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晚晴兀自怜惜抚摸,旁若无人自语道:“你······你怎么受伤的?还伤的这么重?知不知道我有多心疼。”泪水终于抑制不住,两行清泪划过嫩白细腻肌肤,星眸雾水朦胧,泪光点点,眼中堆积说不尽的忧愁哀怨。
秋远峰仿佛受到莫大刺激,本是紧闭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微颤抖,低如蚊鸣的声音传到赵晚晴耳中,她惊喜万状激动道:“远峰,你醒了,能说话了?”
听闻秋远峰醒来,章若初再难抑制欣喜心情快步来到榻前,急切道:“远峰他真的醒了?”
赵晚晴看了她一眼,目光矛盾激荡之极,或许出于同样心理也不想在秋远峰伤势刚有进一步好转之际算账,最终暂时妥协点点头。
章若初进入房中,不平散人以及诸人关心秋远峰伤势情况,也跟着进来,听见对话知道秋远峰已经醒过来,人人脸上露出久违的欣喜之色。
萧小姐拍拍胸口,暗忖总算是醒了,不然我的罪过可就大了。可又一想到他们之间那故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看这态势以后若想报仇,想要杀死秋远峰不仅仅关系到萧家无奈仇怨,还牵连到江湖大局,恐怕杀父仇恨很难如愿,况且若是没有秋远峰出手相救,自己已经跟在娘亲身后,与爹一起黄泉下一家团聚。唉,恩怨纠葛,好似一团乱麻越理越纠结,如果当初不顾一切快刀斩乱麻,就没有来日的忧愁。
先是堂堂纤手会会主,不仅位高权重而且风华绝代;再来亲密同门师妹,国色天香,两人都钟情于公子,秀色顿时掐死那个不切实际的幻想,还是老老实实做公子身边的小丫鬟罢了,只要能见到他幸福快乐,自己不觉遗憾。
秋远峰气若游丝,低语道:“是你,晴儿!”见他在昏迷恍惚之际,光凭感觉就知道自己,赵晚晴喜不自禁掩面而泣,“是我,你的晴儿。”
秋远峰眼睫毛微动,眼珠子在眼皮下滚动,想要睁开眼睛,无奈眼皮好似吊着千斤重,如何努力也睁不开双眼,喘息道:“晴儿,你心中充满怒意,是在生我的气?”
“没有,我哪有怨气。”在昏迷恍惚中仍惦念自己,可见他心里只有她一个人,赵晚晴心中的担忧顾虑都抛到一边。
秋远峰叹息道:“你在骗我,虽然我无法看见你的模样,却清晰感觉到你的手,你的心,跟昔日深山里那个一心爱我疼我的晴儿不一样。你在怪我,是吗?”
赵晚晴心中沉郁的怨气不忿在秋远峰昏迷中唤出她来那刻,随着那句话瞬间消解,强颜笑道:“那是我误信谣言,错怪你了。”
众人一听内容不对,此情此景不宜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进行,况且知道秋远峰已经醒过来,脱离了危险,再待下去未免落得不懂情趣的骂名。不平散人干咳一声,压低声音道:“秋少侠醒过来我们就放心了,大家先回去吧。”向诸人使个眼色,先行出屋。众人会意悄然离去。
难道自己就这么离去,在秋远峰与赵晚晴之间果真没有自己的位置?章若初停在门口一颗芳心千回百转、满肚愁肠,徘徊不定,犹豫不决。
秋远峰轻叹一声,道:“那不是谣言,先叫章若初留下,我有话交代。”赵晚晴怀着复杂的心情望向停驻在门口不肯离去,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冷冷道:“你叫章若初?那你就留下来吧。”
章若初不敢与她对视,低头应了一声,缓步行至床榻余光偷偷一瞥秋远峰,暗叹真是前世冤家,如非为了你我何曾弄得如此不堪,委曲求全,对人低声下气。
“晴儿,你憎恨她?”听见秋远峰低声问话,赵晚晴细看她国色天香之貌,江湖上大名鼎鼎纤手会她哪里不知道,若在以前她一定以见到纤手会会主为荣,高兴兴奋地几天睡不着觉,可如今她却是横插在自己与秋远峰之间那颗碍事一粒沙子。
章若初的容貌气质果非寻常女子可比,堪称世间罕见,然而此时她却没有以往张弛有度、雍容华贵的过人魅力,眉宇之间堆砌着抹不去的浓浓幽怨愁绪。
“不错,从展少白口中得知,你竟是堂堂纤手会会主的夫君,而且是在大庭广众、朗朗乾坤之下,对着纤手会帮众宣布,难道她不晓得你才是我的夫君?当时我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赵晚晴眼眸中频频闪现骇人寒芒,对于不知廉耻的狐狸精她才没留有情面的余地。
秋远峰低声道:“那你一定恨我了,是不是?恨我当时不阻止她,恨我纵容由得她对着那么多人当众宣布,更恨我移情别恋,是不是?”
想到心酸悲情处,赵晚晴眼眶不自觉的湿润,过了半响才嗯地一声,“我恨她夺走我的情郎,我的夫君,也恨你,恨你移情别恋负心薄幸。”
秋远峰低沉一叹,住口不言。章若初知道事情并非错在他身上,是自己纠缠不放,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永难忘怀,看着他为情叹息,忙替他申辩解释道:“他不是负心薄幸之人,他最爱的人是你,他······”
“住口!没有你说话的地余地。”赵晚晴不等她说完怒目呵斥,“都是因为你他才会变心,如果没有你,事情何至于此?”
章若初启齿欲言却又看向静卧不语的秋远峰,是啊,若是没有自己事情就不会弄到令人难堪的地步,可是当时的情景绝非想象那么简单。
看着秋远峰又望向咬牙切齿的赵晚晴,就这么放弃埋葬十年的相思情深?章若初实在心有不甘,可是不能因为自己导致他们之间出现裂痕,强忍着滚烫的热泪,心如刀割的痛苦,丹唇轻启欲说诀别语,不料却被秋远峰抢先道:“晴儿,你变了,不再是那个善解人意,温婉贤淑的晴儿了。”
俏丽脸庞如梨花带雨,赵晚晴带着哭腔道:“我变了?大山深闺里我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你,怕你独行江湖遭到种种不测,每日牵肠挂肚茶饭不思。可是想到要是我能尽快恢复融汇内力,就能出山在你身边照顾你,我就夜以继日拼命苦练,终于运功自如出山寻你,却得知你居然是别人的夫君,你叫我情何以堪?是我变了还是你变了?你喜新厌旧爱上别的女人,难道要我欢天喜地迎来一个情敌?你还来怪我,说我变了?”
秋远峰忽然语气一变,冷冷道:“你已经不是以前的晴儿,我喜欢的是那个温柔体贴的晴儿,既然你不能容纳她,那么你就离开我,离开这里!”
赵晚晴与章若初万万没有料到秋远峰会有此一说,赵晚晴更是想不到他如此绝情,明明错在他身却怪到自己身上,那支轻柔的手倏地变得僵硬,一颗心霎时坠入千年冰窟,浑身冰冷发抖,泪如涌泉,一滴滴落到他的脸上。
赵晚晴呆呆呢喃:“你竟为了她对我绝情绝义,你难道忘记了我们生死不渝的誓言吗?那些你都忘了吗?”如梦幻呓语,章若初听来犹如杜鹃啼血,字字令人哀婉断肠。
“昔日的山盟海誓我并没有忘记,但是并非针对你一人而已,江山如此多娇,我怎会吊死一棵树上?好在只是句话动听的话而已,你并无亏损,既然你不能容纳下她而我又舍不得离开若初,所以只好请你离开,从此两不相欠。”声音带着令人心悸的漠然,章若初站在一旁,热泪滚滚而下。
绝情的话好似五雷轰顶,一阵深入骨髓的痛楚充斥心房,赵晚晴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年年丹青一腔爱意俱都系在秋远峰身上却换来绝情冰冷的话,一颗心支离破碎、肝肠寸断的悲惨下场。
痴呆许久,啊,赵晚晴揪着头发惊声尖叫,眼眸布满血丝透着万古积怨的恨意仇视两人,血泪泣下,一字一顿:“好······很好,好一个两不相欠!我不是那种不顾廉耻、水性杨花的***子,我恨我看走眼,所托非人,好,我成全你们这对狗男女。呵呵,十年相思等到的竟然是你这样的人,真恨自己有眼无珠啊。”说到后来,赵晚晴已经凝噎住了,急促喘息,目光落到秋远峰身上时,一阵痛彻心扉,闭上眼睛深深吸口气,“哇”的大哭一声,夺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