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成顺德十三年晚秋,神机阁转发了来自异界的求救信号:天降圣子,已经现身,异界遇险,需要接应。
异界凶险,去一趟必定损失惨重。各大道门各自打着小算盘,不仅无人施以援手,而且严禁所辖地界诸侯出动。
顺德皇帝既请不动修真门派,又调不动地方武装,只能率亲兵亲征。因为兵力太过单薄,皇帝带上了皇后、嫔妃、王子、公主、内侍、戍城禁军等等所有可用的人手。
他们西出城门之后,连同皇帝在内,就此杳无音讯,再没有回来。因为皇室清贫,又无残余军队,加上各大道门的势力原本就已十分强大,早早扶持起了傀儡诸侯,毫无空白地带,因此,大成皇朝在无声无息之中分崩离析,各大门派默契地瓜分了皇都的管辖权,只留下一座简陋的皇宫,孤零零地座落在都城的中央。
这座宫中,有残余的皇权,有天降圣子。
各大门派都想夺取皇权,一统俗世,更想将圣子据为己有,以圣子的名义号令群雄,但是,在获得正当充足的理由之前,谁都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率先出手。更何况,他们需要确认这个圣子是否货真价实。
等候夺权的时机,探查圣子的底细,这些,都需要时间。因此,虽然暗流涌动,大成宫却成为天下唯一一片清净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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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公主名叫叶凝儿,是皇帝最小的女儿,与齐天枢同年,只有六岁。因为年幼,所以和一些老弱宫人留在了宫中,没有随皇帝亲征。
平时陪伴在她左右的,只有老先生和粉衣少女。
老先生姓范名曾,学识渊博的大儒,官居太子太傅,也就是太子的老师;
粉衣少女名叫小桃,十五岁,是安平公主的贴身侍女。
留在宫中的人们起初对齐天枢并不热情。在他们看来,如果不是为了他这个落难圣子,皇帝就不会举家出征,他们也不必留守空房,一个人干五六个人的活。
然而,齐天枢为人和善,日常起居亲力亲为,从不要人伺候,甚至还能下厨,站在板凳上做一锅色香味俱全的小锅菜,加之大家住在同一屋檐下,空空荡荡的宫里,终究寂寞,人们很快就喜欢上了这个孩子。
众人不知道的是,每到夜晚来临,齐天枢必要关上房门,取出那本来自异界神庙、没有封面的宝书默读到深夜。
有时,起夜的下人会听到他的屋中传来梦话呓语:“好好活着,努力修行,莫要辜负。”其中含义,无人知晓。
在大成宫中的第一年,光景很不错。
各大门派每月都会遣人向大成宫中进贡洗练身体的灵丹妙药和修炼神通的功法,既为拉拢皇室,又为探查圣子的修为。范老先生不懂道术,但学富五车,深谙纵横捭阖、左右逢源之道,在他的接洽之下,大成宫在各大势力的夹缝中度过了一个丰收年。
齐天枢生活得也很不错。
白天,在范老先生的指点下与公主一道研习经文书籍、照着各门派进贡的修行宝典自学道术。
入夜,则悄悄摊开礼乐宝书,修炼着谁都不知道的神秘道法。
起先,这宝书之上的字符,他一个都不认识,完全读不懂。有一天,刚好范老先生上了一节书道课,教会了他书法之道。他意外地发现,研习书法之道,对解读礼乐宝书很有用处。
虽然字符的写法各有千秋,但其中运笔、字势、间架、取意的原理却是相通的。
练字半年之后,他读懂了宝书上的第一个字。
又练了一个月,读懂了一个词。
再练十天,读通了一句话。
从此,势如破竹,宝书之中的神秘道义渐渐浮出了水面。
加之大成宫中多古今书道名家金石墨迹,齐天枢的书法进步极快,同样地,他对礼乐宝书中的深奥道法,也渐渐理解了起来,兴趣也日益浓厚,往往持卷陷入沉思,通宵达旦,直到鸡鸣才放下书卷。
相比之下,各大门派进贡的功法太过浅显,倒不怎么受他重视,大多是草草通读,浅尝辄止。
无人打扰,有人指点,还能得到来自各大门派的接济,服用灵丹妙药,齐天枢的修为一度进展得颇为顺利。
只一月,学会内视,能窥视自身经脉元神,较寻常修士快了至少五年。
第二月,便能感知金炁,引气入体,开始向神通秘境突破。这是顶级天才才能达到的水准。然而区别在于,齐天枢完全是靠自学!如果他有一个懂神通道术的师父,恐怕连两个月都不需要就能引气入体了吧?
“圣子,果然不同凡响!”
消息一经传出,名动天下道门。各大门派也纷纷向圣子殿下表示:愿意竭尽所能,提供所需。
北方暮雪千山圣门“青云宗”甚至连夜悄悄寄送婚约一份,送到了大成宫中,要将门下天才女弟子青竹“献于圣子”,“望临幸”,态度可谓谦卑到了自我作贱的地步。
玉青竹天赋惊人,四岁踏入神通秘境,有着“九天玄女”的名号,是天才中的天才!仙女配圣子,门当户对。然而齐天枢什么都不要,只要借阅各派藏经。其中原因,无人知晓。
此后不久,情况却突然变化,他的修为就此止步不前,再无建树。经书倒是读了一本又一本。
坊间很快出现了一些传言:“圣子的修行出现了问题,他借阅经书,是要解决问题。”
还有一些传言更夸张:“这小子和公主住在一起,光顾着跟小娘皮玩耍,根本没心思修炼。”
一天夜里,有个神秘刺客潜入大成宫,试图刺杀公主。齐天枢挺身而出,以区区七岁的孩童之身与刺客搏斗,身受重伤。而刺客则被四面八方闪现出来的数十名神秘人打成重伤,在众人逼供之前服毒自尽。有门派认为,从刺客的招数看,似乎出自青云宗一脉。青云宗自然是一口否认,反正死无对证。
之后几天,大成宫门庭若市,六大圣门的高手来来往往,络绎不绝,都是来给齐天枢疗伤的。为了排定先后顺序,高手们还打了一圈擂台,伤了好几个,最后是六大圣门中实力最强的玄天门争到了第一,实力最弱的天海阁垫底。
最后的结果令各路高手十分沮丧,从玄天门到天海阁,六大圣门都认定:齐天枢的经脉尽毁,识海破碎。
经脉是身体素质、是根本,识海是法力源泉、是灵根。根本尽毁,等于是废了,不可能在神通修行上更进一步。
把伤口还在淌血的齐天枢扔在了病榻之上,人群如流水一般从大成宫中退出,四散而去。
各派高手离去的那天夜里,齐天枢忍着伤痛坐起,取出礼乐宝书,坚持每晚都要进行的秘密修行。他看到了伏在床边打盹的小桃,又遇到了前来跟小桃换班的公主殿下。
“谢谢!”
来到大成宫之后,他第一次口齿清晰地向这里的人们表达了谢意。然后,他毫不避讳地在二女面前打坐冥想。
一进入冥想状态,他就“看”到了自己支离破碎得如同万千湖泊的识海,而一座暗金色的高山正在这湖泊群中破土而出,高耸入云。金山四周流光溢彩,仔细看去,皆是蝇头小字书写的经文。
“感恩”、“报德”、“兼爱”、“非攻”、“恻隐”,一个接着一个暗金小字,都有着无穷涵义。
他的神识在这座金山之前凝视了很久很久,直到一声鸡鸣将他从冥想状态中惊醒过来。
小桃诧异地指着他的手说:“那本古书化作金光,没入殿下的手中不见了。”
公主则故作轻松地说:“这叫神通法术,与法宝合体,很正常。”但她的小眼神却明显充满着好奇和惊讶。因为她的父王还告诉过她:能够与修士自身合体的法宝,都是来自外面世界的奇珍异宝!
范老先生也来到了房中,询问齐天枢往后如何修行、有何打算。
面对三位最值得自己信任的人,齐天枢诚实地说道:“我找到了修行之道。自今日起,十年磨一剑。”言罢,周身亮起只有他自己可见的暗金光芒,流转三圈,将身边三人笼罩在了光环之中。一道道暗金丝线将他们与齐天枢联结在了一起,似乎构成了某种神秘的联系。
三人只觉得心中升腾起安宁祥和之气,没来由地对齐天枢的话深信不疑,决心鼎力助他度过这重要的十年。
然而,除此三人,天下再没有谁对齐天枢有半点指望。
“所谓圣子,已是废物。”消息传开,举世哗然。
从此以后,大成宫前门可罗雀,再无道门进贡。
一阵萧瑟的寒风吹过,阴沉沉的天空开始下雪。齐天枢迎来了他入住大成宫以来的第一个冬天。
火炉缺柴火,公主让下人劈了她的梳妆台。
下人们干完活,说要回家乡过年,这一走,大多没有回来。
此后整一年,宫中一直在变卖家产,一栋接着一栋房子被搬空,寥寥无几的下人也一个接一个地离去。
到了第三年,宫里断了粮,仆人全部走光了,只剩下齐天枢、公主、范老先生和小桃四人。
范老先生每天都要外出化缘大半天,傍晚时分背着米面回来。重压之下,他的背脊日渐佝偻。
齐天枢曾提出陪他同去,好分担一些重量。可老先生却说:“以读书写字的身子骨做这些事,确实有些辛苦,但老夫的心里是舒畅的,这是老夫修行的‘道’。”
小桃则独自承担了大部分劳务,打水、洒扫、烹饪、洗碗刷筷,一双原本细腻白皙的手起了茧子,有一次伺候公主洗脸的时候,擦到了公主的胳膊,痛得公主一声尖叫。自那之后,公主自行洗脸。
一个冬天过去之后,小桃的手又犯了病,一到阴雨天就关节肿痛,食指无法伸直。从那以后,公主亲自到井边打水,以“凝儿”自称,再不讲究公主的身份。
夏季,久未修缮的屋顶开始漏水,一场彻夜雷雨浇湿了床褥,小桃睡得太沉,没有察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全身关节剧痛,下不了床。她托范老先生将一封信交给驿站。
三天之后,一架桃木打造的机关鸟从天而降,鸟背上跃下一名英武的青年,说要带小桃走,代价是每月接济宫中十两银子。
叶凝儿要将来人骂回去,小桃在范老先生的搀扶下走出来,向叶凝儿做了解释。原来,驾鸟而来的青年曾经是宫中侍卫,素来爱慕小桃,五年前,经禁军提督举荐,前往天工城修行。此番来大成宫,是小桃去信邀请的。每月向宫中支付银两,也是小桃要求的。
“奴婢久病难愈,已经不能再伺候殿下了。奴婢不想成为累赘,因此辞行,请殿下恩准。”
叶凝儿抱着小桃大哭,无可奈何。
齐天枢来到众人面前,怆然道了声“对不起”。这是他入住大成宫以来,第一次向宫中的人们道歉。
然后,他对那位英武青年说:“请务必好好待她。我欠二位一份情,他日如有需要,我必鼎力相助。”
圣子已废,这是天下皆知的事。一个废人,毫无前途可言,说出这样的话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青年有些疑惑,但是看了小桃的神色之后,他郑重地点头承诺:“我会照顾她一辈子。也希望你不要辜负她的期望。”
话语之间,一道只有齐天枢可以看见的暗金光芒投射到了青年身上,令他感到心中前所未有的平静,修炼时尚未调整平顺的气息波动瞬时平和了下来。没来由的,他对齐天枢顿时生出许多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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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离开的那天晚上,叶凝儿敲开了齐天枢的房门。
“我不敢一个人睡。”她说。
于是,两个八、九岁的孩童挤在了一个被窝里。
半夜里,叶凝儿突然毫无声响地流了很多眼泪,然后问齐天枢:“父王是不是死了?”
见齐天枢不回答,她说:“你应该像小桃那样回答:‘没有的事。别担心,陛下一定会回来的。’然后我就可以继续睡了。”
“可是……这不是事实。”
“别往下说了……”
长久的沉默之后,齐天枢起身盘膝而坐,两手手指屈曲,结了古怪的手印,胸前的虚空中立刻亮起一团暗金色的光芒,光芒之中,有一座巍峨高山的影像,山顶四周,有金色祥云盘旋萦绕。凑近仔细看,可以发现这祥云乃是由一串串暗金符文构成。
“这是什么?”叶凝儿惊讶地问。
“这是我修行的‘道’。我的‘道’告诉我,你父亲不会自己回来。他迷失在轮回的乱流之中。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寻找将他接引回来的方法。”
“那你找到了吗?”
“不能说找到。因为各大门派进贡的经书中都没有记载这种方法。但是,前些日子,我在范老的藏书之中找到了一本《博物志》,书中提供了一条线索。在常春宫后山的圣地之中,有一处史前遗迹,其中记载了数种高深莫测的神通法术。其中就有一种接引之术。”
“那我们明天就去常春宫吧!对了,常春宫在哪儿?”
“常春宫在西南滇海之中,虚无缥缈,没有大神通、大慧根,是找不到的。而常春宫后山的圣地更是禁区。只有常春论剑之中的优胜者才能有机会进入其中。这些年来,我一直在为常春论剑做准备。”
叶凝儿瞪大了水灵灵的眼睛,眼中满是热切的期待:“那你准备得怎样了?”
“还差得远呢!”
“那你还睡什么觉?还不不快点努力!快快快!”
齐天枢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发现她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不禁莞尔一笑。
这是他入住宫中一来第一次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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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来自天工城的接济,范老先生不必再四处化缘,主动接下了小桃的工作。不过,在吃了范老做的一顿饭后,齐天枢自告奋勇接管口粮的事,叶凝儿举双手表示赞同。
此后将近两年的时光里,齐天枢每日天不亮出宫,到菜市口买些菜皮瓜果,逢年过节则购置些荤腥。回到宫中,便是生火起灶。十来岁的孩童,登上板凳,洗菜刷锅,刀切砧板当当直响,干得有模有样。
范老觉得他是读书的好材料,大好时间花在灶台前着实可惜,便一手拿着书卷,给他说文解道,一手四下摸索,替他递送柴火,在夸赞他能干之余,忍不住问他为什么小小年纪就会做这些柴米油盐的事。
齐天枢回答:“跟随爹娘旅行的时候学的。”还说:“有个炉灶算很不错了,很多时候,只能风餐露宿。”
范老捋着花白的胡须,越来越觉得眼前这孩子不简单。天下人都知道他是个废人,可有谁知道他有着怎样的过去?
一晃数年过去。齐天枢每天都在家务、读书、习字、修道之中度过。或者说,他就是在修道中度过,因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他修的道。
与其他同龄的少年天才相比,他的修行走了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
在旁人眼里,他除了个子渐渐长高,其他方面毫无变化,经脉依然截断,识海依旧破碎,废人还是那个废人。
但在他自己眼中,进展却是日新月异。博览群书,通晓古今,令他的眼界更加开阔,心境更加平和,洗尽了浮躁之气。而那团始终包围着他的暗金光芒,每天都在变化,越来越明亮,越来越犹如实质。
终于,在十三岁那年,一个虫鸣娃叫的夏夜,暗金色的光芒骤然一收,化作了暗金色的气体,一掌挥出,灵气激射,吹散了身旁少女的秀发,掀起了少女的衣襟。
叶凝儿拍手道:“你练成神通了!”
齐天枢红着脸,替她整了整清凉的衣服,说:“我修不了神通。这不是神通。”
“那这是什么?”
“这是我的道。”说着,齐天枢两手结印,那座暗金高山的虚影再次浮现在他胸前的虚空中。光芒笼罩了叶凝儿,她的经脉、识海,尽收眼底。
原来,这环绕齐天枢周身的暗金光芒浓郁到气态的程度,就能够以他的神识探察别人的体格。在他修行的“道”之中,这种能力叫做“推心”,推心而置腹,可体察入微。
当然,“推心”的前提是,早在五年前,齐天枢就以暗金光环笼罩了叶凝儿,两人之间以一道暗金丝线建立起了某种神秘联系。如果遇到一个路人,无法以“推心”之术窥视对方的。
不窥则以,一窥惊人,他发现,叶凝儿的体质非常特殊,不仅脉络强健有力,而且识海广阔深邃,潜能极大,绝对是修行神通的天才!
“殿下,你是修道的天才。如果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你不是不会神通吗?”
“我的确不会。但是我看过很多修行神通的书,而且我能知道你的修行状况,教你一些练体筑基的方法还是可以的。”
“我学神通有什么用?”
“可以防身。而且,或许能帮助我赢得进入常春宫圣地的资格。”
“那你就能把父王找回来了是吧?那快教我吧!”
十三岁的年纪,齐天枢成了叶凝儿的老师。不出一个月,叶凝儿突破神通秘境,超出了齐天枢所能驾驭的范围。他所能做的,只是告诉叶凝儿:“你的识海非常广阔,远远没有填满。耐耐心心打坐冥想吧,把基础打好!”
这一打基础,就是三年。叶凝儿虽然没能学到一招半式,但识海之中积累起了空前海量的灵气。要是哪天她学会了神通法术,威力至少是常人的十倍!
年轻人有如旭日朝阳,一天比一天茁壮,老年人则是迟暮之年,有如风中残烛。
这些年过着清苦的日子,范老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齐天枢替他把脉——其实是以推心之术内视,发现他的识海面积不广,却极其深邃,有如卧龙之潭,深不可测,而他的经脉气血已是油尽灯枯。
“老师,您有什么心愿?”
“在宫里呆的太久,老夫想出去走走。”
范老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但是,齐天枢能够通过那一缕暗金丝线感应到他的存在,只不过位置与以往不同——以往是在地面,而今,是在天上。可见他毕生所修之道,绝不寻常!
宫里,只剩下了齐天枢和叶凝儿两个人。
范老走后没多久,神机阁发布了最新的推衍结果,辛酉年戊日子时,圣子所在之处将生异象。那是将是圣子真正掌握其独有力量的时刻。
辛酉年戊日,子时,六大圣门之一的乾坤门宣布,其门下弟子李阳冰神通大进,突破五重境,王者之气尽显。此子生辰与圣子相符,且持有神机阁认可的礼乐宝书,因此,李阳冰才是真圣子,其他胆敢自称圣子的,都是假货!
同一天,子时,十六岁的齐天枢正在打坐冥想,突然天灵之上宝气冲天,那暗金高山周围的经文祥云骤然凝聚,化为一个巨大的符文,深深印刻在了山崖之上。
那符文,是一个古意盎然的字——“仁”。
至此,十年寒窗,结成了正果。他终于拥有了与神通修士抗衡的力量。
而当他从冥想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成了被天下人唾弃的假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