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
一日后,从前线回报,由于国内空虚,李蔡二位将军带领的人马很轻松地抵达了兰格王城10公里处的小城,遇到了小股敌军,不过很快就能解决掉,而后直捣齐耶的老巢也是指日可待了。
而那玉漱关终究也抵不过齐耶倾国之力,失守了。
如今齐耶就在帝都外扎营,隔着城门隔空叫嚣,要求把他的儿子乌轩放了。
“靖凝也在队伍里,齐耶就以此为借口兴师,沿途声称自己为义举师,意在为拜亚清理内患,为长公主讨一说法,呵。”不眠瞥了一眼皱紧眉头的极乐,虽然她的伎俩确实给了齐耶压力,可如今的齐耶就像是吃错药一样,失去了理智,完全不顾他本国的安危。
极乐冷淡地扫了一眼跪在她面前的前线信使,温和地说道:“转达李蔡二位将军,齐耶大军已在帝都城外虎视眈眈,拜亚不屈服不投降,他日城破,只可怜了城中老小要赔着殉葬,若是二位将军攻下兰格王城之时帝都已落,他们也大可不必回来了。”
不眠惊讶地看向她,她这是告诉他们,他们的家小可都在帝都待着,帝都若是陨落,后果可想而知。
此刻的她,太过聪明,太过冷静,不由得让他心疼,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没有履行好保护她的承诺造成的,但他不得不承认,在军事方面她有惊人的才华。
极乐可没心思去顾及不眠怎么想她,又急急交待了些军事部署,她才得空拿起桌面的茶杯呡了一口,一抬头,汗水顺着她的脸颊滑下,滴落在冰冷地地砖上。
注意到不眠心疼内疚的目光,她转动眼珠,朝他看去,无奈之下莞尔一笑,说道:“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了,现在开始轮到我来保护你,保护那图留下的这个国家,所以你不必自责。”
不眠的眸子里泪光隐隐,喉咙滚烫了起来,却终究没有开口。
忽而一阵风吹来,是桃儿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
许是慌张,桃儿气喘吁吁地,脸颊红粉可爱,她艰难地说:“小姐,东莱王,他要见你,现在在后花园,等你。”
这个时候要见她,是要旧事重提了。
她不紧不慢地走向后花园假山处,走近那名负手在风中站立的银发男子,他的背宽广而笔直,身形修长,阳光中那银发泛着丝丝金光,耀眼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察觉到她的到来,帝瞬转过身来,器宇轩昂,狭长的凤眸顷刻间上扬了些,显然银发魅魔此刻十分喜悦,就连那吹拂在他眼前的柳絮都变得讨喜起来了。
极乐对着他失神一笑,想起了多年前那个为了见她而翻墙的银发少年,如今两人交谈之间却已是代表了两个国家了。
顷刻间,她的冷淡恢复如初,她踏着绯粉的落花,姗姗而来,步履轻快,带笑从容,“来迟了,见谅。”她尽量让自己客气而生熟,不带私人的感情。
帝瞬不管不顾地拉过她的手,直往前走,“我发现了个小东西,你来看看。”
“咦?”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一拉一带,收入身边,随着他往前小跑几步,在一棵翠绿松树的树荫下停下。
地面上,一只雏鸟嗷嗷叫唤,呼唤着它的父母。
帝瞬拉着她在雏鸟面前蹲下,“你看,它掉下来了。”
见极乐疑惑地看向他,他嘴角一扬,,像置身事外者一般,说:“你再看那边,有一只老鼠。”
说到老鼠,她的身形抖了抖,情不自禁往帝瞬身后缩了缩,“这里,怎么会有老鼠”。
银发男子眸子里亮了亮,说:“那只大老鼠,对这只可怜的鸟儿虎视眈眈,现在如果没有人帮它一把,可能我们一走,老鼠就会吃掉它的,真可怜呢。”
原本帝瞬就是个妖孽,此刻还故意低着嗓子,声音魅惑动听,就像对恋人的循循诱导。极乐倒是没察觉什么,周围站着的宫女太监却早已可疑地耳根通红了起来。
说话间,那只雏鸟挣扎着,扑腾着翅膀就要往树上的鸟巢飞去,极乐眼前一亮又忽而暗了下来,那只鸟儿羽翼未丰,想是飞不上去。
果然,又是几番挣扎,它终究飞不上去,却已是跌得伤痕累累,凄厉地隔空呼叫着母鸟。远处躲躲藏藏的那只大老鼠已跃跃欲试,要不是他们还在这里,想来它早就开餐了,还是一顿丰厚的大餐。
她如今的处境和这只鸟儿一样尴尬,帝都城外齐耶大军虎视眈眈,眼看着就要破城而入了,更糟糕的是国内还指不定有昭妃的党羽在蠢蠢欲动,而这些人所忌惮的不就是此刻在那图王宫作客的帝瞬吗?
他现在,这是在告诉她一个事实,他是她最后的浮木。
她假装不在意地,伸出右手托起雏鸟,将它护送回巢,却没曾想,那只母鸟还以为她是要伤害它的孩子,护好自己的孩子后扑腾着翅膀对着她厉声尖叫了起来。
她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一个重心不稳,往后退倒,好在被眼明手快的帝瞬抱住了胳膊,才稳住了身子。
“没事吧。”他问。
她眼底一暗,恍恍惚惚站起身,姣好的面容有些惨淡,嘴唇也煞白。她轻轻推开帝瞬,向着来处往回走,边走边极冷极淡地说:“把鸟巢拆下来,扔去喂老鼠。”
桃儿听到傻眼了,“小姐……为,为什么要这样?”
极乐回过头来,苦笑一声,“如果我是它,不会这么对待助自己逃出生天的人,那样做只能招来灭顶之灾。”她说罢便不去顾及其他人难以置信的表情,自顾自地转身离开。
风,突然冷了起来,吹过树叶摩挲呜咽起来。
帝瞬站在冷风中,心里晦暗不明,她这是对自己的回答——若是他助她,她不会忘恩负义。
然而,她终究没有答应他先前的要求,还没答应成为他的王后,他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只是,帝瞬看着太监们抱怨着拆掉了鸟巢的情状,突然心里不是滋味,他知道她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了。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渐行渐远的瘦弱的身影在阳光中衬出黑与白的两半,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