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月楼占城池之地,大如半个皇宫。
“恭迎少尊主、阁主回楼。”
闻楚赶了几天路可谓精疲力尽,一进楼就找地儿洗澡换衣服去了,苏清浅心中有一团迷雾未解,直接往师父的住处去。
路上一个一身劲装的冷俏女子看见她,“属下参见少尊主。”
苏清浅见是醉月,冷眼一扫,不作答应。
“听闻少尊主在西蜀做皇后,怎么又回来了?”
“小小毒师,也敢质问本尊?”苏清浅言语冷淡,高者之威不压即来。
“属下不敢,属下只是想告诉少尊主,楼主近日闭关清修,少尊主还是不要打搅的好。”醉月低眉顺眼的模样甚是娇美,可惜苏清浅不吃这口。
“本尊的事轮不到你过问。”
“是。”醉月银牙咬紧,行礼的手握的指节发青。
苏清浅转身踏上七星阁。
七星阁上,冰窟天成,乃楼主清修之地。她还未推开门,一阵小流穿出门隙,门便对称迎开,寒流迎面而来。
阁中之人身穿白袍,盘坐在冰台之上,一束乌发及腰,面如白莲,唇色嫣红,双目紧闭,留得长睫落下浅浅阴影。
“回来了。”这声音不悲不喜,不透露任何感情。
“是。”苏清浅低低应声。她那天一意孤行丢下师父回蜀宫,心中已然不安,现在也不知道是想念还是愧疚。
她的师父,即使怪天下人,她也不愿意怪他。
苏钰睁开眼,清澈的瞳仁映出她的狼狈不堪。他走过来,白袍拖地,曳开她不知多少藏起的心事。
“师父……”
“嗯?”他低声应她,一手仔细的替她掸去发间的泥土,明明万分暧昧之意的事,在他身上却感受不到任何情愫。
“我…想问……崖底的人……”是不是师父你杀的?她终究不敢问出口。
师父曾救她于山林,曾为她漫山寻药,为她千里求医,为她伤筋错骨,为她经脉尽断——她不敢问,不该问。
苏钰的面上依旧波澜不惊,却流露出一丝对她的担忧,“你知道了?”
师父是承认了吗。苏清浅想到崖下的一具具尸体,眼泪一下子涌出眼眶,“为什么?”
苏钰还未开口,就看见闻楚一脸着急的冲进来请示,“师父,该去——”
“闻楚,”苏钰打断,“你先去准备。”
闻楚看了苏清浅一眼,明白师父的意思,恭敬的行了礼退了出去。
“师父,怎么了?”
身上的剧痛似要侵蚀心脉,苏钰淡淡一笑,“微末之事,很快就好,你先回房换身衣裳。”说罢,飞身下阁不见。
师父是觉得她怀疑他,所以委屈了么,苏清浅思考了许久,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
苏钰纵使耐力再好,也禁不住这样蚀骨的剧痛。闻楚看他唇色已经泛白,赶紧扶他到药池边上,苏钰的身子清瘦,原本白皙的脸因为疼痛更加苍白。
“师父为何不让小浅知道?”
苏钰靠到池沿,药物的作用稍稍缓和了身上的侵乱心脉之痛,他的目光落到池面,静谧无声,“我不想……她担心。”
闻楚表示要给这少个心眼的师父气死。
那你不就是喜欢清浅,她一个劲的往西蜀皇帝那里钻,你却常年瞒着自己身上的病根,姻缘这种事从来都是先下手为强的好吗?!!!
“有人。”苏钰突然开口,又加了一句,“是清浅。”
言下之意就是要他出去拦着。
闻楚翻一个白眼,不情愿的到鬼斧阁门口,果然是那傻师妹。
“小楚儿,师父在里面吗?”
“不在。”
“哦,那一定在了。”
“……”闻楚拦下,“师父在洗浴,你不能进去,有什么话师兄给你转达。”
“我只是想…崖下的事情……不该怪师父……”
没想到闻楚的眼睛一下瞪大,“你以为是师父做的?”接着一顿劈头盖脸的牢骚就倾盆而来,“苏清浅,你是不是傻,你知不知道师父为你做了多少,你到底知不知道明不明白?!”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你根本就只知道听那西蜀皇帝的花言巧语!你一味信他,他可有告诉你,他命人屠村,把崖下的人赶尽杀绝???”闻楚的话,字字如雷贯耳。
封邙止——命人屠村,赶尽杀绝!
突然听到,就像把她丢进冰窟,冷的说不上话来。
怎么会是他呢,他说过日后要给小宝加官进爵,要给阿婆养老送终,要为李叔娶一房媳妇……怎么会是他呢?
那天回到崖边,他拦下她去探望阿婆之意,她知道他是因为有事故意骗她,却不想是因为这样……
苏清浅脑子一片混乱。
“不会是他的!”她怒吼,“你说谎!”
“清浅。”苏钰从阁里出来,白袍松散,墨发半湿,脸上的苍白此刻明显的叫她一下心惊。
“师父……”
“无碍,泡久了就乏些。”他习惯性的伸手给她打理脸边的头发,“过去的就过去吧,清浅不能哭。”
你的身子从小就病弱,哭多了,怕是夭寿。
“师父你还管人家。”闻楚一把将苏清浅拉开,“你记不记得师父当年夺下弯月楼经脉尽断?如今纵使经脉连上了,病根却无法治愈,每月都要受这心脉侵乱之苦?”
闻楚第一回冲她生气。
苏清浅怔在原地,竟不敢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