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背灯和月就花荫,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壹)
周天铭成人礼我穿着他为我挑的礼服参加晚宴。走到门口的时候我还特别别扭的问他,能行吗?待会还要见你爸妈呢。
他朗声笑了,说,怎么?丑媳妇怕见公婆了?
戚!开玩笑!
我白他一眼扯着他走了进去。周天铭和他爸爸关系不好,但我总感觉周爸特别的慈眉善目,也从不明里暗里询问我什么。我准备好的祖上三代只得硬生生的憋回肚子里。周爸让我随意转转又送了我一个小礼品后就去招待客人了。我拉过周天铭问,你妈妈呢?
周天铭原本微笑的脸瞬间僵了下来,他揉了揉我头发,说,我妈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
我一下子懵了咬了咬下唇,说,你怎么从没跟我提起过啊。
周天铭牵过我的手笑道,你又没问过我。好了,今天不提不开心的了。
我抬头朝他抱歉的笑了笑,又说,你不用管我了,我就四处转转你忙完了来找我。
周天铭不信任的打量我,我傻笑两声随手拿过餐桌上的蛋挞,说,去吧去吧,我吃着等你回来。
我没什么胃口,下意识的掏手机才发现穿的是礼服手机早放在了周天铭的车里。转身的时候被餐布挂上了鞋跟险些摔倒,幸好有人正巧扶住了我。我正想道谢却在看向他的瞬间退后两步并甩开了他的手。
他凑我耳边轻笑,我的小洛年,周天铭怎么舍得你穿成这样的抛头露面?
我推开他眉头紧皱,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不是在巴黎吗?
他一步步靠近支起手将我圈进逼仄的角落,说,我表弟的成人礼我不应该回来吗?小洛年你有没有想我?
你离我远点!
我攥着他西装的袖子恼怒的瞪着他。他温湿的气息喷洒在我脸上缓缓说,不想让我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就安分点。
我气得浑身发抖压低声音,夏笙你到底想干嘛?!
扑哧!我想干嘛?我对你的心思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我奋力挣脱他的桎梏直视他的眼睛,说,你不是想得到我,你只是在报复而已。你只是被你记忆中的仇恨噬了心,你不会爱任何人。一个连自己都不爱的人,一个只想着上海别人来愉悦自己的人怎么可能有资格去爱人呢?!夏笙,你就是一个令人同情的疯子,可怜的疯子!
夏笙阴着脸嗤笑,好,很好。洛年你听好了,我会得到你,我会让你自己来求我。
他走后我踉跄的找个地方坐了下来揉了揉脑袋,与他在一起的每一分钟都好像在受着凌迟。我喝杯水抬起头猛地好像看见了黎竹穿梭在人群中不知在找什么,我急忙站起身一路小跑拽住他,我说,黎竹你怎么来了?
黎竹回头看我,看向我身上礼服的时候不经意的皱起了眉,他脱下外套披在了我身上,说,夏笙回来了,苏澈知道之后就赶了过来,我拦不住他又打不通你电话,所以就追过来找他了。
苏澈他来了?
黎竹点点头,还有宋安然。
我气得跺脚,正准备去找却被黎竹拉了过来,他牵着我朝一边走,我抬头看他,停下之后对面站着的是夏笙。我下意识的缩了缩,黎竹环过我肩膀冷声道,苏澈呢?
夏笙促狭的看着我晃着酒杯,说,我看见苏澈身边的女孩了,和筱影很像。
别让她回来,永远都别让。
夏笙笑了笑,说,谁?黎竹你就是这样对你兄弟的?如果让苏澈知道你这样对他,他会怎么想?
我攥紧了拳头对他吼,夏笙你混蛋!
黎竹眼神没有焦距的穿过他,字字珠玑,别让许筱影回来,也别告诉苏澈任何关于她的事,至于你,最好离我们远点。
黎竹牵着我转身走了,我眼睛有些氤氲,望向他左眼角那颗泪痣好似灼灼生辉。左心房的情感继而也沉滓泛起,泛滥成灾。
我突然被拽住,回头看周天铭正一脸不悦的看着我,说,你上哪去了?不是不让你乱跑吗?
我笑了笑正想解释周爸边走了过来。我说,周叔叔,他是我弟弟。
周爸望着黎竹神色期颐嘴唇微微颤抖,你叫什么?
黎竹礼貌的笑了笑,说,黎竹,伯父家里有事我们就先走了。
说着拨开了周天铭抓着我胳膊的手走出了玄关。
我抬起头,月光清寒,只一镰皎月,静静悬着,暗蓝苍穹,层云入海。黎竹牵着我的手一直走一直走,好似越过了天边无尽的洪荒。周爸望向他的掩饰使我没有来得心悸,那眼神如同一个淘金者,寻得了多年寻找的宝藏。而黎竹也在以我无法发觉的微妙中成长,清俊,沉稳,温暖。
自那之后很久,我再没见过苏澈,连同宋安然也一起消失不见。苏叔叔和宋安然的爸妈急的报了警,而苏澈的号码却在他离开的第二个星期四在我手机上亮起。我接通之后批头骂他,骂他没出息,骂他蠢,骂他不该带着宋安然一起跑。他一句未回。最后我叹了口气,说,苏澈你在哪?
那边传来了哭泣声,我仔细辨别,问,安然?
宋安然哭的歇斯底里,她说,洛年……洛年,苏澈别人抓走了,怎么办啊?……
我心瞬间沉了块大石头,那你报警啊!只哭有什么用?!
她哭得更凶了,不行啊,他们说如果报警的话就砍掉苏澈的手指头。
你在哪儿?
我努力使自己平静,挂掉电话之后全身还是止不住的发抖。我打电话告诉苏叔叔大致情况,和黎竹赶去找宋安然。黎竹加大马力飙车,我紧张的面色发白,他握住我的手,精致的脸庞莫名的安慰。
宋安然给的地址是一条破旧的老居民区,斑驳的墙上长满了青苔。我打开门宋安然在地板上蜷缩着,她听到声音害怕的抬起头看见我霎时间哭了出来,她哽咽道,你怎么才来……
我擦着她眼泪环视了一下四周,简陋的十几平米的房子,连个洗手间多都没有,中央只有一张木质板床,床上有一条极破的被子。我眼底微微发潮,这么长时间她是怎么过来的。
黎竹问她,苏澈在哪?被谁抓走了?
宋安然抹了把脸眼睛通红,说,他们说苏澈欠了他们十万块,要拿钱去赎他。
黎竹蹙额,说,他怎么欠别人钱的?
宋安然狠狠的摇头,我不知道,他每天一早就出去晚上喝得烂醉回来,我要跟去他就骂我让我回家,我不想回家就等他回来,可是今天……
她说着说着又要哭了,我说,他们他带到哪去了?
她睁大了眼睛,赌坊!他们说他们是地皇赌坊的人。
我给苏叔叔发去了地址带着宋安然赶去去了赌坊,地皇赌坊五层楼的建筑,宋安然说他们在偏门的正堂里。黎竹低头对柔柔地笑,他说,洛年,你和安然在这等着苏叔叔。
我死死抓住他的手,我和你一起,你自己我不放心。
他说,你去了我更不放心。
说着放开了我的手走进了偏门。黎竹身形隐去的一个分钟里我像是遭遇了混沌的无边世界,时间一丝丝的漫长,我对宋安然说,我要进去找黎竹,你听话的在这儿等着苏叔叔,如果一个小时之后我还是没有出来的话你就报警。
宋安然又湿了眼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走进去,四边是暗黄的灯光,正前方有一个三米之高的壁柜,我凑过去小心窥看,看见黎竹就站在正堂中央,而墙角蹲着的正是颓废不已的苏澈。正堂里有十几名赌坊的人,介穿着黑色的外衣。坐在檀木椅上的人约三十出头的年纪身形干瘦。他打量着黎竹,你是他朋友?
黎竹开口没有回答,他说,我来赎他。
坊主笑的刺耳,小子,我要十万块来赎他不是你,快去准备十万不然我就砍了他的手。
钱我带来了。你放了他。
黎竹从衣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夹在手指间,又说,卡我给你,不过密码要在他走之后我才会告诉你。
坊主站起来走了两步,说,我怎么知道卡里有没有钱,如果一分钱都没有我岂不是被你摆了一道。
话音刚落,苏澈突然跳起来,旁边有两个人摁住了他,他一阵癫笑,说,你杀了我吧!我早就不想活了。黎竹你走啊谁让你来的!我不要你来赎我,我就是想死,你们都别管我。让我去死!
我看着苏澈这个样子心绞痛,眼眶微微发胀。这时我后领突然被被人拽住,将我托进了正堂。黎竹闻声回头眉头紧皱,你怎么进来了?
我挣脱着望着他,咬咬嘴唇没有说话。
黎竹浑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他眯起眼盯着我身后那人,说,放开她。
坊主走过来笑道,你把银行卡和密码给我,我就放了她。不然两个你都带不走。
黎竹猛地旋身踢向坊主,其余的人见此瞬间围住了黎竹,我愣了两秒忙跑到苏澈面前想拉他起来,他猛地甩开我的手,说,谁让你们来的?我不走,你让我死在这儿吧!我不想活了,你滚啊!别管我!
我望着嘴角已经渗出血的黎竹甩手朝苏澈脸上扇了一巴掌。苏澈愣了呆呆地看着我,看着看着就哭了出来。我也哭了,我说,苏澈你去帮帮黎竹他是为了救你啊,你这样对得起谁啊?苏澈你听我说,我知道许筱影在哪,只要你跟我走,我就告诉你。
苏澈茫然的抬起头问我,你知道?
我哭得已经一语难出不停地点头,那些拳头砸在黎竹身上的每一下我都犹如万蚁噬心。
苏澈拨开人群,我低下头抹一把脸给苏叔叔打电话,接通之后我说,苏叔叔你怎么还没来啊?
他语气很焦急,你们没事吧?警察已经到了,我……
黎竹!
苏澈震耳的喊叫声使我瞬间抬起头,对准视线后鲜红的血瞬间充斥着我的神经中枢,我长大了嘴才发现哑了声音。时间好像停滞了整个洪荒那么冗长。直至警察破门而入黎竹滑到在地,最后我才虚脱般摊在地上泣不成声,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