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可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为什么您看起来如此焦虑?”薛卿羽问。
“卿羽啊,你是副兵马将军,你有感觉最近的朝堂有什么变动吗?”薛父突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薛卿羽瞬间就懵了。
“父亲,卿羽倒是没有感觉到什么,近三年来并无战乱,也无何紧急之事,倒可以算是一个盛世。”薛卿羽说。
“唉,卿羽,为父希望,你能辞掉兵马将军这一职务。”薛父突然说。薛卿依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父亲和姐姐的对话,并没有插嘴。
“父亲你说什么?”薛卿羽颇为吃惊。
“哈哈哈哈……”薛父笑了,笑的有些悲凉,说:“太平盛世,何为盛世?眼下的太平是哪门子太平?百年之前王朝更替,到现在已经换了四个皇帝,但并没有哪个皇帝在在位的时候,天下是完完全全的太平天下。现在的太平不过是各方势力休养生息,养蓄力量的大好时机。这天下不过是一治一乱,乱而再治,治乱相间。三年前的八王乱,是你去平定的,十年前的并肩王乱,是为父平定的,再往前,还有更多,这些都是血淋淋的例子啊!短暂的太平,治之有道,随后便是乱,因乱而治,这便是治乱之论。当今圣上,虽非昏庸无道,但是已快年老,也无何大的建树。但是帝王之位,岂是说让就让的?谁不想趁着太平之际享受这最高的权利呢?而皇上迟迟不立太子,几位皇子已经隐隐开始了太子位之争,皇上就算再岂能不知?你这副兵马将军说大不大,但是说小也并不小,定是皇子们想要拉拢的重点对象之一。副兵马将军之下,有着三十万的兵权,这数量,可是近乎皇宫禁卫军的数量了。而皇上虽然无何大建树,但这帝王之道,想必他比谁都清楚,当今的形式,或许他早已看清。”
薛卿羽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似是思考着薛父的话。
“一旦有哪一皇子开始拉拢你,那么其他皇子也必定会开始行动,你无法永远保持中立,终有一天,你就会因为被陷害或其他原因,而掉进这权利争夺的漩涡之中,但我并不想你去混迹这官场的阴暗面,因为,你不曾参与过。所以为父希望你能全身而退,将兵权上交。”薛父说完,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喝了口茶,然后大厅里又是一阵沉默。
“我了解了,父亲,确实是我想的不够全面,父亲的话,说的有道理,但是我要怎么……”薛卿羽脸上没有迷茫,眼神中满是坚定。然而正在这时,坐在椅子上喝茶的薛卿依却突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卿依,卿依,来人,快请大夫……”薛卿羽抱着薛卿依向房间走去。整个薛府已经乱成了一团。
皇宫之中……
“皇上,探子来报,说薛家的传闻中的三小姐因病情恶化正在遍请名医。”一个太监一样打扮的人,正猫着腰对着王位上大概六十岁的男子说话。没错,年老那人正是当今皇上。而猫着腰说话的人正是当前皇上眼前的大红人——李公公。
“可是最近民间传的最多的薛家三小姐薛卿依?”皇上开了口,若有所思的问。
“是,据说是今天晌午,在陈老丞相去过薛府之后,那薛家三小姐就有事了。”李公公掐着尖细的嗓音回答。
“哦?是真有事还是陈平说了些什么?”皇上揉了揉脑袋。陈平正是陈老丞相的大名。
“皇上,我们不妨这样,让御医去薛府一看,若是薛卿依快要丧命的话,赐薛府一口上好的棺材即可;但是若是病的有些严重的话,那就让人接进宫养着,等病养好了,就给皇上做了妃子就好了;但若是陈平那老家伙跟薛府说了什么,然后薛卿依装病的话,那就直接收了薛卿羽的兵权就好了。”李公公再次开口。
“也好,死了,就死了吧;病了就接过来,养好了就归朕了;装病,直接全家处死就好了。”皇上似是同意似的点点头,然后派李公公找了御医,让他跟着御医去了薛府。
此时的薛府都处在一片慌乱之中,所有的仆人都在忙前忙后,而府里的大夫也在忙里忙外的,一片散乱。虽说这不是薛卿依第一次突然病下,但这确实是病的最严重的一回。那一口血真是把薛家父女都给吓坏了,这不,都一下午了,薛卿依还没有醒。
“李公公到!”门口的侍卫大声喊着。
“恭迎李公公。”薛父现在都烦死李公公了,而且他想把鞋拍在李公公脸上的心思都有了。若非他李公公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走到哪都代表着皇上的脸面,他绝对一个大鞋底子呼到他脸上。现在卿依的情况这么急,他还得带着全府的人出来跪着迎接他,烦人,真的是神烦!
“不知李公公前来,薛某有失远迎,失敬失敬!”薛父跪在地上,低着头,近乎咬着牙说。就差喊一句你赶紧滚了。
“洒家也是奉着皇上的旨意,带着御医来给我们薛三小姐看一看,薛卿家和薛小将军快快起来,随洒家一起进去看看我们卿依姑娘。”李公公掐着尖细的嗓子,扬声道。
“好,公公里边请。”薛父一边往里让着李公公,一边在心里骂,“什么‘我们’卿依姑娘,你丫的才是青楼**呢,还有什么叫你们,你个死太监,少这么叫我闺女!”但是奈何心里窝火,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
薛父大跨步向里面走,一边走,一边招呼着大夫先往里进,赶紧给小姐治病,而李公公带来的御医也跟着一起进去了。李公公看着薛父那着急的样子,不似作假,心里暗想“难不成这薛家三小姐真的是病重了?”但是他没有立刻下定主意,而是继续随着薛父走了进去。
刚走进薛三小姐的跨院,李公公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药的味道,这味道定是长年累月喝药之人的院子里才有的味道。那种苦味让他闻着都想吐。他心里的疑虑就消了一层。
“快点来人,拿盆水来,小姐又吐血了,快来人!”屋里的侍女带着哭腔喊道。那是薛卿依的贴身侍女箫徽。
“箫徽,小姐怎么又吐血了?”薛父三步两步走进了房间,李公公也跟了进去,看到了屋里繁忙的景象。桌子上摆着药品,还有十多张吐了血的手帕,那血吐得可是一点也不少。
一堆大夫在忙前忙后的看着,但是却是丝毫没有起色。李公公带来的御医也在其中忙碌着,但是他的眉头锁的很紧。
“程御医,小女可还有救?”薛父看着程御医的脸色不好连忙问。
“薛老将军,依我愚见,这姑娘怕是没有救了,我刚刚把了她的脉,发现小姐的脉象显示的是她自娘胎里就有着不足,除此之外我还发现了,应该是在她刚出生之时有人用一千年药力的药物保住了薛小姐心脉,正是这一药吊住了薛小姐的一口气,才让她凭借着薛府的药材一直活到现在。但是时间推移,这灵药的药力早已化为乌有,因而小姐病发。现在寻常的药物已经无用,而药那千年药力的植物也并非好找,所以,在下看来,这三小姐怕是熬不过去了。”程御医说出了自己的推理。千年药力的植物若非十几二十年的持续不断的消耗,怎么可能药力消耗的那么快。所以,他只能说,准备后事吧!
薛父颓然的滑坐在地上,纵使薛母怎么搀都搀不起来他。薛母也哭的一抽一抽的,薛卿羽靠在柱子上,眼泪一滴一滴的拍在地上。
“薛卿家请节哀,洒家这就回去禀告皇上,洒家先行一步,薛卿家不必再送了。”李公公没有再管薛父,自己走出了薛父。他刚刚看到了薛卿依的美貌,但可惜,美人命不长,无福消受这皇上的宠爱了。
千年药力的药材,皇宫里并非没有,然而数量确实是及其稀少,大多数为皇家内使用,以及封赏大臣时用来表示皇上对大臣重视的。世上药材能入药而对人体无伤者,十之一二;在这其中能生长千年而不被采集者,又十之一二;而经历各种战争磨损还能剩下入皇上手者,又十之一二,顾皇宫里的千年药力的药材,少之又少,却十分精致。皇帝已而年老,自顾尚且不暇,又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女人废了药材。色固然重要,然而命更重要。
故当天,皇上下旨,赐薛家棺材一口,白绫百匹,以备日后之需。
次日,一月二十一,刚出年关,薛父传出消息,薛府三小姐薛卿依,因体弱多病,卒,年十七。
“他个狗皇帝,在我儿病着之日便打着想要收我儿为妾之心,我儿虽死,但好在不必去服侍那狗皇帝了。”薛父,一边悲痛,一边感叹。薛家皆衣白衣冠送薛卿依,停尸三日,后入殓。
再三日后,一月二十七,早朝,薛卿羽上书,以薛家仅余一人在父母侧,愿以与父母游历四方为由,辞兵马副将军之职位,上交三十万兵权和帅印,带着薛家父母云游四国。皇帝初闻之大惊,遂大喜,准奏,薛卿羽手下的三十万兵马尽收入皇帝之手。
半月后,二月十二,皇帝遇刺于寝宫,崩,年六十一,与已故皇后(死于产子)合葬于皇陵,因无大功大过,所以追加谥号平帝。各皇子开始争夺大印,由是皇子夺位之争开始。
后多有人追查皇帝的死因,未果,皆死于刺杀,后遂无追查者。究其原因有二,一是因为自己的命比一个死去了的皇帝的命重要得多,万一自己的小命没了就得不偿失了;二是因为,皇帝死了,那些皇子们才有继位的可能,所以对于皇帝的死,皇子们并未深入追查,而大臣们也因各种原因,放弃了追查的想法。
三月后,五月二十四,皇子夺位之争结束,东汜七皇子登基,囚禁了与自己政见不同的皇子、大臣,改革新政,变革旧制,虽因为有旧的势力阻挠而进程缓慢,但是却深得民心。自此国家逐渐安定了下来。再次进入了和平的时期。
由是乱结束,治开始。
而薛家的事情也渐渐被人所遗忘,没有人再提起当时名倾一时的薛家三小姐薛卿依,也很少有人再次陈述那旧朝发生的细碎的事情了。
只是偶尔有说书人讲起,讲起那薛家三小姐在送二小姐出阁之时的惊鸿之姿;只是偶尔有人会谈起,谈起那薛家二小姐在断案之时的潇洒果断;只是偶尔会有人说起,说起那薛家大小姐在战场上的飒飒风姿。
然而,这些都已经成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