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阳光普照,大山深处清水湖畔,雾霭笼罩白云飘渺,一派奇光丽影。
赵晚晴睁开双目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今天她的心情格外盎然,虽然昨夜已然下了决心然而事到临头一颗芳心难免忐忑不安。深深吸了口新鲜空气,窗外天色明亮是该起来准备早膳了。由于五湖散人喜欢清静,是以连一个仆人丫鬟都不曾有,凡事都落在了她身上,而且她也喜欢侍奉师傅他老人家,所以十几年来从无怨言。何况今天还多了一个人,她得赶快起来。
来到铜镜前略作妆扮,看着镜里的佳人,赵晚晴暗暗给自己打气:“为了幸福,一定要鼓起勇气。”
穿过亭廊,几株巨大槐树旁边一块大的空地上一个人影已经在那虎虎生风,剑影重重,多少年了这个场面风雨无阻。仿佛感觉到有人走近,那舞剑之人停下来,朝站在廊道里的丽人灿烂一笑:“晚晴,这么早起?”
“嗯,二师兄你还是跟往常一样。”赵晚晴应了一声,目光不敢与他对视,这个场景重复了多少遍她已经记不得了,每次都觉得安心实在,可今趟却有些心慌意乱。
“我去准备早膳,就不打扰你练剑了。”赵晚晴感到有些拘束,忙出声一句,便朝厨房疾步而去。
史文龙见她匆忙离去,神色一黯,对着她的背影高声道:“记得多准备一份,不要忘记大师兄回来了。”赵晚晴闻声一愣身形呆了呆,点点头算是会意,折身进了厨房。
握紧手中利剑,阳光照射下闪着森森寒光,剑身的寒光反射让他的眼睛颇不舒服,史文龙硬是没有闭目或者转动剑身,迎着刺目冷光,双眼眯了眯,狭长的眼眶略显阴沉,对着利剑里的自己,喃喃自语:“该不该回来?”
准备好早点,赵晚晴总算平伏下紧张地心情,唉,看来自己还是无法坦然面对一切,那该怎么办?“咳”一声轻咳惊醒了她,赵晚晴回首一看,五湖散人正以慈爱的目光望着自己,忙垂首道:“师傅,你怎么不声不响进来,吓我一跳。”
“呵呵”五湖散人呵呵一笑:“在想什么那么出神呢?”赵晚晴脸上一红,支吾道:“没,没什么。早膳准备好了,我去叫二师兄来是吃。哦,还,还有大师兄。”
五湖散人略有深意地看着语无伦次的赵晚晴,点头道:“文龙我已经叫了,你去叫远峰就可以。知道他的房间么?”
“知道,那间房子,师傅不是一直为他留着么?”赵晚晴有点弄不明白师傅眼里的深意。“是吗?原来是为师一直空着房子。”五湖散人微微摇头,“你快去吧,东西我来拿就行。”
“嗯”赵晚晴应了一声,出了厨房经过廊道时已经不见史文龙的身影,抚了抚胸口,舒了口气不禁感到十分怪异,今天师傅和二师兄是怎么啦?连她都觉得自己也很奇怪。
至于那间房子她很熟悉,差不多十天半个月都会来打扫一次,虽然里面没有人住。一间比较偏僻的房子,赵晚晴走到暗褐色房门前,踌躇一下,敲了敲。
“笃笃笃”每敲一下赵晚晴的心弦就紧绷颤动一下,一连三下敲完,红霞已经布满娇颜。过了片刻,屋里没有传来回应之声。不得已,赵晚晴只好尝试着推门进去,“吱”手轻轻一推门就开了,没有上栓。
赵晚晴怀着剧烈激荡的心情迈步而进,这个房间的布置很简单,她一清二楚,转身向床榻走去,不等她走出几步,身子一怔不禁呆住。
让她呆楞的不是什么奇异场景,而是一个男人的微笑,那个笑容足以令懵懂豆蔻的少女心动不已。
其实那个笑容并无特别之处,脸部有些僵硬是睡梦中的微笑,然而赵晚晴看了却为之倾倒,笑容,自然纯朴,天真。他很怀疑那个笑容给她的感觉。天真?如果出现在孩童稚嫩的脸上那倒没有什么奇异,可出现在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脸上,透着讶异。
秋远峰直挺挺的躺着怀里竟然抱着那柄奇特木剑。安详的睡姿让赵晚晴不忍心打破这幅宁静的画面,默默注视,嫩白的脸庞上徒然红晕浸染,这般痴呆盯着猛看好不知羞耻啊,然而嘴角却挂着柔柔笑意。
“大师兄,醒醒,该起床啦。”赵晚晴很想多瞧几眼,可时间久了,师傅和二师兄怕是等得不耐烦,于是赶紧地轻声呼唤。
哪知呼唤数声,不见他有任何反应。赵晚晴皱了皱眉,暗忖:“难道昨夜他喝酒过多,睡死过去?”缓缓走进床边,伸手摸向他的额头看看有无异样。
玉手刚要触及他的额头,突然猛地一股强劲力道从指尖传来,强悍的罡气竟将她震退至墙角,“啊”一声惊叫,原本娇红的脸庞顿时变得苍白,一双惊恐的眼睛惊疑望向那睡姿依然恬静的人。
五湖散人与史文龙闻声急忙赶来,发现赵晚晴惊呆看着床上,脸色惊悸,双眸惶恐,仿佛没有注意到其他人。五湖散人干咳一声,见到赵晚晴仍是没有惊醒,于是又重重咳嗽数声,赵晚晴才如梦初醒。
“晴儿,怎么啦?为何你吓成这样?”五湖散人关切的询问。赵晚晴定了定神,脸上仍有余悸,缓缓道出事情的经过。五湖散人皱眉沉吟道:“竟会有此等怪事?!”说着,举步走向秋远峰,见他一动不动似是不知道发上什么事情。
赵晚晴忙道:“师傅,小心!”五湖散人颔首会意,当即凝神静气伸手摸向秋远峰的前额,果然一股潜力向他袭来,吃了一惊,身躯急退向后一跃,饶是如此,待站稳身子依旧被迫的后退半步。
史文龙见状忙上前扶住师傅,问道:“师傅,您没事吧?”“为师无碍。”五湖散人稳下身躯,脸露惊异怔怔望着秋远峰,“好厉害的周身罡气,这又是什么回事?”
赵晚晴想了想道:“师傅还是先叫醒大师兄再说吧。”五湖散人点点头,猛地大吼一声:“远峰,还不起来!”这一吼可是运用了内力,直把赵晚晴和史文龙震得两耳嗡嗡轰鸣。
可是床上之人依旧如故安然沉睡,赵晚晴忙道:“动又不动不得,叫又叫不醒,这可怎么办?”
五湖散人亦是皱眉沉思,在屋内来回踱步。正当三人束手无策之时,一直恬然安静的秋远峰却突然开口出声:“爹娘,怎么忍心丢下孩儿独自去了。”眼角竟缓缓溢出一道泪痕,三人听得一阵愕然。
“爹,您放心,孩儿一定不负使命,完成您的遗愿。好兄弟,讲义气。师傅,不是徒儿不孝忍心不辞而别,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老神仙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您对我的栽培和期望,等我连成绝技挽救武林于危难。”
“是呓语?”五湖散人轻叹一声,“看这样子不会错。唉,想不到他在睡梦之中仍然一心惦记着天下武林,而为师却遁世隐居不问世事,相较之下实在愧为师表。”
史文龙听闻他梦中之语,脸色一缓,道:“师傅有何打算?”五湖散人沉吟片刻,“重出江湖之后,首先探查玉箫散人遇害的消息,其次联络一些生死之交,再着眼江湖大势。老了剩下一把老骨头还能会武林出一份力,才不愧为人师。”
“那徒儿呢?”
五湖散人注视他良久,道:“文龙,你一会与为师一起下山,去拜访那些已经归隐的江湖老友,如果运气好的话或许能从他们身上学到一两招。至于晚晴,你就留下来照顾远峰,看他什么时候醒来,你们一起到洛阳的迎宾酒楼,我们定于十月初九在那里见面。”
史文龙听到能够学到前辈绝艺面色一喜,后来喜色渐淡,虽然很希望师妹能够跟在一起,然而毕竟大师兄不知道具体情况怎么样,需要有人照料。
赵晚晴闻言俏脸微微发热,却不好在二师兄面前表态,忙垂下螓首,轻声应下。“文龙,我们去准备一下,一会出山。”五湖散人别有深意的望了望他二人,随即吩咐。
三人正要出屋,秋远峰忽然又呓语出声:“老神仙说的不错,世间繁复的事物皆由简单开始。剑法越繁复越变化,破绽也会越多。最简单的剑法看似毫无变化,实则洗尽铅华大巧若拙,不变应万变。化整为零,化繁为简,高手之争往往一招定胜负。天下万法,唯快不破。”
三人俱是用剑的好手,五湖散人更是沉浸剑道数十载,自然能体会到秋远峰所说精要,哈哈摇头自嘲:“想不到一直困惑的难题,今天居然在听闻远峰梦中之语时顿悟,哈哈,当真可笑!”言罢,哈哈大笑一声出了里屋。
史文龙若有所思,转头对赵晚晴道:“师妹,不用相送了,就有劳你照看大师兄,我们十月初九在迎宾客栈见。”
“只是大师兄么?”赵晚晴听到史文龙将“大师兄”咬音很重,以为他看穿自己的心事,忙垂首答应,暗中思忖:“对你来说,大师兄也是你的结义拜把大哥;对我来说呢,仅仅是十多年不曾谋面的陌生人?”
“那就不远送了,二师兄。路上珍重!”赵晚晴闪躲着史文龙的目光,望向门口。史文龙点头之际,望了望床上一脸恬静的秋远峰,轻叹一声,出了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