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孤星独明,远山寂寥,野径荒芜凄凉。黑暗吞噬整个天际,两人独立秋风中衣衫猎猎响个不停。
相视无声,萧依雪凝视对面轩昂挺立之人,心中百感交集。回想第一次与他单独对视那会儿是在萧府后院,短短半个月,此景再现物是人非。她不再是骄傲的萧府大小姐,沦为丧家之犬,四处寻求栖身之所;他不是籍籍无名之辈,堂堂纤手会会主夫君,备受武林前辈推崇,被誉为武林未来之星光耀万丈。
世事无常,旦夕之间辗转变化。
面对萧依雪频频闪动的眼眸,知她心中思绪纷繁,要说安慰的话?鼓励的话?还是同情的话?秋远峰不知如何启齿开口,只好静静站立,静待打破沉静的那一刻。
最终还是萧依雪打破沉寂无言的局面,皱眉轻叹:“你又何必出来,我只是散散心而已,不会有事的。”
秋远峰迟疑了下,略微苦笑:“我知道你心中的苦楚,不妨说出来,或许会轻松好受些。”
“秋远峰,我知道你很有能耐许多过人之处别人所不及,也很讨女人欢心,不过本小姐的事情轮不到你多管闲事,你还是回去陪你的赵姑娘吧。”萧依雪一脸冷然,目光冰冷,语气冲冲,仿佛一头愤怒的小母狮。
秋远峰愣了愣默不做声,萧依雪见状接道:“你与我萧家之间的恩仇很难算清,待我见到师傅,就划清界限以后的事就与你无关,各干各的,你继续你的抗魔伟业,我报我的仇井水不犯河水。”
未料到自己的一句话惹来萧依雪如此强硬激烈锐利的词锋,秋远峰怔了下,婉言道:“萧姑娘,我们之间的关系未曾弄到势如水火两不相容的地步。分则弊,合则利,若是姑娘厌恶看到在下,那我在必要的时候尽量回避,姑娘认为如何?”
见他甘心退让,萧依雪便不再得寸进尺咄咄逼人的气势顿时蔫了,心中掠过一丝内疚之意。她本想当面致谢道歉,虽然他们之间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对于恩怨她却是分得清清楚楚,泾渭分明,怎奈事到临头,思绪紊乱之极脑中不加思考,话到嘴边说出去时就变了味道,十足火药味。
心底闪过一丝邪念,自己落得如此凄惨境遇,他却独享齐人之福又备受推崇,羡煞旁人,是以心中难免有些不平衡。
秋远峰还真有些怕跟她单独相处,虽然萧依雪的姿色足以比肩天下任何一个绝色美人亦毫不逊色,可对于这位蛮不讲理时不时给自己难堪的佳人实在提不起兴趣。
“萧姑娘已是深秋时分,外面更是霜寒冰冻,我们还是进去休息吧,免得他们担心。”见他一副于心戚戚小心措辞的模样,萧依雪忽然感到一些许得意,你不是很讨女人欢心吗?看吧,本小姐偏不买你的帐,水眸一转,“我想问你一些事,可以吗?”
秋远峰一怔暗忖她可真是善变,刚才那副模样好像要将我生吞活剥似的,这会儿又是一副轻柔谦虚态度,让他措手不及,回道:“萧姑娘想问什么事?”
秋远峰谦恭之态到让萧依雪迟疑一会儿,问道:“我想知道你如此坚决对抗魔教与之为敌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雄霸江湖争夺武林盟主还是争霸一方?”
“萧姑娘,你不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可笑吗?”想不到她竟问的是这个,秋远峰略感好笑。
萧依雪却正色道:“在我看来没有一点可笑之处,一个人要做一件事总有目的,到底是什么在驱使着,这些都是很重要。经过红衣教一役,我才清楚意识到江湖是何等残酷,稍不慎便是死亡,所以在这之前我想问,诸如你为什么踏入江湖?纤手会真正意图是什么?这些都出于一个最根本的初衷,我不得不问。”
秋远峰诧异看了一眼,见她一派认证姿态,缓缓道:“若是我说了挽救天下苍生拯救武林,萧姑娘想必不信;若说我为了争霸武林当什么武林盟主,那更是不可能的事情。其实我的初衷只不过是为了完成我爹临死前的遗愿?”
“你爹死了?”萧依雪大为吃惊,一瞬不瞬盯着秋远峰粲然清澈眼睛,追问:“是他临死嘱咐你的?”
秋远峰黯然道:“不错,若不是深受家父影响或许我们今生永不会相见,今天的我就不是一个江湖武士,而是山中一介碌碌无为的樵夫猎人,闲暇时读书练字,草草一生罢了。”
“山中樵夫猎户?你的父亲没有教你习武?”
“说出来姑娘可能不相信,‘秋远峰’不是我的真名,我本名‘居远世’,其意再是明显不过,因为‘居远世’极为拗口,我哭闹着将名字易名为‘居远峰’这才有了‘秋远峰’之名。”秋远峰听出萧依雪极为吃惊的语气,仰望夜空,轻缓道:“我知道你从小心里就种下仇恨的种子,一心习武志在杀死家父。我自出生起便住在一个大雪山谷里,家母教我读书认字,家父上山狩猎,一家三口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直到我十岁那年才知道不是一般人,而那正是家父丧命之时,我侥幸活了下来,家父临死前才将出山的秘密告诉我。我们本来可以过着无忧无虑悠闲自在的逍遥隐居生活,可是一旦武林有难,家父纵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可惜家母为此无端送命······”话到后来声音越显低沉。
萧依雪叹息一声:“听你这一说我越发困惑,怎奈事实如此。”
秋远峰收敛激动心神,摆手道:“家父与萧府的过往仇怨我会尽快查清楚,一定会给姑娘一个满意交代,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好问的,现在我的内心紊乱的很,有些不该说的话抑制不住,脱口而出也不想想后果,失礼之处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秋远峰又是一愣,“哪里,我们真的该进去。”
萧依雪忙道:“不急,今夜一战我发觉赵姑娘剑术精妙,招式沉稳,更惊讶于她的内力竟是异常深厚,比之一些年轻高手高处一大截。你们师出同门,怎么我觉得你的那位师弟史文龙与她相比差距颇大,实在不合情理。”
得知赵晚晴内功造诣不俗突飞猛进,秋远峰甚感欣慰道:“其实我在一个多月前助她疏导体内奇经八脉,差一点能打通任督二脉,所以她的内力异常浑厚。”
他竟然有能力助人疏通经脉增长内力?萧依雪眼中骤然一亮,讶然道:“难怪如此,任督二脉相通内力可以生生不息,是千万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境界,能力卓越者便可踏入先天之境。赵姑娘距离任督二脉相通只差一步,足见秋兄对赵姑娘确实喜爱有嘉。”
秋远峰未料到她会扯到男女之情这一层次,支吾道:“姑娘见笑了。”
萧依雪沉吟片刻,忽道:“秋兄,你看我与赵姑娘比起来呢?““姑娘说笑了,她怎能与你相比呢。”
不料萧依雪却执意道:“秋兄,我是认真的。”
秋远峰亦是正色道:“若真的比较起来她自然差姑娘一筹,你的剑术精绝贵在变化,出人意表,令对手很难防范,晚晴她的剑法却是稳中求胜,相较起来自然是姑娘厉害了。”
萧依雪幽幽瞥了他一眼,道:“不错,赵姑娘精于沉稳,剑招从容大气,然而今夜我见她力拼杀手却是几招凌厉快速的剑招,与竹林里几乎一致,这几招确实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秋兄精于剑道,我想那几招定是秋兄所授?”
“那是她学的用心,我只不过略加指点而已。”秋远峰目光扫过,发觉萧依雪眼眸中不时闪烁希翼、犹豫、羞愧、愤然、隐藏在朦胧水雾之下,心中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