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浅,你慢点行不行,你师兄我百年不练功,很累的。”主要是这风吹的他的发型都毁了啊啊啊啊!
苏清浅一言不发,闻楚又是着急又是心疼,“小浅啊,你想见师父也不用这么着急吧,西蜀皇帝——”
“不要提他。”
大半天了她终于一口气说了四个字,闻楚不免被自己感动到,“师父已经在楼里等你了,以后咱们就安安心心的呆在弯月楼哈~”
又不说话了。
再前面,就是那片悬崖了。
“我是冯止,你叫我阿止就好。”
“苏清浅,你不要妄想逃跑,因为朕不许,你就永远逃不出。”
“若是朕不醒,你便想不辞而别了是吗?”
“清浅,朕这一生,绝不负你。”
他说过的话,清晰的在风中流动,灌进她的双耳。
溺水三千,奈何一瓢。
再多的纠缠不清,都该被这冬日的风吹散。
“我想下去看看。”苏清浅停在崖边,一双空灵的眼眸失神的看着悬崖下缭绕的白雾。
不会想跳崖吧,闻楚吓得一个趔趄,赶紧抓住她的手,“小姑奶奶,有啥事师兄给你开解,这么高摔下去你绝对变成肉酱啊!”
“不会。小楚儿,你站这里等我。”苏清浅轻身一跃,淹没进雾障之中,吓的他脸色一白,“小浅!?”
她知道这雾障下是桃花源林,只是隐约见得那粉红之中一点焦黑。
苏清浅心中疑惑,收敛了内力,平伸双臂,稳稳的落在那溪水的上源。
与一年前几乎一样。
这里的花在冬日也不见凋零。苏清浅缓缓走过那青草漫溯的溪岸,掠过那清凉微香的溪水,绕过那棵最苍老的桃树。
“小宝,大宝——”她突然停住。剩下的话全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想象中绕过树就该是错落的茅屋,会有庄子的安详宁和——
可是眼前一片焦黑!
有人纵火焚烧了整个村子!
苏清浅脑子里一片空白,“小宝!阿婆!”她冲过去推开那烧的残破的木门,一阵浓浓的腐臭就迎面扑来,地上的尸体面目全非,已经腐烂的依稀可见森森白骨……
她认得出是阿梅嫂和小宝,那个脸儿圆圆的小宝。
苏清浅虚空的摇着头,跌跌撞撞的看了好几户人家,整个村子,竟无一存活。
是谁,能知道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又是谁,要焚村灭门?
可是这世间最能做到的,就是弯月楼——
苏清浅不敢猜。
闻楚等了许久不见她上来,只有一路寻到崖底,却看见她一个人挽着衣裳,身旁放满了尸体,一具一具,她的手不停的在刨土,指尖磨破的血混在里面,好像也在这满目疮痍中变得麻木。
闻楚顿时吓坏了,“小浅!你在干什么,你手都流血了,别挖了!”
苏清浅只是静静的看着地面,一双手不停的刨开石块,泥土,树根,好像根本听不见他说话。
闻楚过去把她抱住,“小浅你疯了吗!你一双手怎么可能挖那么多坟?!”
苏清浅闻言用力挣开他,双眼发红的吼道,“我没疯!为什么不可能,为什么……”哽咽在喉咙里的话她问不出口……苏清浅崩溃的蹲下身,都是她的错,都是她……
“小浅。”闻楚知道她一定伤心坏了,只是这般局面,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搂住她,轻声的告诉她,“我去寻把铲子来,替你把他们葬了,你先歇会儿。”
闻楚敢说为了师妹他把吃奶的劲都用上了,谁让他自己在六年前要抢这大师兄的名头,这日后多少日子,都得护她,算算好像不赚反亏有没有???
苏清浅的手为他们埋上最后一抔黄土。
如果她不曾贪玩到崖下,会不会就不会惹怒师父,就不会害了他们……
“要立碑么?”
“立。”
“那碑名——”
“我写。”
木上刻着的字迹隽秀清晰,流花溪旁,阿梅氏,一儿小宝,陈公,妻纪氏,李公,二孙儿程、驹……她的手拿着簪子,一字一字,刻的仔细。
十三年,她戴着一个叫苏清浅的面具,目不识丁,粗心大意。
上一次这样写字,是五岁吧,琴棋书画,名冠蜀都。
她以为她一生装傻充愣,再不碰闺秀之事,却不曾想她还是忘不了。那次东篱晚上风凉,静的像小时候家中的院子,她忍不住想跳幼时常跳的舞,这一次,却是要给人写墓志铭。
“小宝,程儿,阿梅嫂,李大叔……对不起。”
“小浅,都一下午了,你手上又累着伤,咱们早些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