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拦龙岭拔地而起,高耸入云,地势险峻,四周是红岩峭壁。这岭离县城大概五十里地,岭上覆盖着密密麻麻的杂草,都有一米多高,幽深诡异。
这里没有一户人家,仅有的几座孤坟,都被淹没在杂草中。每到清晨和傍晚,岭上雾气弥漫,白茫茫一片,能见度很低。
汽车慢慢走在国道上,沿着山谷到拦龙岭脚下,慢慢向上爬,到半山腰上,坡度极大,乘客们下车来,司机把油门轰到底,才能勉强上的去。
国道挂在拦龙岭上,是工人们用凿子和锤子,一点一点开凿出来,是从县城到市里的必经之路。
每到寒冬腊月,大雪一封山,拦龙岭上别说是车,连个鸟也飞不过去。真是“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
巾帼虽把老鳖粉卖断了货,知道大雪封山,也无可奈何。
今年过年,王仁德和李巾帼,又添了一个王桐茂,欢欢喜喜地过了一个春节。到了走亲戚的时候,人们有的拎着几个馒头,有的手里提着烟酒,更多的人抱着一盒有包装的老鳖粉。
村里的习俗,晚辈们大早带着东西看长辈,长辈家里准备好丰盛的饭菜,留下孩子们一起吃,顺便聊聊天,回顾去年,祈盼新年。
亲朋好友聚在一起,男人女人们吃饱了饭,喝足了酒,闷一壶大叶茶,就开始家长里短地唠起嗑来。这时候,也最是谣言滋生,横生祸端的时候。
李巾帼卖的老鳖粉,成了家家户户茶余饭后热议的话题。巾帼也想不到,自己把卖老鳖粉的经过讲给了几个邻居和好姐妹,一传十,十传百,有不少人添油加醋,煽风点火,小小的县城里早已家喻户晓。
“你们听说没有,这糖酒公司的李巾帼家里,因卖这老鳖粉,发老了财了,一块多进上,九元卖出,最后几天还涨到了十多块,就这都卖脱销了。”人们纷纷议论,“啧啧啧,怎么没听说,听说她家现在都添了十九寸电视机,真个发了家了。”
(二)
过了十五,人们有的去上班,有的去外地打工,孩子们纷纷入学上课。这天,糖酒公司的会计袁艳红若有所思地推开金经理办公室的门,见金经理正坐在办公桌上看报纸,旁边大大的罐头玻璃杯里,泡着浓浓的绿茶。艳红坐下,满脸堆笑地跟经理寒暄了一阵。
艳红看着金经理说:“金经理,你说这巾帼承包烟酒组时间也不短了。上班以来,一直有员工催我跟您聊聊,他们也想承包经营这烟酒组。您说糖酒公司是大家的,又不是她一个人的,她一个人承包下去,合适吗?”
“去年让承包,都是缩头乌龟,今年见人家挣了钱,又都得了眼红病。合同上写得好,一年期满,李巾帼有承包经营的优先权。”金经理说,
艳红说:“金经理,人们都说,咱们这糖酒公司的钱,全让李巾帼一个人挣了去,你说你一个唐唐经理,要为我们其他员工做主,怎么能咽了这口气。”金经理面露难色,一声不吭。
艳红见状,继续说:“这饼干组的淑芬,与李巾帼最要好。听她说,巾帼进了一块多的老鳖粉,十块多地卖,这对糖酒公司的名声恐怕不好。而且李巾帼挣的钱,怎么也应该有经理您一份不是,要不是您给她这个承包权,她哪有今天?”
“合同上白纸黑字,况且我的孩子金鑫还在王老师班上,王老师这人你不是不知道,教书为人那是一流的功夫。”金经理放下报纸,叹了口气说。
艳红说:“您看看,金鑫今年都已经初三了,马上就中考,您不是一直说要把他送到市里去读初三,考个市里的好高中嘛。合同的事,我跟淑芬商量,倒是有一条妙计。淑芬说,要得到承包权,明年挣了钱,咱们俩都有钱拿。”
金经理睁大眼睛,袁艳红用手捂着嘴,压低声音,凑在金经理耳边说,如此这般,如此这般。
金经理一拍桌子,说:“妙计,我也觉得这李巾帼平日不把我这个经理放在眼里,今年过年,都没到我家里来带点礼物看我,要不是我,她哪能有今天。就按你说的办,我最近就让金鑫转学去市里。”
(三)
过了几天,巾帼还在柜台里摆货,饼干组的淑芬笑着凑过来,说:“巾帼姐,听说过两天公司又要开承包大会了,你今年还承包吗?”
“当然要承包,”巾帼笑着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去年我卖的老鳖粉,销量好。”
淑芬说:“是啊,人们都说巾帼姐你有胆识,能干事。”
巾帼害羞地笑着,淑芬顿了顿,说:“听袁会计说,这承包费今年要涨。”
巾帼惊了一下,说:“涨到多少?”
“六千,”淑芬说,“巾帼姐,你也知道,这六千确实涨的有点多,不过袁会计说,公司也是试探一下,要是没人经营,就不涨了,还是四千。”巾帼想,一下就涨两千块钱,真是太多,不过要还是没人承包,就还是四千,但大家会不会承包呢?
淑芬略看巾帼若有所思,笑着说:“巾帼姐,大家都说,你最有胆识,决定帮你。开会的时候,我们都不承包,逼金经理和袁会计降价,你说怎么样?”巾帼跟淑芬平时最要好,听淑芬这么说,心里很高兴,痛快地答应了。
糖酒公司承包大会上,金经理和袁会计坐在沙发上,烟酒组巾帼,饼干组淑芬,糖果组爱红,肉食组彪子,等等,都拖一把木椅子,围一圈做好。
金经理说:“今天召开各组承包大会,先从烟酒组开始。巾帼,烟酒组今年承包费六千元,你有优先承包权,今年还承包吗?”
巾帼看了看淑芬,淑芬向她点了点头,巾帼说:“要涨价就不承包了。”
金经理坐直了身子,看了看袁艳红,说:“那有人愿意承包吗?”
“我承包!”淑芬抢先站起来说。
令巾帼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其他组的员工们还在犹豫,淑芬竟然占了起来。
金经理和袁会计都不住点头,说:“好好,那就这样。”又连忙说:“下一组,饼干组。”
巾帼被出卖的瞬间,脑子突然有点发懵,却又立马回过神来,说:“金经理,我还要承包,六千我也承包。”
不过,不论巾帼怎么说,如何争取,金经理和袁会计都没有理会的意思。没等会开完,巾帼就从公司走了出来,她没想到,被她视作最好的朋友淑芬,竟然出卖了她。
她气不过,她不知道去哪里。她想,被小人算计了,应该去找找司玄昌老先生,让老先生施展法力,好好惩罚这小人。想着,她向神南村司老先生家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