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针王连续三天为李米针灸,打破了他一针的神话,李米终于醒了!
李洪跪在李米床前含着眼泪说:“父亲,对不起,都怪孩儿学艺不精,连累父亲。”
李米伸出虚弱的手摸着李洪的头,嘶哑着说:“儿啊,不要自责,人生就像门前的涪江,不可能一直都风平浪静。”
李洪看见突然衰老的父亲慈祥的望着自己,更是痛心疾首。李米看着痛苦、羞愧的儿子,再次说道:“父母保护儿女是一种本能。你看屋檐下的燕子,老燕子到处觅食哺育小燕子,直到小燕子展翅飞翔为止。”
“父亲,小燕子长大了,应该照顾老燕子,却让老燕子受累。为了儿女,老燕子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值得吗?每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
“儿啊,只要是有生命的东西,都想好好地活着。但要看为什么活着?人是这个世界最奇妙的动物,哭着来,经历酸甜苦辣、悲欢离合,笑着走,回归自然。”
“怎么是笑着走?会不会心不甘情不愿呢?”
“会,人到死时更想活,恨不得从头再来。”
“怎么笑得出来呢?”
“只要死得其所,自然含笑九泉。”
李洪紧紧握着父亲的手,把头埋在父亲手里,一种强大的力量包裹着自己,不管未来怎样,自己都不会再那么任性。
廖芳端上精心熬制的绿豆汤和几样开胃小菜,李洪扶着李米来到桌前,一家人温馨的坐在一起,享受这久违的幸福时光。
廖芳不停的给李米添汤,盼望他喝了绿豆汤就生龙活虎起来,像过去一样开店做生意,为食客讲故事,与青玄下棋斗嘴,肆无忌惮的取笑自己。
李米心疼的看着老婆,跟了自己大半辈子,养育儿女,照顾公婆。如今儿女长大,小生意红火,快要过上好日子了,却······。哎,可怜的老婆,不要怕,如果我走了,会在奈何桥上等你,永远。
李米强撑着喝了一小碗绿豆汤,突然不由自主的呕吐起来,仿佛肠肠肚肚都要吐出来,难受极了。李英赶快去给父亲拍背,手心弓起,从上到下轻轻的、轻轻的拍,唯恐弄痛了父亲。
李米无力的摆摆手,示意大家不要忙乎。李洪急着去找杜郎中,被父亲的眼神制止住了。李米的眼神是那般不忍,又是那般不舍,眼泪在眼眶打转,转过头去擦泪。
李英从小长大从来没有看见父亲流过泪,父亲虽然喜欢咬文嚼字,但却是一条硬汉,如今······。李英不敢往下想,忍不住跑出去,旁若无人的放声大哭,凄惨的哭声惊动了水里的鱼儿,受了惊吓的鱼儿慌忙游开。
李米躺在廖芳的怀里,浑浊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光华,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廖芳的手,如果有来生,我一定陪你到白头。
最后深深的看了儿子、女儿一眼,撒手人寰。
所有街坊邻居都来作别,王郎中和夫人廖秀照顾廖芳,以防她寻短见。青无幽、陈子昂帮着李洪兄妹设置灵堂。
灵堂设在涪江边,在李米喜欢读书的地方架起柴堆。李米躺在上面,脸虽然因中毒而变紫,但却说不出的安详。
李洪、李英跪在地上,看着父亲化为灰烬,哭,已经不能表达锥心的痛苦之万一。
火光中,父亲细心的照顾自己,背自己在雪地上走,给自己洗澡,教自己钓鱼,一起坐在江边望夕阳。
火光中,父亲坐在床头给母亲和自己兄妹讲故事。
火光中,父亲为生病的街坊邻居送米送面,给等船的人端茶递水。
火光中,父亲眉飞色舞的介绍果子酒,为大家烹饪美味佳肴,满足的微笑。
火光中,父亲为受伤的儿子吸毒,嘴巴肿得老高的滑稽模样。
火光中,父亲弥留之际的话在空中回响:“儿子,不要忧伤,我们父子能有三十年的缘分,为父知足了。照顾好你母亲,给你妹妹找个好人家。儿子,我死后,将我骨灰撒入涪江,来世我们还是父子。”
火光中,父亲微笑着挥手,慢慢升腾,一轮红日喷薄而出,迎接着父亲,父亲在云彩中渐渐远去。
青玄走来,拍拍徒儿。陈子昂过来握着李洪的手:“师兄节哀,伯父在天之灵一定很是安慰。”
“都是我害的,要不是为了救我,父亲就不会死。”
“正因为救了你,伯父才走得那么安详。”
“你不是我,体会不到我的愧疚和痛苦。”
“既然我不是你,你又怎么知道我体会不到你的痛苦呢?”
李洪、李英坐上小船,端着父亲的骨灰,撒向涪江,父亲就这样融入大自然,继续守护这一方水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