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远峰讨了无趣,望向唐昊心中总有一个疙瘩,顿了顿,还是豁出去道:“唐兄,在下有句话如骨鲠在喉不吐不快,若是说出来只怕惹得唐兄不快。”
“什么话但说无妨。”唐昊斜睨一眼,浑似毫不在意。
“暗器之道虽然能出其不意,克敌制胜,不过终究只是辅助伎俩,若是碰上内功极为高强之人,那是要吃大亏的。”
“够了,唐门暗器还轮不到一个外行人指手画脚。”听见秋远峰竟然贬低自家引以为傲的暗器,加之之前被他轻易破掉暗器阵法,唐昊心中大怒不由大喝一声。要知道在年轻一辈中,唐昊可是风头正劲,在江湖中极有威名,提起他来那是大大竖起拇指赞不绝口,对于那出神入化的暗器手法更是敬佩地不得了,对手闻之无不色变,时刻提防他出其不意的暗器,以至于无往不利,以他狂放不羁的性格哪里容得他人横加驳斥。
秋远峰热脸贴到冷屁股,暗感纳闷,自己是好心提点,岂料反遭到唐昊的横眉怒斥,只得怏怏作罢。
易尘却是暗暗吃惊,对于唐昊的暗器他向来鄙视,说得好听一点那是出其不意;难听的便是下三滥的宵小鼠辈所为,令人不齿,不过却懒得理会。如今被秋远峰一针见血,戳破弊端,唐昊恼羞成怒那是自然反应,令他奇怪的是弄不清楚秋远峰这番话出自何种居心?若真是好心提点而已,未免太过,太过直截了当,有些幼稚啊。
五湖散人见状暗自摇头,秋远峰未经世故难怪一番好心换来恶言相向,望向古木无奈笑了笑:“小辈们就有他们去吧。”古木一捋山羊胡,略有深意的望向表情僵硬的秋远峰。
秋远峰接连碰壁正感到尴尬之时,听见庭院外传来娇笑声,转过头去瞧见云游散人领着一干人等鱼贯而入,苦笑着脸了上去:“文龙,原来你们早有预谋专门引我上当,而你却没有告诉我,是不是有些过分啦?”
史文龙神秘一笑:“大哥好戏还在后头呢,这个当上得值。”赵晚晴关心问道:“怎么样,我听说挺激烈了,碰了一鼻子灰吧。”
秋远峰无奈耸耸肩,“灰尘是没有,不过倒是吃了唐兄漫天的暗器。”
唐昊一眼望见赵晚晴和萧依雪,两人皆是万中难得一见的绝色美女,春兰秋菊,各擅胜场,在一干老男俊彦中格外醒目,庭院中顿时美色盎然。唐昊定了定心神,斜睨一眼冷峻孤傲的易尘,见他眼中掠过一丝痴迷之色,随即换作漠然心中微微诧异,唐昊知道易尘一向无视于美色,心神极为坚定,此时仍被眼前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丽夺去眼神,足见二人动人风姿。
“秋兄那是说笑了,在下的暗器对他来说不过小菜一碟,吃得消那。”唐昊微笑着迎了上来,一脸和煦:“姑娘便是五湖前辈经常提及的赵姑娘吧?”
“正是,原来少侠是唐门出身,难怪暗器手法了得。”赵晚晴略一点头,暗忖:竟敢对远峰无礼,当下没给他好脸色看,只做敷衍之词,瞧见五湖散人正笑眯眯望向自己,一跃过去扑到师傅怀里,似乎找到靠山一般,娇声道:“师傅,您老人家可好?多日不见晴儿怪想念您呢。”
唐昊听见美人夸赞他暗器手法了得,颇为骄傲自豪,乃不知美人儿早已经将他视为不受欢迎的人。
正待与另一位风姿卓越丽质天生的美女结识,迎面却碰上一股摄人寒气,唐昊微微斜视遇见萧依雪冷若冰霜冒着丝丝冷气的慑人眼神,冷不丁打个激灵,噤若寒蝉。
见到冰霜美女与云游散人娓娓而谈,不理不顾众人径自向房中走去,唐昊拍拍胸口,兀自叹息,此等冰霜佳人怕是三味真火也难以溶解那颗冰心。
萧依雪走进房间后,易尘这才侧目望向那道幽雅倩影,暗忖云游散人之徒果然厉害,目光掠到温婉娇媚的赵晚晴时眼中闪射光芒,隐隐觉得此女比之那个冰霜美人亦是毫不逊色,却将疑惑的目光落到一旁略显深沉的史文龙身上。
“为师好的很,身体还很健朗,就算有什么烦心的事,一见到你全都抛掷天外。”五湖散人乐呵呵,仔细打量赵晚晴,轻咦道:“晴儿,你的内力好像有了长足进步?”
史文龙闻声身体一僵,惊愕目光扫过,赵晚晴瞧见他诧异的眼神,心中犹豫了下,美目凝睇秋远峰,轻声道:“师傅,是远峰替我疏通体内经脉,据他说我差任督二脉相通只有一步距离。”
这话说的很轻也隐含不少信息,但是在不大院落内却如落针可闻,一字不差传入诸人耳内。唐昊与易尘闻言心底暗暗吃惊,望向赵晚晴的目光除了惊奇还是惊奇,然而到了秋远峰身上那就复杂得多,除了不可置信之外,易尘脸上格外凝重,唐昊则是目光频频闪动。
史文龙转过身去不想再听,似乎不想面对那道鸿沟,心中却是百折千回。唐昊或许易尘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后半句上,可是他却听出了另一层深意,大师兄昵称为远峰可是她却叫他二师兄,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而且传功灌顶这种事情即使是亲兄弟也不可能这么做,即使是师门前辈有此能力也不会耗尽心力去做,除非遇上逼不得已的棘手事情。
如此说来,他们的关系已经由师兄妹升级更进一步,男女之间最亲密的关系除了夫妻还是夫妻。
五湖散人愣怔一下,同时也明白爱徒这话的意思似乎已经注定的结果,望了望毫不知情一脸平淡的秋远峰,又瞅瞅史文龙那张表情凝重的脸,顿感有心无力,感情的事情不是凭着贵为师尊威严就可以左右的,末了叹了下:“晴儿,远峰对你不薄呀,自己好好把握。”
“谢谢师傅。”赵晚晴听见师傅并非出言反对,心里一宽,心情好了许多,剩下的事情就看如何对二师兄史文龙说了。
进来这么久不见邹善说过一字半句,秋远峰皱了皱眉头,走到五湖散人身边:“师傅,徒儿替你引荐一位故人。”
“阴煞掌”邹善之名被归于邪派恶名,十几年来销声匿迹,五湖散人眼光锐利早就认出邹善,只不过以他在江湖上的恶名怎么会跟秋远峰走到一起?心下疑惑正想查问,不想秋远峰先提了出来,便道:“‘阴煞掌’邹善,老夫还记得,你怎么会在此地?”
邹善干咳一声:“邹某特来拜见,一来谢过五湖兄当年不杀之恩;二来邹某曾经误入歧途幸得秋公子晓以大义指点迷津方得以悬崖勒马,不至于犯下滔天大祸。为感激秋公子救命点拨之恩甘心委身为奴,以效犬马之劳。”
在枯木和五湖散人惊疑的目光中,秋远峰走到师傅身旁附耳简明扼要讲述事情经过,五湖散人不时点头,最后若有深意望着邹善道:“事情经过老夫已经清楚,但愿你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如此的话,远峰劳你多加提醒。”
在来洛阳路上邹善一直在为五湖散人如何看待自己而担心不已,现在得到他的首肯,邹善喜不自禁,躬身谢道:“承蒙五湖兄不弃,邹某人定当肝脑涂地誓死追随。”
“呵呵,以后都是自己人,不必如此拘礼,远峰他不懂事劳你多费心。”五湖散人对秋远峰特立独行的作法颇感头痛,在他简单描述中,邹善此人亦正亦邪,不过既然能够幡然悔悟也算是一件美事。
先是大破暗器偷袭,接着分开两个武林名宿内力拼斗,再来助人疏通经脉,又是收武林前辈为奴,短短一时半刻内,在场诸人心中秋远峰已经笼上一层神奇光环。
易尘极不愿承认,可心底暗暗叹息:“人与人的差距怎么会这么大,须知,差距是会死人的。”
庭院外的大多都已进屋,五湖散人瞧见史文龙萧索落寞背影,一声叹息,只盼望他能够以宽广的心胸来接受事实,朝秋远峰笑了笑:“远峰,快进屋去吧,里面还有一个你认识的人在等着你。”
看着师傅充满神秘味道的笑容,秋远峰又迷糊了:“我认识的人不多呀,是谁在等我?”“进去不就知道了吗?”五湖散人笑意更浓了。
见他还在冥思苦想,赵晚晴不免失笑:“你不进去又怎会知道?傻瓜!”
是呀,不进去怎么会知道。秋远峰向她笑笑,跟着最后一个进屋。房间很大很宽敞即使站着十来人也不觉得拘谨,陈设简洁雅致,一对大红蜡烛燃烧照亮屋子。
屋子有很多座椅,有十来人却只有一个人高坐正位,其余人都站着。高坐正位之人一袭黑衣白面无须脸色苍白,不见一丝血色,模样诡异,看不出真实年纪,似乎三十却又像八十。
刹见此人秋远峰脸色剧变,浑身巨震如遭雷殛,脑中一片空白,竟是踉踉跄跄倒退。“砰”地一声,后背狠狠撞到房门板,熟知秋远峰秉性的人见状大吃一惊,萧依雪知他即使面对鬼魅杀手也泰然处之,何曾见过他这般仓皇失措,狼狈失态。
秋远峰突然失态令赵晚晴惊愕愣怔甚是不解,正要扶起他,却瞧见一双血红眼睛,眼中皆是滔天恨意,透着冰冷至极的寒芒,被当场震慑住,脑中只有一个念想:他跟谁有此深仇大恨?冰冷摄人心魄的眼睛燃烧着汹汹愤怒的火焰,心中那股抑制不住的滔天恨意汹涌澎湃激发,整个屋内充塞着肃杀萧瑟气息,秋远峰抬起头来直视前方,眼中一片血红。
屋内正中高高在座的白面无须老者,是秋远峰有生以来最憎恨、也是改变他一生命运的人,原来心底那根纠结竟是如此深刻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