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家小店,破旧、狭窄,可它却坐落在通往陇州的毕竟之路上,最令人惊叹的就是它的茶水。
本来嘛,一家身处荒野的小肆,人少房屋又破落的,途径的人就算又停留的,大多也只是停下喝杯茶歇歇脚而已。自是费不了几个钱,店家也挣不了几个钱。可偏偏,这家小店的掌柜老薛头,却有着一身的好手艺,他酿的酒,他炒的茶,都十分的香醇。在此经过的老熟人都知晓,并且也大都愿意停下来喝杯茶。谁让老薛头要价要的低呢。当然,他的酒味道也很好,却不常见他拿出来。
这一天,也不知是来了何人,就见老薛头早早的煮好了茶水,喜笑颜开的来往于茶桌之间。眼睛也是不着痕迹的望向南边。
渐渐地,打南边来了一辆马车,驾车的是一个胡子邋遢的大汉,正笑盈盈的哼着山歌向这里行来。
“薛老,许久未见,进来可好啊?”邋遢大汉下了车豪爽的打着招呼,显然与老薛头认识。
“甚好甚好,小秦这次可又是找了什么好酒?”
不用说了,这邋遢大汉当然就是急回陇州的秦云天了。
也是巧了,刚好这天有一位与老薛头相识的旅人在小茶馆里喝茶。他知晓老薛头好酒,与秦云天是故交,偶然间曾有幸同老薛头共饮一杯,好酒滋味至今是难忘。而说起老薛头与秦云天的相识,倒颇有以酒交友的意味。老薛头除了自己酿的酒,也喜好别的美酒,恰巧秦云天家中又有一家小酒庄,就长托秦云天寻酒,于是,就这么一来二往的相熟了。
因为秦云天还有事,也就喝了杯茶水,留下了两坛酒,急匆匆的走了。
“我说老薛头,什么时候你也让小秦帮我寻两坛酒呗,或者你自己酿的也行。”坐在桌边的老者忍不住的开口道,他是着实想念那等好酒。
“行啊,不过可得先说好,一码归一码。小老儿的酒你又不是没尝过,不值钱,约莫也该腻了。想要再好的酒就得小秦帮忙了,可小秦寻的酒都是珍品,价格那自是不必说。我说老杨啊,你可得想好了再说。”老薛头乐滋滋的抱着两坛酒进屋了,才不看留在原地的老人是什么神色。
老杨这人吧,老薛头可是看得透透地,吝啬不说,还总想贪些小便宜。他可不愿为了这人,去让秦云天吃亏。
又过了两个时辰,天也渐渐的暗了,可距离小店不远的官道上,慢悠悠的过来一人一马。
都说好马易得,识马人却不好找。若是识马的人,单看那马的神韵就知道,绝对是难得的良驹。再看那马上的人,清秀而又有些圆润的脸蛋,还有着些许的稚嫩,晶亮的眼睛似乎会说话,带着出入世上的纯真和隐晦的狡黠。
马是好马,人也是挺正派的一人。就这样的一个组合,不得不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年少离开历练的富家公子。
当然,这个也不用提,自是女扮男装的肖语儿无疑。
自那日知晓秦云天要离开之后,肖语儿就做好了跟着他去见世面的打算。可惜,被肖义防着,她晚了一天出发,这一路上的追赶竟还是没有追上。眼见就要到陇州了,她也不急在这一时了。
“老爷子,你可曾见过一个满脸胡子的邋遢大汉经过?”肖语儿喝着小茶,慢悠悠的问道,仿佛她只是随便问问,老薛头答与不答,都与她无碍一般。
“别看老头子这茶馆小,可每日从这里经过的人也得上百,这老头子哪记得住啊。那位大汉可是得罪了公子?”
肖语儿诧异的望了望老薛头:“为什么这么说?你看我像是寻仇的吗?你也不必防我,他是我大哥,我自是追着他来得。”
“是吗?公子见谅,小秦进城去了,老头子我与他有些交情,还望公子莫怪啊。”老薛头被戳穿,悻悻的说着。
肖语儿又怪异的看了他一眼,像是在说‘你想多了,正常人大多都是这样想吧’。搞得老薛头满脸的冷汗,不知所措。
“公子还是尽早启程吧,再晚些怕是城门就关了。”
于是满脸无奈的肖语儿就在老薛头的催促下动身了,可惜,她还是错过了时辰,城门已关。
“我就说嘛,赶不及还是赶不及,为什么非得依着自己的意思硬要我赶来呢?看,还不是露宿荒庙!不过,荒庙总比野外好就是了。”
抱怨过后,肖语儿挑着火头,出神的望着噼啪作响的木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渐渐的远处传来一些响声,似是刀剑相撞的声音,仿佛还夹杂着嘶吼。就是不知这是人类的嘶吼还是野兽的。
声音渐近,肖语儿也早早的就回过了神。这是她这几天只身一人养出的习惯,也终于有了一些武林人士的样子。
肖语儿拖着腮,直勾勾的看向庙门外。只是这黑灯瞎火的,出了庙门她便什么都看不到。
突然,一阵风似的,闪进一个人来。那人什么话都没说,先是打量了肖语儿一番,然后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窜到了肖语儿身后,一把锃亮的还滴着血的大刀,瞬间便架在了肖语儿的脖子上。
经过了这么多天,也见多了高手过招,肖语儿早就明白,在这个江湖上,从来都是强者为尊,胜者为王。她也早就明白,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活到最后才是你的本事。
所以,她看着眼前的大刀,默不作声。既然没有一上来就要她的命,那必是有所图。肖语儿倒是要看看这人想要她干什么。
“想要你的小命,就乖乖听我吩咐!......”
肖语儿诚惶诚恐的答应了下来,但在那人看不到的角落,肖语儿眼底掠过一丝不屑。
在黑暗里,肖语儿横躺在草垫上,眼前的火堆吐着火舌,传出阵阵的热浪。没过多久,小庙里又闯进一人。
那人看着荒庙里闭目休息的肖语儿,多少有些吃惊。如此年纪轻轻的少年,胆敢独自一人露宿荒郊野外,还真是让人敬佩。
新来的黑衣人神色瞬间肃穆,收了手中染血的刀,恭敬的打招呼:“这位公子,在下于锦,夜晚路黑,偶然路过此地,不知公子可曾见过一个跛脚大汉经过此处?”
荒庙外传来几声兽鸣,也不知是什么野兽。荒庙内,火堆还在啪啪的作响,肖语儿似是睡熟了,一动也不动。于锦觉得怪异,似是有什么不妥,悄悄地又拿起了手中的大刀。
“不曾见过。”肖语儿缓缓地开口,不急不慢的调子像是在逗着什么东西,可她躺在草垫上的身子,仍旧一动不动。
“是吗?那在下就不打扰了。”看着诡异的肖语儿,于锦拱了拱手,就要离去。黑暗里早就绷紧的跛脚大汉瞬间放松了些许。
“你可知道,猪是怎么死的?”闭着眼的肖语儿慢慢张开了双眼,她那一双大大的眼睛在火光的照耀下,似乎流转着神光异彩,眼睛的神情更是高深莫测。
躲在肖语儿身后的跛脚大汉看不到,于锦却看得清清楚楚。他终于明白那份诡异在哪:有谁睡觉的时候一动不动,哪怕是微小的动作,甚至是有人来了的时候都不曾动过?又有谁会在火堆旁边过夜,不怕热也不怕引火烧身?
脑海中闪过千般念头,于锦就像于黑夜中闪过一道闪电,瞬间了然于心。
“不知,还请公子赐教!”于锦看着肖语儿的眼神,不动声色的往侧边走去。
“还能是什么呢,猪啊,不用思考,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直到自己被人宰了。你说,它除了笨死还有别的死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