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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缘起缘灭

购物商场五楼的一隅,一家地中海装修风格的西餐厅里,袁梦晴低头切着手里的牛排,听见对面的人问:“晴儿,你和你们家陈子霖怎么样了?还在冷战?”

问话的人是郑媛,梦晴的大学同学,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不折不扣的好闺蜜。

梦晴依旧低着头跟盘子里的牛排较劲,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这次玩儿的可有点过啦,长时间冷战,这样下去很伤感情的。”

两个人冷战就像把刚出锅的食物放进冰箱,快速降温可以让彼此冷静平息怒火,吃的时候不至于烫嘴,但如果长时间置之不理便会导致食物彻底冷掉,想要再吃的话就需要重新加热,若不加热拿来直接吃则会伤胃伤脾。

可见,长时间冷战是一件伤人伤己伤感情的事情。

梦晴仔细算算他们有多长时间没见面了?噢,不对,下午她还在财经杂志上见过他,像钻石一样耀眼,惹得张玥一阵YY。倘若不算这次,他们有三个多月没联络了吧?当初吵架,负气离开时还是初春,现在都快入夏了。

梦晴放下手里的刀叉,抬头不以为然地说:“我觉得,我们一直以来玩儿的都挺大的,这次根本不算什么。”

郑媛点点头表示赞同,“也是,当初你们能在一起并且这么快的闪婚,着实另我们大跌眼镜!”

梦晴扯扯嘴角,酸涩一笑。

郑媛继续说:“不过,感情这种事又不是数学题,本来就没有逻辑可寻。我记得当初你们结婚虽然觉得有点儿草率,但也是真心实意的吧?怎么这刚刚两年,婚姻就出现危机了呢?”

是啊!当初虽然是一时冲动,但也是心甘情愿嫁给他的,是打算和他好好过日子的。不过,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将一切华丽的外衣一点点的撕毁,露出其本质后才发现,原来彼此并不是同一物种。

生活中两个人的差距太大了,脾气秉性,兴趣爱好,社交范围都天差地别,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非要凑在一起怎么会不累呢?

是的,他们都累了,不想再迁就迎合对方了吧,日积月累之后,随便一个契机就能大吵一架,就像洪水冲破了一个堤口,一发便不可收拾。

突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拉回了梦晴的思绪,接过电话,她急匆匆地和郑媛告别,赶往陈家的别墅。

陈家是做建材生意起家的,在S市算不上大富大贵,普通生意人。陈子霖年轻有为,他自己经营的公司比父辈的生意更上一层楼,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梦晴赶到陈家,只见爷爷和公公婆婆好端端的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她无奈地轻叹口气,“爷爷,您骗人?您怎么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呢?”

陈老爷子戎马半生,年轻时是既严肃又古板,没想到老了老了却越来越孩子气了。

陈老爷子看到梦晴,脸上笑开了花,“不骗你?不骗你们就都不来,你说说你们有多久没回来吃饭了?”

“爷爷,子霖很忙您是知道的啊,我最近新找了一个工作,也没什么时间的。”

梦晴很尊敬爷爷,孝顺公婆,他们一家人也没有门第之见,一直对她很好,很善待她。这也是令她很欣慰的一件事。

“好好的在家,干什么要出去找工作?子霖又不是养不起你。”老爷子抱怨道。

“爷爷,我这么年轻,不能在家当米虫啊,您说是不是?”

“那你们赶紧给我生个重孙子啊!”

梦晴一听这话,突然一个头两个大,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幸好陈子霖及时回来了,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

“爷爷,我是不是应该跟您科普一下狼来了的故事?”陈子霖闲庭信步地走过来。

“臭小子,怎么和你爷爷说话呢!”陈爸爸斥责道。

“谁让你们这么长时间不回家吃饭的,你们真忙得连回来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我看就是都不把我们放在心上。”陈妈妈也跟着帮腔。

“子霖啊,你们都结婚两年了,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啊?”老爷子问。

“爷爷,梦晴还小,再过两年吧。”陈子霖搪塞道。

“少在这敷衍我们,梦晴这个年龄是女性最佳生育年龄,什么还小?你们已经玩了两年了,够了,生孩子这事,必须马上提上日程。”陈妈妈命令地说。

梦晴算是听明白了,今天这出戏唱的就是威逼利诱他们俩赶快生孩子的,要是被他们知道,他俩现在分居还很有可能离婚,不知道要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陈子霖扶额,听着母亲絮絮叨叨地做他们的思想工作。

梦晴在一旁默不作声,觉得自己再不答应生孩子就快大逆不道,十恶不赦了。

“既然爷爷身体没事,我们就先回去了。”陈子霖突然站起来说。

“刚回来就要走?我这话还没说完呢。”

“嗯,听您的话,赶紧回家生孩子去!”陈子霖拉着梦晴往门口走。

梦晴听着这话,脸唰一下的就红了。尽管她不是初当人妇的小媳妇了,但是当着长辈的面这样肆无忌惮地说这种话题,她还做不到脸不红,心不跳。

“臭小子,没个正形。”陈妈妈继续说,“这件事必须正式提上日程,你们俩都要把身体养好,梦晴太瘦了,有空多回来吃饭,还有你,少应酬,少喝酒……”

“知道了,知道了。”陈子霖拉着梦晴出门,陈妈妈的声音被掩在了门后。

出了门,他立刻松开了她,走到车边,淡淡的说了句,“上车。”然后俯身便坐进车里了。

这是别墅区,别说是晚上了,白天都不好打车,梦晴再不情愿也只能乖乖上车。

陈子霖专心致志地开车,两个人都沉默着,车里极其安静。他开车很少听音乐,车里仅存的歌都是之前她录的,通通是她爱听的流行歌曲,不过她现在也没什么心情听歌。

梦晴头枕着座椅,视线飘向车窗外,他们怎么就走到相对无言的地步了呢?看着一棵棵后退的梧桐树,她的思绪也像倒带一样退回到了四年前。

彼时,梦晴是即将升入大三的大学生,她心心念念的事是盼着暑假结束和沈知群一起回学校。她打电话询问他的返校日期,却不想得到的却是他要出国留学的消息。她心中的白马王子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要离她而去,奔赴他的锦绣前程了?这一消息突如晴天霹雳一般,仿佛一个大雷在她头顶炸开,震惊!无措!

梦晴和知群都是N市人,从初中开始就是同学。初一一年他们没有任何交集,对方对自己而言仅是初一三班50个人中的一员,见面都不会打招呼的陌生人。两个性格相对内向的人,座位又离的远的话,是走不进彼此的世界的。

他们的缘起始于初二,一节计算机信息课。因为学校资源有限,需要两个人共用一台电脑,不知道那天为什么,她却和他坐在了一起。

她对他的第一印象是干净清秀如白桦树一样的男孩子,在情窦初开的年纪,一颗小小的种子悄然在她心里发了芽,慢慢地开出了花。她开始默默关注这个让她心动的男孩子。

不久之后,老师调换座位,老天爷十分眷顾她,将他调到了她的身边。明天开始她就要和她心中的王子坐同桌了,梦晴高兴得一晚上没睡,在床上翻来覆去,像打了鸡血一样。

从此以后的每一天,她都觉得日子是五彩缤纷,五光十色的。每天不用闹钟就能早早起床,学校晚自习时间恨不得延长到10点才好。

每天早上7:30上早自习,晚上8:00晚自习结束,她和他每天朝夕相对至少12个小时,于是他们很快的建立起了革命友谊。

初二正是男生窜个的时候,沈知群的身高好像一夜之间就长到了183cm,他总会嘲笑个子小小的她,那时他还给她起了个外号,叫她“小圆球”。

有时候午睡,他会枕着桌子,把脸侧向她的方向午睡,她则会趴在桌子上把半个脸埋在手臂里只露出一只眼睛偷偷地打量他。只有这时,她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看着他,浓浓的眉毛,单眼皮小小却迷人的眼睛,鼻梁挺拔,鼻头尖尖的,上面还有一颗小黑痣。

那时,他还未脱少年的稚气,青春期的男孩子才刚刚发育,脸上还没有分明的棱角。她的视线在他脸上一遍一遍地流连,怎么看也看不够,想要把他印在脑海里,刻在心上。

她的成绩一般,为了他,她刻苦努力,一路追赶着和他上同一所高中,同一所大学。而他们的关系始终保持在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状态。

她像一株小草,瞻仰着她身旁的参天大树。

她觉得他一定知道她的心意,聪明如他,怎会看不出来呢?可是,他却只当她是好友,始终不曾,也不愿向她走近一步。

他的突然离开,使得梦晴犹如死水一般,缓不过劲儿来,整天都魂不守舍,六神无主。

她低着头失魂的走在街上,没有注意路况,径直地横穿马路。突然,一阵尖刺的刹车声在耳边响起,她猛然回神,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司机急忙下车,“小姐,你没事吧?车应该没有撞到你吧?”

此刻,惊吓,委屈,无奈一股脑的涌上了梦晴的心头,几日来压抑的情绪到达了顶峰,像是紧绷的弦突然断了,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失声大哭起来。

司机被她的架势吓傻了,吞吞吐吐地问:“小姐,你先别哭,是哪里不舒服吗?那,要不要上医院?”

梦晴抱着双膝蜷缩着身子坐在地上,肆无忌惮地哭着,没说话,只摇了摇头。其实她的意思是,自己没事不用去医院,不用管她。但是在司机看来却是,她既不同意上医院,也不站起来,一直哭,这摆明了就是博取路人同情。这完全碰瓷儿啊!

路上行人渐渐地围了过来。

“小姐,你不要看这是豪车,就在这耍赖,我们老板可不吃这一套,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报警了!”司机不耐烦地说。

梦晴一听这话,当场就爆了!蹭一下站起来抽泣地说:“你说谁是小姐?骂谁呢?你才是小姐呢!我在这哭关你什么事?马路是你家开的吗?既然你觉得没撞到我,你走就是了,我又没拦着你,你停在着干吗?豪车?开豪车了不起啊?”说着她抬脚狠狠地踹向那辆豪车。

情况是这样的,梦晴今天脚上穿着一双中跟英伦风的小皮鞋,如果是大品牌的鞋子呢那肯定是柔软轻便,但是她脚上的是便宜货,方方正正的鞋跟很有重量,像小榔头似的,随着“当”的一声闷响,车头前留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印迹。

“喂!”身旁的司机没想到这位小姐脾气这么爆,他赶紧俯身察看保险杠,用手反复蹭了蹭,起身抬头没好气儿的说:“小姐,你鞋上钉马掌了吗?你看看这都伤底漆了。”

梦晴顿时傻眼了,她着实没想到这一脚居然能有这么大的杀伤力,这不是豪车吗?怎么这么脆弱呢?但是输人不能输阵,气势不能减,通俗点说就是不能怂!“哼!不就是伤个底漆么!”她利落地从包里掏出一沓钱,狠狠地甩在车头上,“赔给你总行了吧!告诉你哀家有的是钱,瞧不起谁呢?切!就这破车,还好意思自称豪车呢!”她轻蔑地嗤了一声然后转身昂首阔步地走了。

一阵风吹过,车头上的钱被吹起,司机赶紧囫囵按住,拿着钱刚想追过去,只见后排车窗降下来,里面的人冷冷地说:“小刘,算了,别耽误时间了。”

“哦,是,陈总。”司机小刘低头看到地上有本学生证,估计是刚才某人愤力掏钱时不小心带出来的,他低身捡起学生证和钱一起递给车后座的人。

“陈总,这是刚才那位小姐的,您看这……”

陈子霖偏头又瞥了一眼那远去的倔强背影,伸手接过学生证,“钱你先拿着,找时间把车修了。”

“好的,陈总。”

陈子霖升起车窗,打开手中的学生证接着看到了一张清秀稚嫩的脸,他又看了看她的个人信息,然后顺势把学生证放进了西装口袋。

有人说,爱情是需要碰撞才会蹦出火花来。而他们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碰撞,毫无预兆地闯入到了彼此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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