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唐生教训了那帮泼皮后,路上无一人家,行至一个镇上天色已是甚暗。绕了大半个镇后,唐生寻得一间客栈住下。一路走来,腿脚发软,他虽常常奔波于山路之间,但今日一行,大多路险偏僻之地,又无处歇脚。徒步走了已有二三十里,怎能不累?洗漱之后,就趴在床上睡着了,期间听得窗外一阵嘈杂,甚是吵闹,干脆将窗户关起。
一夜无话,等第二天醒来后,已日近正午。准备下楼就食的唐生,却发现门被堵得严严实实。
此时他肚子已是呱呱乱响,当下气不打一处来,呼道:“老板!”却是无人答应。他又连喊数声,还是没人作答。
半晌过后,总算听得门外踏步声传来,来得却不是老板。只听门外有一人道:“大兄弟,你倒是睡的舒服,把我们等得可是真苦啊。”
唐生只觉这声音听着甚是耳熟,要说他下山以来得罪过的人,无非就是昨天那群泼皮,大汉这一唤,他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便怒道:“你昨天苦吃的苦不够多是吧,赶紧放老子出去,别敬酒不吃罚酒。”
只听门外那大汉道:“这可不行,不报昨天之耻,不泄我心头之恨。”
“真是不知悔改!”唐生觉得蹊跷,这大汉怎的寻得他的住处,肯定和这客栈老板脱不了干系,又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大汉道:“这你就别管了。”大汉倒是个明白人,他人之事却不泄露半点。
原来这旅店老板是那大汉族弟,昨天被唐生讹走三千后,一干人等无处落脚,便到这镇投靠这客栈老板来了,无意之间竟发现唐生踪迹,彪形大汉遭受这样的耻辱,当然不会放过这寻仇的机会。唐生的本事他们也是亲自领教过,不敢进房行事,便先将之堵在房内,另寻他谋。
彪形大汉随即叫来了两个小弟在门上凿了一道口子,往里扔了两枚不知从而得的烟熏弹。半刻钟后,就见房内已是大烟笼罩。起先他还能听到屋内翻箱倒柜之声,而后却是没了动静,只道是唐生被熏得不省人事了。欲往口子处观察情况,不料却是白茫茫一片,偶尔从口子溢出来的烟都能把他呛个半死,咳嗽个不停。忽听得背后有人问道:“你觉得这烟能熏死人吗?”
大汉听不到屋内无半点声响,想着也该差不多开开门看看情况了,得意道:“等等我在加下量定能催死他。”当下唤手下之人打开房门。
门只开到一半,肩膀越来越沉重的彪形大汉忽感不对劲,欲转身破口大骂,这一转身却把他吓得跪在地上。这好歹是客栈三楼,虽说墙板木质而成,怎么也不可能逃得出来。不由得让大汉背后冷汗直冒,不知眼前之人到底何方神圣,哆哆嗦嗦道:“你...怎么...怎么出来的?”
唐生道:“想知道吗?进去你就知道了。”说罢只见他一脚把门踢开,把大汉和一干非主流小弟都踹了进去,众人只见窗户大开,再无其他,便知唐生定是跃楼而下了。再之后唐生连恐带吓地托了一个客栈伙计到附近的警署让人把这一干人带走了。
将要起身,唐生又把眼睛瞟向客栈老板。只见客栈老板全身发抖,脸上大白,定是吓得不轻。也不再吓唬他,收拾行囊转身欲走,却见门口一辆二轮机械车,城里人称之为摩托车,唐生也只见过山下县城里的大佬们开过几次。摩托车都是贵族公子才有的事物,能在镇子上见过二轮车子实属罕见。唐生一寻思:这么稀罕的事物,没点钱肯定捞不着的,难道这客栈里住着大头?便问道:“老板,这车...”
客栈老板显然会错意,一副怂样像极了巴结上司:“那辆车,您要是喜欢就骑走吧。”这车哪是他一个客栈老板买得起的东西,本是那大汉从一富家子弟横夺而来,大汉却又不会骑,寻个卖家都知道他干过的勾当,没人敢要,无奈只能只能停放在这,不免引起过客的一阵围观。他每天提心吊胆,怕着那富家子弟找上门来,为免生事端,让唐生骑走也是一件美事。
唐生本是随便一问,却平白无故多了一辆车子,心下大喜,嘴上却没丝毫兴奋之意:“既然老板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啦!”他哪知这车是何来由,只道是老板被自己刚才的表演吓着了而已。
“老板,钥匙呢?”
那老板当下赶紧四处摸索一翻,找出钥匙,给唐生递过去,一刻也不敢耽搁。
唐生没开过这车子,甚至连只马对他都是奢侈之物,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的。摸索一阵后,便双脚跨上车座,轰轰两声,车子夺了出去。车子渐行渐远,之后缓缓停了下来,回过头来不忘说一句:“谢谢老板!”
虽说唐生常年只以蜈蚣老道为伴,但他对山下之事并不是一无所知。人世间充满善恶情仇,坑蒙拐骗,唐生也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
一路上天色渐晚,人流渐多。不多时,驶至武昌城郊。说起十几年的武昌起义,他可是没少听过,每逢下山,他听得说书人描述的绘声绘色,似是亲临其境一般。
一想到今将有幸亲自目睹当年惊动朝廷的武昌起义事发地,他的心头就奇痒难搔,恨不得游遍整座武昌城。武昌今属军阀吴佩孚控地,近年来国民军北伐消息城内传的沸沸扬扬,战争即将于古今南北交通咽喉武昌一触即发。虽说如此,九省通衢武昌仍是汇集了周围各省务工人员,游客商旅。表面光鲜繁华,实则地下黑党混杂。
唐生找了间客栈安顿好之后,就驾着他的车观大城美景了。绕了大半个城,他终究还是开始疲惫下来,却忘了来时的路。城中之大,对于久居深山,未见过世面的牛犊来说,犹如迷宫,走不到尽头。已至凌晨,唐生只觉人流越发稀少,想找个人问个明白,而此时身处小巷深处,纵使是白天,也是人迹罕至之地,半夜三更哪里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