几个看守。
芒种觉得很疑惑,云源派的人不可能如此松懈,唯的解释就是他们被抽调去做什么事了。那么他们会是去做什么事了,需要这么多人?
他挥剑杀死几个看守,只留下了一个看守,然后毫不客气地拎起这个瑟瑟发抖的可怜人:“说,这是哪里?”
看守被吓得不轻,结结巴巴地把此处的情况说了一遍,芒种大致听明白了,这个监狱处于云朔国内部,在皇宫外面,但离皇宫并不远。
“你们的掌门呢?皇后呢?还有云源派的这些人呢?”芒种吼着问。
“他、他们……今天突然被召入宫,似乎有什么……大事……”
芒种失去了耐性,他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云源派这么多人同时进宫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我的刀在哪里?”
看守浑身发抖:“大、大侠饶命……我什么都、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收缴的兵器都在牢狱处不远处的武器库……”
芒种一掌劈晕他,运用轻功飞奔出去,找到武器库。所幸“青灼”才被扔进去,他一眼就看到了。
拿到“青灼”,芒种才心急火燎地奔向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