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封毓照常到香人居看望苏清浅,忽听小厮在门口禀道,说皇上遇刺身受重伤,诏他进宫谈明日定省之事。
他明显感到苏清浅端着药碗的手一颤。
窗外的斜阳落了一地的金黄色,摸上枝头的日光带着微暖的调子,淡淡的,本该是冬日的慵懒。
“明日我就回弯月楼。”
“泌儿。你放不下。”
封邙止一向心机深,不定又是一场引蛇出洞的戏码。
“你放不下。”封毓清冷的眉眼看着她时总是含着屋外的暖意,不管封邙止怎么对她,她终究会爱的义无反顾。
“泌儿,爱一个人,逃的过世事,却逃不过心。”
十三年前的光阴终究还是散了,只是他一人在执着。
大婚后第二日,为定省日,要到祭殿祭皇祖天官。
尊大礼着朝服,封毓皆已经收拾妥当,却听小厮来报,“王爷,不好了,王妃吃坏了肚子,正疼着呢。”
“照常进宫。”
“可是王妃她、她——”
“让她忍着,宫里自有御医查看。”
高轿在府门口候着,封毓掀开轿帘进去,宿芽顶着一身环佩叮当的华服,头上金钗银钗,脖子上珠宝首饰重的要命,肚子又疼的厉害,她脚步都不稳,老嬷正要扶她上轿,却听封毓道,“给王妃另外备轿,起轿。”
然后,就那么浩浩荡荡的走了……走了……
他根本连狐性都没有。
“大魔头!”宿芽气的跳脚,又肚子一疼的缩起身子,一旁的老嬷赶紧劝道,“王妃莫要动气,王爷个头大,重,两个人共乘一轿怕是累坏了轿夫。”
可他也太过分了。宿芽疼的要命,只能闭嘴乖乖由老嬷扶着。
苏清浅扮成王府的随从一同入宫。
皇帝重伤不能参加祭典,苏清浅独自一人往蜀平宫去。
路过一个荒着的宫苑时,殿门后突然闪出一个身影,苏清浅反手一抓,那人一个侧身到她面前,声音阴晦不明,“是我。”
暮迟?
暮迟一身黑衣,锐利如鹰的眸子更显得面色苍白的吓人。他胸口受了一剑,流血过多,加上昨晚受了凉,已经看人都摇晃,如果不是看见她,他都觉得自己走到了末路。
苏清浅把他搀扶到殿内,取出身上带着的止血的药给服下,又一一为他看了伤势。
他的皮肤不同于封邙止的白皙,而是野性的小麦色,身线流畅犹如一块绸布,上面的刀伤累累,苏清浅为他仔细的上药,暮迟突然抓住她的手,说道,“宫里头说你病重在朝阳宫养伤不见外人,你却穿着家仆的衣裳出现在这偏苑——”
他最喜猜度人家的事么,苏清浅面无表情的挣开他的手,递给他一枚小令。“过一个时辰,便会有弯月楼的人来接你。你拿着它,就能请医鬼谷还春来治。”
暮迟记得第一回见她的时候,她还像个市井的小流氓,说起话来从不着调,时隔六月,竟变得这样寡言。
“暮某谢娘娘救命之恩,若有机会——”
“若有机会,就放弃复仇,娶一房妻室,生一儿半女。”苏清浅平静的眼睛带着他看不透的灰蒙。”好好的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她飞身踏瓦离开。
封邙止内伤未愈,又受了暮迟两掌,龙床上的明黄帐子遮掩住了他的脸,苏清浅一晃进了蜀平宫,鲁公公见是她,又惊又喜,“皇后娘娘,您来了,皇上这回伤的重,正愁没可信的人呢。”
“清浅。”床帐内发出微弱的声音。
苏清浅脚步迟疑的走过去,封邙止的脸毫无血色,一贯妖媚的桃花眼掩住墨色的眸子,看着她,嘴角艰难的扯起一个笑来。
他是宁愿遇刺的,他放消息到恭亲王府,只想知道她的心。
封毓这边出了祭殿,宿芽肚子疼的毛病总算是缓了缓,她眨眨眼凑过去,“大魔头,小芷为什么会在王府里?她的伤是谁弄的?”
封毓一双藏着冰块的眼眸明显表示没有兴趣回答她的问题。
“小芷她是不是——”
“唐婉柔,她不是小芷,再者,也轮不到你过问。”
你都变成凡人了态度还那么差?_?。宿芽别开脸,“大魔头…”
“今日是皇上和监国以及大学士不在,没人来追究你的仪态,过几日去皇庙行天祭,你这副样子被他们瞧见——老嬷,回府后严教王妃礼仪!”
不是吧,顶书顶花瓶,抬头挺胸小碎步的,还不许多吃……宿芽可怜兮兮的拉拉他的衣袖,“我在平南王府都学过了,我每天晚上睡前再回想回想?”
又选择性不理她了……
“可是,你还没说小芷为什么在王府呢?”
“小芷受伤是谁做的?”
“小芷现在在哪里?”
封毓停下脚步来,冷冷道,“她是皇后,自然该在宫里。”
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