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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花开花落

梦晴无精打采地看着校长站在阶梯教室的讲台上激情澎湃地大唱赞歌。

今天是S大110周年校庆。她作为接待服务人员,站在安全出口的一侧随时恭候差遣。校长在上面口沫横飞,她在下面痛心疾首。

那天她千不该万不该一时冲动去踹那辆车,虽然当时感觉挺爽的,可是,这两个月来她的肚子更爽了。

那是她这学期的全部生活费啊!她从家里带来的钱,正准备去银行存到卡里,还没到银行呢,钱先没了,整整四千块啊!

回到宿舍,室友郑媛和顾美婷听完她的遭遇后轮番将她数落个遍。

“你脑子被驴踢啦?沈知群出国,把你脑子也带走了是吧?”郑媛戳着她的脑袋说。

顾美婷消化了一下整件事,问:“晴儿,你是不是碰到什么骗术了?要不咱报警吧?”

“不是,当时他以为我是碰瓷儿的,我一生气就……”

“就踹人家车?大姐,你真以为自己是土豪呢?学人家有钱人泄愤的方式啊?人家砸了宝马能赔的起奔驰,你呢?为了一口气,赔上了一学期的生活费,你真是有骨气啊!希望您这傲骨能当饭吃!”

梦晴泪眼汪汪,“媛儿,美婷,你们可是我最好的姐妹儿,可不能不管我啊!你们忍心看我饿死街头吗?”

“忍心!”她俩异口同声地回答。

梦晴的父母都是工薪阶层家境一般,她从小很乖很懂事,不攀比不乱花钱,一个月一千块钱的生活费虽然不多,但对她来讲也足够了。当然这是正常情况下,可如今遇到了非常事件,她不愿开口再找父母要钱,自己惹的事只能选择自己扛了。

大会在一片掌声中圆满结束!

秋风瑟瑟,可怜的梦晴穿着学校统一定制的旗袍,露着胳膊光着大腿一瘸一拐地走在校园里,高跟鞋是她找美婷借的,不太合脚,大概已经磨破皮了,走一步疼一步。

陈子霖作为S大的杰出校友,被隆重邀请。他穿过一处林荫小径,转身看到了不远处的她。

十一月份,已进入了萧瑟的深秋,一阵秋风吹过,无数片暗黄的叶子在斑驳的阳光下,摇曳着身姿,纷纷飘落。

他的视线随着落叶,从上至下的在她的身上滑过。眼前的女人头发绾成了一个髻盘于脑后,露出了纤细莹白的天鹅颈,微微皱着眉头嘟着嘴坐在长椅上俯身摆弄着自己的脚。剪裁得体的旗袍包裹着单薄的身体,恰好完美的展现了玲珑有致的曲线,她翘着二郎腿,脚尖勾着高跟鞋一晃一晃的,有种勾人心脾的妩媚。

女人什么时候最迷人?往往是这种不经意间做出的一个小动作,一种小神态,一个小情绪,不矫揉造作自然流露出来时最迷人。

陈子霖不自觉地停下脚步,眼前的画面让他一个恍神,曾几何时,某人好像也有过类似的打扮,那时他们正值青春年少,是感情最好的时候,那时他们还没分手,她还没有背叛他。

“陈总?”身旁的助理许静轻声叫他,瞬间唤回了他的思绪。

陈子霖缓步走到梦晴面前用温和的声音问道:“同学,请问一下,逸夫楼怎么走?”

梦晴闻声抬头,微微眯起眼睛,逆光中一张帅气逼人的脸进入了她的视线,那深邃的眼眸宛若宇宙黑洞仿佛带着磁力,像是要把她吸进去一般。

多年之后,她依旧清楚的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样子,俊朗挺拔的身材像一座高山,幽深沉静的眼神像一片汪洋,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沦陷其中。

梦晴立刻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旗袍,羞涩地为他指路。她此刻的表达能力突然丧失,磕磕巴巴的说了两三遍也没说清楚,自己都快把自己绕蒙了,“算了,还是我带您去吧。”说完,她拿起长椅上的校庆纪念册走到前面为他引路。

她走在他的前面大概半步的距离,时不时的回头,侧身伸出右手,五指并拢指向前方说一句,“这边请。”

梦晴心里盘算,他大概是学校请来的贵宾,从衣着打扮到长相气质就能猜出来,一定是哪家公司的老总,肯定是来捐款赞助的。

陈子霖跟在她的身后,一路上,她的礼仪做得很标准,大方得体,和那天在路上蛮不讲理的样子大相径庭,他心中不禁感慨,女人果然都是千面的。

许静跟在自家老板身后则很是诧异,她的Boss明明是S大毕业的,刚才还带着她说要抄近路,这会儿怎么又会不知道逸夫楼在哪儿了呢?难道是刻意找这个女孩儿搭讪吗?这怎么可能?她的Boss身边只有女人前仆后继地涌上来,哪需要他主动?而且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学生,他身边什么环肥燕瘦的美女没有,会喜欢这种小白菜型的?

“这座就是逸夫楼。”梦晴抬手示意。

“谢谢你,同学。”

“哦,对了,校庆纪念册您拿了吗?这本送您吧。”

“谢谢。”陈子霖接过纪念册,礼貌的笑笑,从她身旁擦身走了过去。

梦晴看着那颀长的背影消失在楼里才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吃过午饭,她到学生会准备晚上的校庆晚会,她是主持担当。梦晴的声音好听,一进大学就加入了校广播社,人长得甜美气质又好,这两年来大大小小也主持了不少场活动。

晚会开始时,她站在侧幕条旁看着舞台中央翩翩起舞的三个人,美婷恋着她的林师兄,而林师兄却恋着那位倪学姐。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站在楼上看你,明月点缀了你的窗户,你点缀了别人的梦。每个人眼中都有各自的风景,可他们却都不曾看到彼此。

这一刻,她又想起了沈知群,他在大洋彼岸,她与他有13个小时的时差。他出国这几个月以来,他们极少联系了,彼此离得太遥远了,地理位置的遥远或许可以克服,但心与心之间的遥远要怎么解决呢?想到这里,一滴眼泪悄无声息地在梦晴的脸上划过。

此时此刻,陈子霖在书房,失神的看着桌上的校庆纪念册,一本一英寸厚的纪念册浓缩了S大百年的历史,不过,还有许许多多的故事这里并不会记载。封面的底图是拍自学校的主教学楼,几经翻修历史悠久。S大是全国最美校园之一,随处一个地点都可以成为一个景点。

这样美丽的校园似乎很适合谈一场浪漫的恋爱。是的,他也不曾辜负。

陈子霖不想陷入回忆里,打开抽屉打算将纪念册收起来,一低头看到了里面的蓝皮学生证。他伸手拿出学生证,捏在手里,看着里面的一寸照片,想着上午在校园里看到她时的画面。当时,他觉得那画面亲切又熟悉,才会忍不住走上前。

只是,他没想到第二天他会在酒吧再一次遇见她。

“你家老爷子放权了?这次是彻底回来了?”陈子霖轻轻晃动手中的酒杯问着身旁的人。

“嗯,我离开已经够久了,是时候回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了。”周氏集团的二公子周烨是陈子霖出国留学时相识相交的朋友。

“祝你,马到功成!”陈子霖举杯。

“梦晴,5号卡座点的酒。”

“好的。”此刻,梦晴上身穿着低胸紧身衣,下身穿着超短裙,从吧台端起酒走向5号卡座。

她也是没有办法,这两月以来她紧衣缩食,靠着手里的余钱和郑媛她们的接济勉强度日。她如今真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还有半个学期呢,总不能一直花郑媛她们的钱,平时白天要上课,只能晚上打工,酒吧的时间段是最合适的。这是家清吧,环境还算好,没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只是这身制服让她有些不爽,但为了五斗米也只能折腰了。

她的脚昨天磨破了,现在依旧很疼,走路有些不太自然。

远远的,她就看到了陈子霖,他的气质是那样的卓尔不群,很容易吸引别人的视线。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这是两位先生点的酒。”梦晴尽量低着头,不希望被他认出来,虽然并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不想破坏S大学生的形象。

陈子霖的视线一扫而过,没有在她脸上有过多的停留,只是低头签单的时候,顺便瞄了一眼她的脚,只见她的脚后跟隐约露出了创可贴的边缘。他微微皱眉,她的脚应该是昨天磨破的,现在居然还穿着10多厘米的高跟鞋走来走去。

梦晴拿着他签的单回到吧台,看着上面苍劲有力地写着三个字,真是字如其人,刚毅挺拔。原来,他姓陈,子霖,嗯,名字还挺好听的。

酒吧老板照顾她还是个学生,一般12点之前就会允许她下班,好在酒吧离学校不远,走两三站地就到了。

梦晴刚走出酒吧几米远,突然感觉有人挡在她的身前,顿时她心中警铃大作,伸手摸到口袋里的防狼喷雾,抬头看清来人,竟然是他!

“很晚了,一个女孩子走夜路不安全,我送你。”他嗓音低沉地说。

“啊?呃,没关系,不用麻烦陈先生了。”半夜三更的怎么能上陌生男人的车呢。

“不麻烦,上车。”他命令道。见她迟迟不肯挪动一步,接着说:“为什么这么喜欢逞强呢?你的脚不是还伤着吗?我不会绑架你的,大可放心。”

她惊讶地看向他,他怎么知道自己脚上有伤?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如果她再不上车好像就显得自己小人之心了。

“那,谢谢陈先生。”梦晴转身之际,看清了身旁的车和为她开门的人,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脑中“啪”的一声,一根弦搭上了,她猛然认出了这位司机,咬着后槽牙回头问道:“这是你的车?他是你的司机?”

陈子霖没有回答,只挑了挑眉,意思显然。

梦晴大步走到小刘面前,恶狠狠地说:“你,你,你还我钱!”

小刘愕然,愣了好久才想起来她是谁,“你是那天那位小姐?”

“诶,你怎么又骂人,你才是小姐呢!少废话,还钱!”

小刘无奈,看向自家老板求助。

梦晴心中了然,走回到陈子霖的身边,摊开手掌,气势汹汹地说:“把我的钱还给我!”

“我什么时候欠过你钱?”他无辜地问。

“就两个多月以前,在马路上,你的司机开车差点撞到我,害得我丢了四千块钱。他是你的司机,不找你找谁?”

“这位小……姑娘,说话可不能避重就轻,那天明明是你不遵守交通规则横穿马路,何况你也说是差点撞到,那就是没有撞到喽?所以我的司机并没有什么责任。至于那钱,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你赔偿给我们修车的钱,如今却找我们讨还,这是什么道理?”

梦晴哑言,她还以为他那天没在现场呢,他们吵得那样凶,也没见他出来吭一声。本来想仗着自己是弱势群体耍赖一把的,没想到三言两语就被人怼得哑口无言了。

“那,就算是该我赔修车的钱,也用不了那么多吧?剩下的钱呢?还我总可以吧?”

“哦,不知是不凑巧还是太凑巧,那些钱恰好刚刚够修车,一分都没剩。”

“你……”好吧,她自认倒霉,转身欲走,一阵寒风袭来,梦晴打了一个哆嗦,下一秒她迅速回身,嗖一下的钻进了车里。

“陈先生刚才说要送我回学校的,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可不能反悔!”

“我没说我反悔了。”陈子霖矮身坐进车里幽幽地说。

车子发动,梦晴死死的盯着小刘,她把所有的怨气冲向他,都怪他!如果他那天不是以为她是碰瓷儿的惹恼了她,她怎么会踹车,不然怎么会意气用事赔了4千块钱!

她那小眼神看得小刘如芒在背,他心里这个冤啊!

“你好像对我的司机很感兴趣?”陈子霖在一旁调侃道。

“你一个月给他多少工资?”梦晴答非所问。

“4千。”

“哈!还真是无巧不成书,那天我给他的也正好是4千块!”整整4千块大钞啊!

“这样啊……”陈子霖煞有介事地想了想说,“我觉得咱们还挺有缘的,三番两次的遇见,而且你一个大学生也不容易,要不……”

梦晴听着这话,眼中冒出了希望,她以为他下一句会说把钱还给她,没想到……

“要不让小刘,以后每天晚上到酒吧接你下班吧,你的钱呢花在了这辆车上,我们不算赔偿,算是投资,严格来讲你也有一部分使用权,你觉得我这个提议怎么样?”

小刘顿时一脸黑线,躺枪,变炮灰,没有比他更无辜的人了。

“哈!好啊!成交!”

说话间,车已经到了校门口,梦晴迅速跳下车,狠狠地甩上车门,又一次昂首阔步地消失在陈子霖的视线里。

他看着她的背影,像只倔强的小白兔,眼角不由自主地慢慢浮现出笑意,嘴角也勾了起来。

小刘从后视镜里惊讶地看着自己的Boss,他居然在笑?陈子霖性格清冷,平时一脸严肃几乎不会笑,即使对待客户也是礼貌性的微笑,带着客气与疏离。小刘第一次见到他这么发自肺腑的笑,眼角居然都有了笑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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