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夹缝求生,宋国倡诸侯弭兵
晋楚疲惫,诸侯响应息战乱
从公元前六三五年晋公子重耳归国后开始的九十年里,晋、楚两国为了中原争霸,先后发生了三次大战,各小国民众流离失所,小国诸侯也在躲避战祸的逃亡的路上度过岁月。两国在争霸时,宋国夹在中间,战事连年不断,八十年间,遭遇了四十次以上的战争。因此必然要产生国际和平运动。
第一次,发生在公元前五七九年,由宋国右师华元发动,晋、楚两国会盟于宋国西门之外,但只维持了三年,到前五七六年楚国伐郑而告终,这是因为晋、楚两国的力量还没有达到平衡的缘故。
以后北方晋国和南方楚国力量逐渐达到平衡。这是因为晋国在前五五八年晋悼公死后,内部又出现了公族与贵族的激烈内讧,力量大减;而楚国也因为吴国的崛起,急于抽出力量向东防御吴国,无暇争霸中原的缘故。
公元前五四六年,宋国执政向戎因为和晋、楚两国都有私交,又正当两国交兵疲惫之际,发起了第二次国际和平运动。由于晋、楚两国的力量的平衡,注定二次国际和平运动的成功。在宋国召开了由十国参加的“弭兵之盟”,使宋国保证了十余年的和平时期。
虽说在这次会盟中,楚国占了优势。但这次和平的结果,使各诸侯小国头上都有了两个霸主,尽管得到了三十几年的和平环境,但各小国民众均增加了一倍的负担。
襄公三十年(前五四三年)
春季,周王朝历法的正月,楚康王的幼子熊纴、即郏敖守孝期满继位,人称孺子王。他任命叔父公子围为令尹,令尹派遣大夫薳罢、即子荡到鲁国聘问。这是为新立的国君通好。鲁大夫穆叔、即叔孙豹他道:“王子围执政的情况怎么样?”
薳罢回答说:“我辈小人吃饭听使唤,还害怕不能完成使命而不能免于罪过,哪里能参与政事?”一再询问,他还是不回答。
穆叔对旁人说:“楚国的令尹将要发动政变,子荡将参与协助,他在隐瞒情况。”
十一月,楚国令尹公子围杀了大司马蒍掩而占取了他的家财。大夫申无宇说:“王子围必然不能免于祸难。善人,是国家的栋梁。王子他辅助楚国的政事,应该培养好人才是,现在反倒对他们暴虐,这是危害国家。而且司马,是令尹的辅佐,也是国君的手足。断绝国人的栋梁,去掉自己的辅佐,斩除国君的手足,以危害国家,没有比这再大的不吉利了。怎么能免于祸难呢?”
昭公元年(前五四一年)
正月春季,楚国令尹、即楚康王的弟弟公子围,带着副使伍举和大批楚军到郑国去行聘(注:定婚),他要娶郑国卿士——郑穆公的孙子公孙段的女儿为妻,将要进入客馆时,郑国人因惧怕楚兵,派行人(注:掌管朝觐聘问等外交事务)子羽婉辞拒绝,让他们住在城外。聘礼举行以后,公子围、伍举将要带领大队楚兵进城去迎娶。
子产此时已经升任郑国卿士,他担心大队楚军入城可能带来变故,于是派行人子羽再次对公子围婉辞拒绝,说:“由于敝国国都狭小,不足以容纳您的随从,因此请求,让我们清理出一块城外的开阔空地来作为举行婚礼仪式的地方,到时再来听取您的命令。”
楚令尹公子围命令太宰伯州犁回答说:“贵国国君玷污了赏赐给敝国公子围的恩惠。他曾经对敝国公子围说,将要让丰氏(注:公孙段的氏族)的女儿嫁给你做妻子。敝国公子围听后,相当虔诚地陈设几筵(注:用桌椅设宴,古时为凶祭),在祖父庄王和父亲共王的神庙中祭告,然后前来贵国娶媳妇。如果贵国在城外之野赐给他媳妇,这等于是把贵国国君的恩赐丢在荒草丛中去了,这还让敝国令尹没有颜面处在卿士的行列里了。不仅如此,这又等于是让敝国公子围欺骗了他的祖、父两代先君,使他无颜再做我王的大臣。他恐怕无颜回去复命了,这一点请大夫您考虑吧!”
子羽说:“小国无罪,罪在敝国依靠大国而又无力防备。敝国依靠大国来安定,而有人却包藏祸心在打敝国的主意。敝国一介小国一旦失去依靠就会让各诸侯得到警戒,他们肯定会一致怨恨大国,从而抗拒、违背大国国君的命令,使他令行不畅。敝国其实就是贵国客馆的守门人,敝国实在不敢让贵国令尹公子围在行婚礼时去祭祀敝国丰氏的祖庙。”
伍举,是楚国椒邑(今AH省FN县焦陂镇)大夫,就是当初楚庄王时候进谏的那个忠臣,是后来大名鼎鼎的伍子胥的祖父。他知道郑国有了防备,提议让楚兵一律倒背櫜囊(音:羔囊,即古时收藏盔甲、弓矢等兵器的袋子)进入郑国国都。郑国这才同意。
正月乙未日、即十六日,公子围率众进入郑国国都,迎娶丰氏公孙段之女后出城,然后,来到郑国的虢邑(现在HN郑州ZY市广武镇,古有虢亭),和鲁大夫叔孙豹、晋国正卿赵文子赵武、齐国大夫国弱、宋国左师向戌、陈国公子招、蔡国公子归生、郑国上卿罕虎(字,子皮)、卫国大夫齐子和许国、曹国诸国卿士、大夫聚会。这是为了重温在宋国诸侯盟会的友好。
晋大夫祁午对正卿赵文子说:“当时在宋国盟会的时候,楚国人占了我们晋国的先。现在楚令尹公子围又不守信用,带了这许多楚军来,这是诸侯都耳闻目睹的。您如果还不戒备的话,怕的是又像在宋国盟会时一样。楚国原来的令尹子木的信用是为诸侯所称道的,他尚且要诈骗我国而驾凌于我国之上,何况这公子围还是不守信用的突出人物呢?楚国再次占晋国的上风,就是晋国的耻辱了。
“您辅佐晋国国君作为诸侯盟主,到现在已经七年了。在夷仪(现在HBXT县浆水镇)、澶渊(现在HNZY县西南)您两会诸侯;在宋国、澶渊、虢邑三会各国大夫,使齐国、狄人归服,使华夏的东方国家安宁,与秦国复交而平定了秦国带来的****;在淳于(现在SD潍坊AQ市东北三十里)修筑城墙,军队不疲惫,国家不疲乏,国人没有诽谤,诸侯没有怨言,天不降大灾,这都是您的力量。您有了如此好名声,现在却要用耻辱来结束它,祁午我害怕的就是这个,您不能不警惕。”
赵文子说:“赵武我接受您的忠言恩赐了。然而在宋国结盟的时候,子木他有害人之心,赵武我有爱人之心,这就是楚国所以驾凌在晋国上面的缘故。现在赵武我还是这样的心,楚国又使诈不守信用,这可伤害不了我国。赵武我将要用信用作为立国之本,一以贯之地去做。譬如农夫,只要勤于除草培土,虽有一时之荒年,但终将获得丰年。而且我只听说‘守信者凌驾于他人之上’,我只是自恐未能守信啊。《诗经?抑》说:‘不失信且不害人,众皆以您为榜样’说的就是人要守信。能够做榜样的人就不会屈居他人之下。我为难的就在‘不失信且不害人’这一点上,因此楚国不足于惧怕。”
楚国令尹公子围请求使用牺牲祭祀,再宣读一遍过去在宋国缔结的盟约,然后放在牺牲上面。晋国人答应了。
三月甲辰日、即二十六日,与会的十一个诸侯国再次结盟,彼此重温了一回“诸侯弭兵”的盟誓。
楚国公子围在盟会上陈列出楚王的服饰,两个卫士拿着戈站在旁边警卫。
鲁大夫叔孙豹见状,说:“楚国公子多神气,真像是个国君啊!”
郑国卿士子皮、即罕虎说:“前面还站有两个拿着戈的卫士呢。”
蔡国的公孙归生说:“公子围所居住的宫室等同于国君所居的蒲宫,因此有一对执戈卫士站在前面不也是可以的吗?。”
楚大夫伯州犁见大家议论公子围,连忙打围解释说:“这些服饰和仪仗,是他这次出来时向我寡君请求而借来的。”
郑国行人子羽讽刺道:“他借了就不想还了吧?”
伯州犁反唇相讥,道:“您还是去担心一下贵国的子皙,就是那个公子黑会不会反叛作乱吧。”
子羽进一步讥刺道:“贵国那个拿到璧玉而拜的公子弃疾不是还在那里嘛,他借了楚王的依仗不还,您难道就没有忧虑吗?”
原来在襄公十三年(前五六〇年),因楚共王病重而又没有嫡子,只生有公子招、公子围、公子黑肱、公子比和公子弃疾五个庶子,在谁继位的问题上难下决断,于是就遍祭名山大川的神明,祈祷说:“请求神灵在五个人中选择,让他主持国家。”然后和正妻巴姬预先在祖庙的大庭中埋下璧玉,祈祷说:“谁碰到璧玉而拜祖先者,谁就是神所立的继位者。”然后让五位公子斋戒,以长幼次序依次入拜。
庶长子公子招进入祖庙刚下跪时,玉璧正好处在两腿之间;次子公子围下拜时,正好是胳膊肘触到了玉璧;公子黑肱和公子比都离玉璧远远的;最后被人抱进来的幼子公子弃疾下拜时,两次下拜时,双手都正好压在璧纽上。
楚共王死后,为了平息各公子间的争吵,加上公子弃疾年龄实在太小的缘故,仍然由长子公子招继位,是为楚康王。所以子羽的话,意思是,正统的继位者公子弃疾犹在,即使公子围自立为王,岂能无忧?
后来果真应验了这话,康王死后,其子继位,公子围就篡位,弑杀了侄子,自立为楚灵王,后自杀,公子弃疾继位做了楚平王。
再说这时,齐国大夫国弱接着说道:“如此说来,我真替公子围、伯州犁您两位担忧哪。”
陈国大夫公子招说:“人无担忧又怎能成事?我说他两位现在一切尽在掌握中呢。”
卫国大夫齐子说:“如果事先知道有忧患,虽有忧患又有什么危害呢?”
宋国左师向戌说:“大国发令,小国供职,我知道供职就是了。”
晋大夫乐王鲋说:“《诗经?小旻》的最后一节说的好,‘不敢空手打虎去,不敢徒步过河行。人们只知这危险,不知其他灾祸临。面对政局我悚兢,心境如同临深渊,行动犹如履薄冰。’我只要照着诗中那样做就是了。”
退出会场,郑国行人子羽对卿士子皮说:“鲁国叔孙豹的言辞恰切而委婉,宋国左师向戌的语言简明而合于礼仪,晋国的乐王鲋言辞自爱而恭敬,您和蔡国的公孙归生说话折中得当,都是可以保持氏族几代爵禄的大夫。剩下的齐国、陈国、卫国的大夫大概不能免于祸难吧!国弱替人忧虑,公子招以高兴代替忧虑,齐公子国弱虽然有忧虑却不当作危害。他们要么事不及己而妄自忧虑,要么有忧患反而高兴,要么把忧患不当作危害,这都是招来忧患的原由,忧患必然会到他的身上来的。《尚书?泰誓》说:‘百姓有所要求的,上天必然要听从。’三位大夫有了忧患的兆头,忧患能不来吗?常言所说的‘言以知物’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楚令尹公子围设宴招待晋国正卿——赵氏族长赵文子赵武。宴席之间,公子围霸气地即兴赋《诗经?大明》第一节,高兴道:
“明明在下,赫赫在上,天难忱斯,不易维王。天位殷適,使不挟四方。”
白话文的意思是:
“皇天光辉照人间,光采赫赫显于天。天命难测且难信,做好国王也很难。天命帝辛居王位,终又让他失国威。”
赵武见他口气如此狂妄,随即赋《诗经?小宛》的第二节,不动声色地反击道:
“人之齐圣,饮酒温克。彼昏不知,壹醉日富。各敬尔仪,天命不又。”
白话文的意思是:
“聪明智睿那种人,饮酒也能见沉稳。昏昧糊涂那种人,每饮必醉当作福。请君自重慎举止,否则天不保佑您。”
宴席完了,晋国正卿赵武对上大夫叔向说:“这个楚令尹他还真自以为是楚王了。怎么样,有这种味道吧?”
叔向回答说:“现在的情况是楚王弱,令尹强,他大概可以成功僭越篡位!虽然可以成功,但终究不会有好结果的。”
赵武反问道:“为什么?”
叔向答道:“以强制弱而又心安理得,就算你再强大,但终究也不符合道义。不符合道义的强大,他的灭亡必然很快。《诗经?正月》中说的‘赫赫宗周,褒姒灭之’,说的就是强大而不符合道义才引起的。令尹他想做楚王,必然要请求得到诸侯的拥护。现在我们晋国因公族和贵族的内讧不断,因而有些衰弱了,诸侯迟早会投靠他的。如果他一旦得到诸侯的拥护,他的暴虐必然会更加滋长,楚国国人自然不堪他的残暴,他又如何能善终?他若以强力来篡夺君位成功,必然会把强力作为常道。人一旦以施暴为常道,肯定是不能持久的!”
夏季四月,晋国赵武在回国途中,和鲁国叔孙豹、曹国的大夫一起来到郑国,国君郑简公准备同时设“享礼”招待他们。
郑国上卿子皮,是子展的儿子,因父亲已经去世,所以承袭了正卿职位,他事先将郑简公的这个想法去通知晋国赵武,想听听他的想法。
通知的礼仪结束,行将分别之际,赵武即兴赋《诗经?瓠叶》一诗。诗歌道:
幡幡瓠叶,采之亨之,君子有酒,酌言尝之。
有兔斯首,炮之燔之。君子有酒,酌言献之。
有兔斯首,燔之炙之。君子有酒,酌言酢之。
有兔斯首,燔之炮之。君子有酒,酌言酬之。
白话文的意思是:
随风飘动葫芦叶,把它采来细烹饪。君子家中有淡酒,斟满一杯请客品。
白头野兔正鲜嫩,烤它煨它味道美。君子家中有淡酒,斟满敬客喝一杯。
白头野兔正鲜嫩,烤它熏它成佳肴。君子家中有淡酒,斟满回敬礼节到。
白头野兔正鲜嫩,煨它烤它成美味。君子家中有淡酒,斟满劝饮又一杯。
子皮通知完赵武,接着又去通知鲁国的叔孙豹,同时告诉他赵孟刚才赋的诗。叔孙豹听了诗后,对子皮说:
“赵武想要用‘一献之宴’(注:招待士的饮酒之礼)来招待他,您还是听从他安排吧。”
子皮惊恐道:“我国哪敢有这个胆量,用招待士的礼节去招待像他这样的大国正卿啊?”
叔孙豹谈谈道:“是赵武他自己想要这样,又有什么敢不敢的?”
等到举行享礼时,郑国还是在会堂旁边的围幕里准备了“五献之宴”(注:招待大国正卿的饮酒之礼)的竹制的笾、木制的豆等器具。赵孟见后,再三辞谢,然后私下对郑国卿士子产解释,说:“我已经向贵国上卿子皮请求过了。这些‘五献’之器就免了吧!”
于是宴席上仍旧使用了简单的“一献”之器。赵武作为主宾,礼仪完毕就开始享宴。鲁大夫叔孙豹在宴席上即兴赋了首《诗经?鹊巢》,诗歌道:
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之子于归,百两御之。
维鹊有巢,维鸠方之。之子于归,百两将之。
维鹊有巢,维鸠盈之。之子于归,百两成之。
白话文的意思是:
喜鹊筑巢在树上,雎鸠占巢乐开花。这个女子要出嫁,多辆婚车去迎她。
喜鹊筑巢在树上,雎鸠拼居占有它。这个女子要出嫁,多辆婚车送走她。
喜鹊筑巢在树上,雎鸠同伴住满它。这个女子要出嫁.多辆婚车成全她。
赵武听出这是借诗赞美自己回国将受到盛大的欢迎礼仪,谦虚道:“我不敢当啊。”
叔孙豹接着又赋了首《诗经?采蘩》,诗歌道:
于以采蘩?于沼于沚。于以用之?公侯之事。
于以采蘩?于涧之中。于以用之?公侯之宫。
被之僮僮,夙夜在公。被之祁祁,薄言还归。
白话文的意思是:
什么地方采白蘩,沼泽旁边沙洲上。采来白蘩做何用?公侯之家祭祀用。
什么地方采白蘩,采来白蘩溪中洗。采来白蘩做何用?公侯之宫祭祀用。
差来专为采白蘩,没日没夜为公侯。差来采蘩人数多,不要轻言回家去。
赋罢,叔孙豹又说道:“小国献上的薄礼——白蘩,大国只要是爱惜而加以使用,小国岂敢不服从大国的命令?”
郑国上卿子皮接着赋了一首《诗经?野有死麕》,诗歌道:
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
林有朴樕,野有死鹿。白茅纯束,有女如玉。
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
白话文的意思是:
荒野猎得一獐子,白茅包它才得体。有位少女春心荡,帅男携鹿来诱情。
林中丛生矮灌木,荒野猎得一麋鹿。白茅捆扎欲为何,献给如玉美少女。
死鬼慢来少猴急!不要胡乱摸我裙!别引家狗来狂吠!
赵武听出他是借诗比喻诸侯之间的事情,就像男女之间的爱情一样是急不得的,于是回赋了一首《诗经?常棣》以作答。诗歌道:
常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死丧之威,兄弟孔怀。原隰裒矣,兄弟求矣。
脊令在原,兄弟急难。每有良朋,况也永叹。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务。每有良朋,烝也无戎。
丧乱既平,既安且宁。虽有兄弟,不如友生?
傧尔笾豆,饮酒之饫。兄弟既具,和乐且孺。
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乐且湛。
宜尔室家,乐尔妻帑。是究是图,亶其然乎?
白话文的意思是:
棠棣树上花朵朵,花朵茂盛色灼灼。试看如今世上人,无人相亲如兄弟。
遭遇死亡和威胁,兄弟最为来关心。丧命埋葬在荒野,兄弟也会来相寻。
鹡鸰被困在荒野,兄弟赶来救急难。虽有良朋与好友,安慰只有一长叹。
兄弟墙内相争吵,墙外同心抗外侮。每有良朋与好友,遇难谁会来相助。
丧乱灾祸一平息,生活安定且宁静。此时同胞与兄弟,不如朋友来得亲。
满桌笾豆陈佳肴,宴饮意足心亦欢。兄弟今日相团聚,祥和欢乐且温暖。
妻子情投又意合,恰如琴瑟相协奏。兄弟今日相聚会,祥和欢乐性敦厚。
全家和然安相处,妻儿快乐是欢喜。请你深思且熟虑,此话是否都在理。
赵武赋诗后,接着又说道:“我们晋、鲁、曹、郑四国皆是姬姓国,同属一脉,理应要像兄弟般亲密相安,可别惹得像诗歌中的家狗一样惊吠才好!”
叔孙豹、子皮和曹国的大夫一起起立,下拜,然后举起兕(注:雌犀牛)角酒杯,祝贺说:“我们小国从您的话中,知道大国已经和我们小国尽释前嫌了。”
于是宴席的气氛登时高涨,大家喝酒喝得都相当高兴。宴席结束,赵武出来,伤感道:“我再也不会见到这样的欢宴了。”
赵武回国,途经成周洛邑,天子周景王派周王室卿士——同宗的刘国(现在HNZS市缑氏镇西南)国君刘定公姬夏在颍邑(现在HN漯河LZ县境内)慰劳赵武,同时让他馆宿在雒汭(注:现在伊洛河的拐弯处,位于HN郑州GY市西北部)地方的王室客馆里。
此时的刘定公在周王朝总揽百官,出外号令诸侯,地位显赫,他在客馆里,望着涛涛洛水对赵武感慨道:“多美好的洛水啊,全是大禹的功绩!他的美德影响多么深远啊!如果没有大禹,我们现在如果宿在这里大约要变成鱼了吧!我和赵武您现在戴着礼冠、穿着礼服来治理百姓、面对诸侯,这都是仰仗大禹的功德。您何不远继大禹的功德,而来庇荫现在的天下百姓呢?”
赵孟回答说:“老夫我惟恐犯下罪过,哪里能考虑如此长远?我们这些人苟且度日,早晨不想晚上的事,哪里能够作长远考虑呢!”
刘定公回去,把情况告诉周景王,说:“俗话说‘老者有智慧,无奈近黄昏’,说的就是赵武这种人吧!他身为晋国正卿以主持诸侯,反而把自己等同于那些下贱的人,竟然说:‘早晨不想晚上的事’,这是等于在自己丢弃神灵和天下百姓了。一旦神怒民叛,何以能长久?赵武他过不了年了。神灵一旦发怒就不会享用他的祭祀,民众一旦背叛就不替他做事情。祭祀和国事不顺,他又怎么能过得了年?”
冬季,楚国的公子围准备到晋国聘问,伍举为副使。他们还没有走出国境,就听说孺子王有病了,公子围转身直奔楚都而回。副使伍举、即椒举转而改道去郑国继续聘问。
十一月己酉日、初四日,公子围进宫问候孺子王的病情,乘机把楚王勒死,然后把康王的宠臣太宰伯州犁绞死在郏邑(现在HN平顶山Z县把楚王也葬在郏邑,因此后人才称康王为郏敖。使者来到郑国,伍举问使者关于继承人的措辞,使者说:“寡大夫围。”伍举改正说:“共王之子围为长子。”
公子围弑君即位,改名虔,是为楚灵王。他任命大夫薳罢为令尹、大夫薳启彊为太宰。正是:
晋楚争霸屡袭郑,宋相向戍倡弭兵。
晋楚疲惫皆响应,诸侯跟风战乱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