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芳痛失老伴,从此吃斋念佛。有时在金华山的观音殿念经,有时到龙宝山听紫云师太讲佛,很少待在家里。
李英一个人撑起小吃店,忙里忙外,跑前跑后。好在青无幽每天都要下山来帮忙,无幽和李英情同姐妹,无话不说。收拾完摊子,李英说:“无幽姐,我父亲已经走了三年多了,哥哥守丧期满。你何不做我嫂子,我们就是真正的姐妹了。”
无幽羞涩的说:“我看师兄每天沉醉于练剑,根本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我哥又不是木头人,难道看不出你对他的心思?只不过他觉得父亲因他而死,心里过不去那道坎。”
“我不敢多想,每天能够看见师兄,陪他练会儿剑,已经心满意足。”
“我哥的剑术虽然有所长进,但看他苦恼的样子,一定是对自己不满意,感觉报仇无望。”
李洪每天载完过江的人,就坐在小船上,任水漂流,静静的陪伴父亲。奇乾剑带在身边,研究了三年,毫无进展。笨重的剑,舞起来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怎么达到逍遥的境界?怎么为父报仇?
望着清澈如镜的湖水,父亲在黄果树下讲的《鬼屋》浮出水面。记得那晚月光隐隐约约,树影婆娑。父亲很神秘的讲道:“很久很久以前,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书生张江走进‘修书客栈’,无奈只剩一间无人敢住的客房。据说那间客房闹鬼,每当夜深人静之时,房梁上就会传来哭泣声,非常恐怖。张江蒙着被子,期待天亮。朦朦胧胧之中,突然,从房梁上传来很凄凉的叹息声,绵绵不绝。张江吓得发抖,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将被子裹得紧紧的。裹得越紧,声音越响,张江心想,越是害怕,就越是被控制,不如大胆面对。干脆坐起来,仔细倾听,听到一句话:‘担重人轻轻挑重,哎。’哎字拖得很长很长,充满了孤苦、绝望。张江恍然大悟,原来是以前住在这间客房的书生被一句对联难住了,郁闷而死,阴魂不散。张江想啊想,将那句对联反复咀嚼:‘担重人轻轻挑重,哎。’有了,‘路长脚短短走长,咦’,话音一落,只听见房梁上传来开心的笑声:‘哈哈哈,原来如此!谢谢恩公,我可以安心投胎去了。’笑声渐渐远去,房间趋于平静,从此夜半再无凄凉恐怖的声音。”
活灵活现的故事让李洪头脑中灵光一闪。对了,身体轻可以挑重担,腿脚短可以走长路。要驾驭笨重的奇乾剑需要什么呢?速度与力量,轻逸与空灵,如同风箱,放空以后,很小的力度都可以拉出很大的风力,让炉火燃烧得更旺。想到此,顿感心中洪波汹涌,奔腾不息,对着苍天发出振聋发聩的呐喊:“啊,啊,啊。”这三声呐喊,喊出了积郁在心中的苦闷,激发出了身体里潜藏的能量。
李洪拿起宝剑,纵身跳下涪江。用剑对抗水的阻力,阻力越大,使用剑的力度越强,水花飞溅的面积越广。就这样,一会儿潜入水底,屏住呼吸,积聚力量;一会儿浮出水面,借助水的浮力,借力打力。
当夕阳西下的时候,手中握着的宝剑有了明显的变化。奇乾剑变得轻盈了,威力强大了。虽然还没有练到“一重云锁一重门”的最高境界,但也让人信心激增,找对了方法,就像医生开对了药方一样。顿时,一股暖流涌遍全身。
无幽听到李洪的呐喊,沿江寻找。只见李洪站在船头,夕阳的余晖披在身上,波光里倒影出他伟岸的身躯。无幽的心像霞光里的水波一样荡漾,正是“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李洪看见无幽,立即将船靠岸,笑意盈盈的望着无幽。无幽的脸一下子宛如红霞,心里比蜜糖还甜。几年了,师兄还是第一次对着自己笑得这么阳光、这么轻松。
李洪拉着无幽的手,迫不及待的说:“师妹,快去拿剑,陪师兄练一练,师兄今天终于找到了方向,有所突破。”
无幽多少有点失望,原以为师兄拉着自己的手,是暗示什么,结果会错了意。不过,还有什么比师兄的快乐更重要的呢?
李洪和无幽从金华山脚下一直打到灵官殿,好几次,无幽的龙泉剑被李洪的奇乾剑震飞,整个人也被剑气封锁在几米之外,李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功力竟然精进如斯。
无幽心悦诚服的说:“师兄,看来只有师父才是你的对手了。”
李洪抱拳:“师妹,谢谢你,看我只顾自己高兴,练得太久了,忘了你是女孩子。”
李洪的话让无幽心里很不是滋味,感觉和李洪之间隔着什么,究竟隔着什么,自己也搞不清楚。心里隐隐不安,唯恐重蹈师父和紫云师太的覆辙,落得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