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乌轩与水碧乘坐着马车,无声无息地自北门出,回到了齐耶的军营。
一众幕僚对此颇为气愤,可不眠也无可奈何,只好敷衍过去,毕竟这是极乐的主意。
这一日,城外再无叫嚣声。
又一日,前方的捷报归来,李将军与蔡将军的人马已在兰格王城城外会师,只等一声令下,攻城而入。
终于,她与齐耶有了谈判的资格了。
当天晚上,齐耶要求与珀玥见面,被不眠拒绝了。
第二天,齐耶再次要求会面,再次遭到了拒绝,在此期间,拜亚将整个王朝里昭妃的党羽肃清了一遍,抓获文武官员57名。
第三日下午,乌轩只身一人到了帝都城下,要求与珀玥面谈,靖凝与齐耶等人则在远处观望。
极乐冷笑一声,看来后方战事的吃力如今已经败露,要是他没猜错,乌轩在其中也充当了不小的作用。
她着一袭朱红色华服,在桃儿的搀扶下,和不眠登上城楼,远处的靖凝失声惊呼,她不仅在城楼上看到了极乐,帝瞬居然也在上面,他果然如母妃所说是向着王后的!
“极乐?”乌轩瞥过众人,最后惊讶地发现极乐高高地站在了中心位置,突然他想起谢子域说过极乐是珀玥的女儿,他镇定下来,问:“极乐,你母后呢?我们想与她谈谈,这其中有些误会。”
误会,都带着人马打到别人家门口了现在跟她说是误会,真是可笑。
她淡淡一笑,说:“有什么事可与我说。”
乌轩显出几分难色,为难地说:“我是代表我的父亲,想与珀玥王上和谈,这,关系到两国之间……”
午后的阳光十分柔和,城楼上的少女甜甜一笑,恍如梦境,她原本惨白的脸被染上金光,显得高贵而不可亵渎,轻启朱唇,她说:“我就是珀玥,现在可以说了。”
说罢她还不忘对着城楼下目瞪口呆的众人淡淡一笑,像是早料到他们会有这样的反应一样。
“这,怎么可能!”在她的记忆中,珀玥应该还是一副十岁的模样,而如今,她却长大了。
城楼下的死寂被靖凝那声尖利的嘶叫打破,霎时间众人那句话如一个闷雷在军队里炸开,这名原本应该30有几的女王,怎么变成了一个15,6岁的小姑娘了,说出去谁信。
“莫不是你们要以貌取人。”珀玥嗤笑一声,俯瞰着城下卑微的生灵。
她虽在笑,那眸子里却是清冷得很,一种无形的威压就这样霎时间笼罩在帝都城外,这种王者的气质,连神态懒散的帝瞬都不由得要收起那副邪魅的样子,聚精会神地看向小小的珀玥。
众人注意到,她身上的王气与死去的那图王竟有些异曲同工之处,也是,她正是学着那图的模样撑到了现在的。
城门下的一袭银甲的鹿眼男子率先示好,他对着城楼上的少女单膝下跪,真诚地说道:“王上息怒,我等乃是可怜长公主靖凝,才贸然出师,原本父汗只想给您一点压力好让长公主能回归王室。”
一旁的帝瞬嘴角一扬,有些嘲讽地看向齐耶,他什么时候连借口都不会编了。
乌轩全心全意地看着珀玥,并没有看到帝瞬那不屑的笑容,他继续说道:“未曾想我进宫之后,父汗听传闻说我被软禁了起来,心急之下不得以才发兵,前日我已与父汗解释清楚,拜亚并没有扣留我,才知道其中是一个误会。”
他说完,脸颊绯红,仰头看向珀玥,眸光流转间似是有些害羞,他曾经居然还妄想要与她联姻。
这抹红,帝瞬看着眼里,他知道即使那图王驾崩了,觊觎她的人依旧多不胜数。
他邪笑着,往珀玥走近一步,低头情意流转地压低声音对着珀玥说:“老家伙的这个借口,你相信?”
她并不知道他在盘算着的那点小心思,对他笑了笑,应道:“相不相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不是真心想让我相信。”
在外人看来,他们此刻就像是在恋人絮语,亲密得让人侧面。
帝瞬达到他宣誓主权的目的后,心满意足地退到了她的身后。然而远处的靖凝恐怕是要抓狂了。
高高在上的珀玥冷淡地俯视眼下的一切,说:“也罢,还望可汗以后不要再被他人蛊惑才是,”她说着,目光淡淡地掠过靖凝的脸,后者吓得一哆嗦。看到靖凝的反应,她似是满意地一笑,接着说:“可汗大可放心,拜亚与伊帕向来交好,先王也曾交代过这一点,此事往后我也不会再追究。”
这句话就像是一颗定心丸,目睹了帝瞬与珀玥亲密关系的齐耶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不知道是谁,对于后方国内险情一直藏着掖着,他也是直到乌轩回归的那一天,从乌轩口中得知的,兰格王城的处境堪忧了。
他惊喜地发现,他的儿子与女王居然是旧识,这更让他没有了帮助靖凝谋反的意愿,毕竟现在他自己都自顾不暇了。
珀玥看着齐耶在他面前俯身掬礼,看着他带着一众精兵陆陆续续往十里外的军营撤退,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真好,小姐,一切都过去了!”
弥参宫中,桃儿喜悦地像只猴子,拉着她的手跳来跳去的,她虽胳膊疼,却也不忍打断她。
“桃儿别这样,你家小姐左手有伤。”
听到这个声音,珀玥欣喜地看向来人,唤道:“粟玉姐姐!”
粟玉便是先前假扮她的那个人,即使不刻意去装扮,粟玉与珀玥便有些相似,因此不眠才想到找他的师妹来代替她应付大臣们一段时间,没想到还是被狡猾的帝瞬识破了。
粟米的身材极好,不同于珀玥的桃花眼,她那双凤眸更加妖媚,她在珀玥身边坐下,“哎呀,看到我那么开心?姐姐我受宠若惊了哦。”
珀玥一把抱住粟玉的胳膊,看着她手臂内侧留下的一道细细的红色的刀疤,内疚地看着粟玉,“粟玉姐姐,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你才会受伤。”
粟玉嗤笑一声,一个暴扣扣在珀玥额头,这一击完全没有水分,直扣得她眼冒金星,额头一快发红了起来。粟玉心满意足地笑道:“这下扯平啦嘻嘻,不过也不能怪你,帝瞬那厮下手太狠了!有机会我找他算账去,哼!”
她看着粟玉气呼呼的样子,突然鼻子一酸,投入了她的怀抱。
即使那图不在了,他们也在尽全力地保护着她,不求回报地爱她。
粟玉被她突如其来的抱抱吓了一跳,低头看到怀里的人儿那紧绷着微微颤抖的嘴唇,烛光下她的脸白出了一抹圣洁,却依旧难掩她眉间的紧锁与眼底的脆弱。
一个被护在手心的孩子,一夜之间不得不将一切都揽在身上。
这个人,坚强得让人心疼,她开始明白,为什么不眠会对她如此深情,为什么帝瞬会对她如此执着。
她抱紧珀玥,手掌轻拍她的背,轻声细语地说:“好啦,现在都解决啦,齐耶也退兵了,你也不用被迫嫁给帝瞬。”
怀里的人儿突然一抖,粟玉关切地低头正要询问,却听见她紧闭双眼,神色痛苦地,缓缓开口:“一切,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