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折廊道迂回蜿蜒,廊道两侧碧草如茵,其上开着娇艳的花朵。一个拐弯,眼前豁然开朗,景物异常优美。翠绿的草坪,不远处一座古风雅韵的八角凉亭错落在一片碧波荡漾湖水中,湖里睡莲遍布,一条幽幽小径轻泛湖面款曲通向凉亭。沿途亭台水榭建筑古香古色,假山花园画阁雕楼美轮美奂,内府建筑结构精妙比之大厅之外尚要精致美妙许多。
秋远峰眼观旖旎风景,轻叹道:“萧府后院的景致比之府外大不相同,碧波绿水,红莲绿叶,亭台楼阁,哪里是秋天的景象?分明是春末夏初的光景。”
秀色一直低头不吭声,听见他说话心里莫名紧张,小心回道:“公子有所不知,萧府是建在一块特殊地域上,一年四季不论春夏秋冬皆是保持一定的温度,所以这里的景物一年四季都是眼前的景色,只是天天看着都有些闷呢。”
唉,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秋远峰笑了笑,“别人总怕好景不常在,你却抱怨。咦?听姑娘的口气,难道你没有出去过?”
“不瞒公子,我们夺命六婢都没有出过萧府,平**们只是负责萧家的防护。”
这倒是奇了,秋远峰心中一动,问道:“红衣教不是萧家创立的吗?怎么姑娘会没有机会外出办事?”
秀色无奈耸耸肩,“红衣教是夫人创立,教中之事只有夫人和五位长老管辖,不过萧家与红衣教之间有一定的界限,而且红衣教的长老大多不在萧府之内,我们夺命六婢没有吩咐是不能擅自离开萧府。”
殊不知秀色随意耸耸肩,却让秋远峰看得一阵心驰神往,目光不由得被那晃动的波涛吸引住了,之前临阵对敌无心欣赏美景,现在偶尔瞧见说不出的风光旖旎。萧夫人给她取名秀色不是随便的,秀色的姿容在六婢女中最出众:容貌清秀,****纤腰盈盈可握,比之冷艳逼人的萧小姐稍显逊色,却也别有一股清丽可人的气质。秋远峰不敢注目太久,免得被佳人窥破心里突起的旖念,略略干咳一声,若是继续询问下去势必引起秀色的怀疑,岔开话题道:“姑娘,你家小姐跟那位前辈学剑?怎的剑法如此空灵诡异?实在高明!”
秀色水眸一转,脸上略有笑意,“我家小姐的剑法固然厉害,却败在你剑下。公子,你这不是拐个弯夸自己么?说真的,女婢还从未见过公子的剑法是什么样,还有公子腰间的木剑也很奇怪哦。哦,奴婢差点忘了公子不杀之恩,多谢公子手下留情。”说完郑重地向秋远峰福了一礼。
她说话蛮有意思的,拐个弯来夸自己?就算秋远峰绝无此意仍不禁脸上微微一热,见到秀色施礼他可承受不起,忙伸手上抬,一双柔若无骨的玉手顿时落在手里,皱眉道:“姑娘,在我面前你不要老是称自己为奴婢,我对这种称呼很别扭、挺反感的。”
秀色给他握着双手嫩白的双颊微显红晕,听到他的话,眼中掠过一丝喜悦,“公子,奴婢生下来就注定低人一等,小姐待我们情若姐妹,那是奴婢的福气,但是奴婢必须自知哪里是不能逾越的禁忌。”
世俗的伦理束缚真是令秋远峰感到不舒服,半年落魄为乞丐就是因此遭受许多人的冷眼歧视,叹了叹,“在下眼中,皇宫贵族、世家子弟、平头百姓与街头乞丐皆一视同仁,视为平常人。无论高低贵贱,不管是何身份我都与之平交而论,所以姑娘在我面前不要自称奴婢。”
秀色轻轻抽回了玉手,盈盈一拜,眼中含喜道:“多谢公子不把奴婢视为低贱之人,秀色心领了。”
秋远峰也知道难以短时间内要求别人,两人便走边谈,时间过得真快,不多时就到一处客舍林立的僻静清幽的地方。
秀色来到右手边第一个房舍,推门进去,略略一扫,转身回头讪笑道:“秋公子,实在抱歉,由于萧府很久以来都没有贵客临门造访,房舍里面很脏很乱。请公子稍事休息,等一会儿奴婢清理干净再请您进来。”
秋远峰探头朝里看了看,果如秀色所言,屋内粉尘满地,布置倒是简洁明快,便道:“有劳姑娘费心了。”
秀色见他谦谦君子般礼让,心底暗暗感激,身为下人哪里得到一个身手出众儒雅俊秀之年轻公子的尊敬,心里只待他不一样,应了一声,就进屋里清扫去了。
寄人篱下的感觉很不是滋味,总觉得身无定所,轻轻叹气,哪里又是自己安居之所?什么时候才能有那份闲心静下来?自从漂泊江湖以来,秋远峰感慨良多,一时满怀激昂的斗志,胸中雄心万丈;一时感怀身世,天地间孤零零一个人;一时又为赵晚晴柔情蜜意所倾倒,一阵阵侠骨柔情。
不知不觉踱步来到荷塘水池边上,此处荷塘仿佛如客舍一样因为长期没有人来怜惜,宽广的池塘里零零星星点缀了几朵独自寂寞绽放的睡莲花,一阵微风过处,睡莲袅娜摇曳,浮在水面的荷叶亦是摇摆生姿。俯看荷塘睡莲微波荡漾的柔柔风景,仰望天空湛蓝高远,天际红日普照大地,一时间,脑中思绪万千。
如今魔教已经蠢蠢欲动,实力不可妄加揣测,依据几天以来的所见所闻,江湖中似乎没有意识到魔教的潜在威胁,一直将魔教视为一般教派。纤手会如此,红衣教亦是相同所见,偏偏她们并不着急倒让他一个外人急得直如热锅上的蚂蚁,以他一介籍籍无名小卒说的话如何能够让她们得进耳朵里放在心上?反观各门各派,几乎各自为政彼此小打小杀斗得不亦乐乎,而魔教在一旁虎视眈眈,暗中策划。
想到日后的艰辛,一个难以解决的复杂局面让他渐渐感到摸不着头绪,毕竟秋远峰才二十三岁且长期与世隔绝,涉世未深于人情世故更是懵懂朦胧。更何况,人微言轻如何能叫人听信他的话?“难道要我向各门各派掌门逐一挑战,将他们挑落马下?”
那时候自然江湖上无人不知秋远峰的大名,只是这么一来,不等魔教磨刀霍霍向猪羊,各门各派就先把他给了结。越想越多思绪越发纷乱,然而身边无人可以倾诉,一个人孤军奋战的怆然油然而生。
秋远峰莫名来到水池边上,伸手轻轻拨动平静的水面,顿时一层层涟漪重重叠叠向远处彼岸荡去。
看着远去的微波,秋远峰若有所悟:本来平静的水面因为一个轻微的搅动,整个池塘的宁静顿时被打破,只要有拨动的源头,水池便永远泛起波澜。想着想着,嘴角逸出一丝微笑,或者正义的力量又何尝不像这一塘池水一样,只要自己不屈的摇旗呐喊,正义的力量就永不熄灭。
身后传来细碎脚步声,秀色走到跟前奇怪的望了望蹲在池边弄水的秋远峰,道:“秋公子,有雅兴弄水戏乐,跟我家小姐的爱好一样啊。”
“我哪里有那般闲情逸致”秋远峰转身望向秀色,怔了一怔,想笑又忍住不笑,“姑娘,你回去的时候要躲着别人,尽量避开。”
“躲着?避开?为什么?”秀色瞧见秋远峰脸上古怪的表情,满脸不解。秋远峰不忍她出糗,指着水池道:“你还是过来看看这水吧。”
秀色歪着脑袋轻步上前,口中嘀咕道:“池水?有什么好看的,我······”话刚说道一半看见水面倒影,猛地住口不言转过娇躯。
原来秀色在整理客舍时,弄脏了脸蛋却未察觉,首度在陌生男子面前露出窘态当下羞红了脸,“公子,失礼了,奴婢先退下了到晚上时,小婢再来请公子用膳。”说着,急匆匆跑开。
秋远峰不好开口说话挽留,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忽然想起赵晚晴,轻叹一声,走进客舍。经过秀色细心整理,明窗净几,房间显得干净整洁,井然有序。
昨夜一宿未睡,今天又是连番动手,体内真气消耗不少,当即上床盘膝入定,等到从入定中回身时,天色渐暗也是傍晚时分。
“公子,奴婢可以进来吗?”门外传来秀色银铃般的声音。
“进来无妨。”
秀色进屋时脸上仍有浓浓的娇羞之色,赧然道:“公子,你不会笑话奴婢吧?”“姑娘为在下不辞辛苦,我怎么会取笑,姑娘不要多虑了。”秋远峰一脸温和。
秀色折身从门外取过被褥之类的东西,走到床榻边放置好后,道:“公子,我家夫人、小姐请您过去一起用膳,现在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这就去吧。”
果然,原先一身浅绿色衣裳,如今换了一袭粉红连裙更衬得人比花娇,艳光照人。秋远峰迟疑一下,“我去怕是不妥,萧小姐学艺归来,贵府自当欢喜热闹庆祝,如果我贸然出现会影响了气氛,毕竟我的身份实在尴尬,还是不去为妙。”
秀色知道他说的是实情,脸上略有难色,“公子,是小姐和夫人吩咐奴婢来请您的,若是请不到公子,奴婢回去不好向小姐和夫人交代。”
“是萧夫人、萧小姐亲自嘱咐你,一定要在下去?”
“小姐吩咐我不可透露,我才含糊其词,秋公子问的这么仔细我该如何说辞呢?”秀色心中暗忖,想了想,“那倒也不是,不过奴婢看样子,夫人和小姐都有意想请公子。”
“夫人和小姐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在下过去委实不宜欢庆喜悦的场合,劳烦姑娘白走一趟。”秋远峰拒绝了秀色邀请。
“那一会儿,奴婢再给公子送来晚膳,请您稍等”秀色见无法请秋远峰前去,只能作罢便转身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