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灯光下,秋远峰收好几张图纸,然后凝神静思,恍然不知章若初站在背后,注目看去,图纸上面奇怪图形旁边密密麻麻注释着蝇头小字,知道他画的是所要布置的阵势,地上散落着十几张揉碎的纸团,他的手里只有三张完好。
章若初见到秋远峰正凝神思索,不便打扰,轻轻将碗放到桌上,挑了挑灯芯,屋内亮敞了些,秋远峰若有所觉道:“是若初吗?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不久,不好意思,还是打扰你了。”章若初歉声道:“既然醒了,那就把这碗肉粥喝了吧,今天一天都没有吃东西。”
“无妨,我正要去找你。”秋远峰看着桌上热腾腾的肉粥,温情道:“除了晴儿,就是你这么关心我。”
章若初欣然道:“这不算什么,来,先把粥喝了。”
秋远峰微微一笑,几大口便将美味肉粥喝个精光,咂了咂嘴意犹未尽,“真是美味啊,跟我在悦来客栈吃到那几道菜肴还要好吃。”忽然记起了什么,问道:“今天是十五夜,你怎么不去悦来客栈呢?”
接过碗放到桌上,章若初笑盈盈道:“每月十五,去悦来客栈除了重游旧地缅怀旧情,主要是为打听你的消息,如今你就在我面前,我怎么舍近求远呢。”
想到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秋远峰恍如昨夜,当时凛然不可亲近的妙人儿,如今却成了自己的妻子。念及客栈内诸人对她无不翘首以盼,为引得她凝眸一看可是费劲心思、不惜刀剑相见,若是让江湖中人知道他独占魁首、枝头折桂,以后岂不是或在众人虎视眈眈、众目睽睽之下,想想当时的情景,联系到日后不免于心戚戚。
章若初也想到两人在悦来客栈再度相遇的情景,那时候觉得他呆傻痴愣,完全是一个二世子模样,好在自己心里一时不忍,否则他怎么死的都不明白。想着心里由衷感激,若是自己稍稍不顺意没多管闲事,他就稀里糊涂命葬于那位锦衣公子剑下。可是又觉得不可思议,才一个月的时间秋远峰竟有了惊人的变化,问道:“那次见到秋郎跟现在相较简直判若两人,真是天意,如果不是我插手,只怕永远也不知道你就是我苦苦寻找的人。秋郎,你当时怎么那么怪?看起来傻傻的。”
“呵呵。”秋远峰也同意她的说法,当时他确实很傻,“第一次见到仪态万方的你,还有那么出乎意料的剑法招式,我是惊呆了。”
看到章若初露出不解之色,秋远峰挠挠头道:“我的剑法只有一招而已,看见那些人使得剑招,我当时就陷入了迷惑中,幸亏得到你的无意之言方解开我心中的迷茫,对于我你不仅有救命之恩,还有点拨之恩,算起来我们真是有缘。”
章若初心中充满温情,欣然道:“秋郎,缘分天定,冥冥中自然指引我们相遇相爱。哦,瞧我们都扯到哪里去了,你画的是什么阵法,我涉猎过奇门之术却看不懂其中玄妙。”
秋远峰收敛心神,拿起图纸道:“我正要给你讲述,这个阵法你务须融会贯通,完全熟悉。”
章若初拉过一把座椅,坐到他跟前,秋远峰接道:“此阵依据这座庄园和整片竹林的位置来设定,阵名叫‘六合九宫’,此阵出于易经卜卦,暗含五行相生相克和生死乾坤之术。此阵退可守,进可攻,扑朔迷离,千变万化,不可捉摸,既无定式也无定型,既可全阵同时运作也可单面拒敌。”
章若初沉吟道:“你的意思是,全阵环环相扣步步相连,又可以单独运作却不影响全局?”
秋远峰点头道:“正是,当敌人的势力过大而我方人手不足时,可以凭借单面依阵抗敌,起到事半功倍,重创敌人。我先将此阵前半部的精要关键处和其中奥妙告诉你。”于是将阵中一些晦涩难懂之处以及运作法门细细道出。
章若初聪慧睿智,加上秋远峰深入浅出通俗易懂的解说,再经过一番思索之后,对于此阵已有**成理解。
看到章若初颇有心得的颔首会意微笑,秋远峰笑道:“若初,你已经深知前半部阵势的奥妙,剩下的后半部我还没有画好,待明天在与细说。现在你将这三张图纸拿去与周前辈、左右**细细琢磨,最好大家都弄懂,了如指掌。如果魔教找到总坛位置,我们最后凭借的只有此阵,所以务必精益求精,做到行云流水,指挥若臂。”
章若初点点螓首道:“好的,秋郎你尽可放心,我这就去跟他们说,直到他们能明白为止。”起身拿过玉碗,盈盈一笑,带上房门,袅袅而去。
秋远峰看她袅娜出门,想到还有更艰巨的任务,复又埋头冥思。
金光破晓,深秋的阳光耀眼却不灼热,斜斜穿过细密苍翠竹林,偶尔有一道漏风照到僻静角落。秋远峰摇了摇头,脖颈发出咯咯声响,望向摆在桌面上三张图纸,脸色上露出满意的微笑,丝毫没有因为熬夜感到疲惫,深深吸了几口空气。
晨的空气格外新鲜,吸入肺腑内,一阵惬意的舒爽,拿起图纸刚出了门迎面碰上俏丽可人的弄月,正端着一碗热粥和几个馒头朝这边走来,抬头见到秋远峰静立屋檐下,笑道:“秋公子,你醒了,快先进屋,等吃过了早点,沐浴更衣,我带你去见会主。”
秋远峰微微一笑道:“早点吃过就可以,一大早的沐浴更衣不是很奇怪么?”
弄月摇头道:“这可是会主吩咐下来的,公子你熬了一夜,沐浴过后会觉得神清气爽,精神百倍了。”
“是么?”秋远峰没有试过一大清早就洗澡,半信半疑,不过见到弄月笑语盈盈的模样也就信了,当下狼吞虎咽,没一会儿便将早点统统消灭,直看得弄月抿嘴娇笑。
在纤手会中,特别是一个美女众多的地方,吃饭都是特别讲究礼仪的,当然除了馋嘴的不平散人以外,年青剑客个个如知书达理的千金小姐一样,细嚼慢咽,生怕留了不雅印象,弄月哪里见过他这般吃相,格格笑道:“公子,慢点,没有人跟你抢,吃不完小婢拿去倒掉,不要撑着了。”
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曾经有过半年的行乞生活,让秋远峰格外珍惜每一颗粮食,没有浪费一点食物,抹了抹嘴角,摆手道:“好了,请月姑娘带路吧。”
“公子的称呼小婢如何敢当啊,莫要这傻小婢。”弄月脸上一红,忙道:“请随小婢来。”
秋远峰摇摇头跟在身后,只听弄月轻声道:“公子,你家里可还有别人?”
“孑然一身。”秋远峰对于弄月突然问话感到不解,“月姑娘怎么有闲心问这个问题?”
“这可不是闲心而是关心哦,为了以后着想,我得细细查问一番。”弄月心里暗暗盘算,回道:“小婢看公子谈吐文雅,怎么会是孑然一身呢?想必是那家富贵公子哥,偷偷离家闯荡江湖吧?”
呃,原来我真的很有做二世子的潜质,连弄月都看出来啦,不过她倒是很有想象力的,秋远峰苦笑一声,“月姑娘你看我像是撒谎的人么?没有人愿意诅咒自己的爹娘,这个谎话我可是开不起的。”
弄月闻声急忙回身,惶恐道:“对不起,小婢不该怀疑公子的话,请公子恕罪。”
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见到弄月惶恐之色,秋远峰忙道:“无妨,你只是无心之言。”
言谈间,弄月来到一间布置高雅精致大房子前,脸上殷红悄声道:“公子,是这里,可······需要小婢······侍候?”声音颤颤巍巍,说着俏脸红彤彤的,仿佛深秋的枫叶。
“侍候我沐浴?!”秋远峰闻声顿时精神抖擞,清晨沐浴果然令人神清气爽,还未沐浴已是精神盎然,要是有个美人儿服侍沐浴,岂不是······
秋远峰赶紧打住旖旎的念头,干咳道:“不······不必了,我自己来就好。”急忙推门进去,一颗却怦怦直跳,浴室内氤氲雾气缭绕,转过屏风,一个超大木桶足足淹死人,伸手试了试水温恰好。
宽衣解带,浸入温暖舒服的水里,水上漂浮着五颜六色的花瓣透着幽香,阵阵舒心惬意袭来,秋远峰顿感一夜疲劳全消,身心说不出的飘飘然,浑然不知身在何处。
呃,不能睡,睁开迷糊眼睛,一个模糊的倩影渐渐清晰,待看到那人时秋远峰惊讶地张嘴巴,哑然道:“弄月,你怎么进来了?”
弄月娇俏脸庞殷红如血,垂首赧然道:“小婢刚刚忘记了,浴室内只有女子衣裳,所以进来收拾,顺便为公子送来新的衣衫。”
“哦,我睡了多久?”秋远峰浑身不自在,自己赤身**的对着一个女孩,偏偏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含糊支吾。
“大约有一刻,公子,你是不是该起来,免得会主等久。”
“这个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会,很不方便的。”秋远峰讪讪然。
“哦,小婢这就出去。”弄月仿佛意识到跟往常不一样,呼吸急促,连忙奔了出去。
完了,春光外泄,秋远峰暗叹,拿起几案上摆着鲜亮光滑的衣裳,扎腰穿好,觉得身上衣料不似绫罗绸缎,披在身上丝丝轻柔如女子光滑的肌肤,格外飘逸洒脱。
“咳咳”干咳声,惊醒了一头漫想的弄月,抬头望去,一个深蓝色劲装身影巍然屹立,面如冠玉,丰神俊朗,气宇轩昂,呆愣失声,直到再度听到两声干咳,才回神道:“公子,你,这边请。”
秋远峰看到弄月神色不自然,问道:“月姑娘,你这是怎么啦,神情恍惚,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也只有他配得上会主。”弄月摇头不语,默不做声低着头往庄园内最高的房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