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节和中秋节接踵而至。
孙奕早早就和尉迟牧晨、周英华约好了,今天一起去爬山。
站在山顶极目远眺,秋色尽收眼底,北方的秋格外的美。大片大片的玉米地仿佛橙黄色的地毯,镶嵌着丝丝缕缕的淡绿,已经收割完的地方,恰好是镂空工艺了。
山麓下的稻田是一片金黄,风吹麦浪,千里飘香。
近处的山脚仍是一片草绿,再往上逐渐点缀着浅黄、深黄、淡红、深红。秋叶多次多姿,婆娑起舞,秋果挂满枝头,散发着诱人的果香。
“真美呀!真的是秋日胜春朝。”牧晨闭着眼睛,展开双臂,深深吸气。
“好好看看,回去画下来就行了。”孙奕笑着说。
“你以为你是牧野呀。”英华从远处收回目光,“真的可惜了,也没有照相机。”
“那就永远留在心里吧。”
“孙奕,不亏这三年牧晨对你的影响呀,也文艺起来了。”
再次回到山脚下,有个单位正在进行篮球比赛,一方穿白,一方着红。
三个人都是排球迷,高中时都是班里的主力队员,也都是校队的选手。
一个球呼啸袭来。
“牧晨,小心!”陆思学站在后排高喊。
牧晨后退几步,强行垫球,球飞出场外。
“刚才这个球你要让给我,我一定能接起来。”陆思学躬着腰,盯着对面的发球手。
“大伙要集中注意力,站好位,牧晨,一传要高一点。”马牧野回头指导。
场对面,孙奕高高跃起,球旋转着高速直奔牧晨,牧晨快速蹲下身子,球“乓”地砸到陆思学的肩上,再次飞出场外。
尉迟牧晨转过头,一脸坏笑的看着陆思学揉着肩头。
“试球结束!下面正式比赛。”裁判高喊。
“你俩说,哪队能赢?”
“红队,他们的一传非常好”英华说。
“嗯,他们的主攻手个子高,网拦也好。”牧晨赞同英华。
“未必,白队4号位那个女的发的是旋转球,这边一接就飞。”
比赛正式开始,双方比分交替上升。
孙奕高高跃起,又发出一个旋转球,英华半蹲着身子,眼睛盯住来球,奋力接起来,球斜飞着奔向场外,牧晨侧身而起,一个海底捞月将就要到边界的球钩了回来。马牧野抓住良机,小跑几步,就势弹起,一挥臂迅猛有力地拍在球上,皮球呼啸着砸到对方场地,场外响起一片喝彩。
一班险胜,卫冕成功,三连冠。
一班同学喜气洋洋,扬眉吐气,六班队员垂头丧气,闷头不语。
“祝贺祝贺!”
“承让承让!”
孙奕和牧野别具一格在网上握手。
“你的手没事吧?刚才救球摔倒了,摔破了没有?”
“谢谢你的手套,幸好有它。”孙奕和牧晨边握手边交谈。
“也谢谢你,要不是你教我发旋转球,我们班早就输了。”
“叛徒。”六班没有手套的两个女同学对着孙奕小声狠狠地说。
“叛徒。”陆思学转过身来瞪着牧晨。
“叛徒。”马牧野在心里恨恨地说。
“好!”一阵喝彩声将三人都拉回来,红队获胜。
“好久没有打球了。”孙奕伸胳膊踢腿意犹未尽。
周英华脸上笼着浓浓的悲伤,她还是不能说到做到,说忘就真的能忘记吗?一段说忘就忘的感情是真情吗?一段真心投入的感情又岂是说忘就能忘的!
孙奕吃完晚饭后返回学校,牧晨用两根哈尔滨红肠贿赂管楼大妈,成功将英华带进宿舍。
“累死我了。”英华将自己重重地扔到床上,又“嗷”的大叫一声坐了起来。
“这是什么呀,硌死我了。”
英华手举一个长方体的盒子,“谁的邮件呀?”
牧晨赶紧凑过来。
“大姐,邮件我替你签收了,我回家了,小五”
“牧野邮过来的吧?”英华一边坏坏地笑,一边动手拆,“咦?好像不是牧野的,你看看,这不是牧野的字体。”
“还真不是。”
“只有地址,没有署名。拆开看看是什么。”英华永远都改不了急性子。
一箱子全是风味小吃,数一数一共有几十袋。
“能是谁呢?”牧晨冥思苦想。
“别想了,管他是谁呢,反正给你的。这人还挺了解你的口味,都是辣的,咸的。”
两个人坐在床上,一会儿功夫就吃了个精光。牧晨一开始最先想到可能是于秦锏,但反复琢磨了几次,又否定了,最后觉得最有可能的还是马牧野,也许他找别人代寄的。
“牧晨,下半年你就直升研究生了,有什么打算呀?”英华躺好后问道。
“毕业后去当老师或者去研究所。要是有机会的话,我想再修个考古专业的研究生。”
“我是问你和马牧野的关系,不是这个。”
“我俩呀,唉…”牧晨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这些年,你不会不懂牧野的心吧,你对他也不会真的只有同学情谊吧!”
“看他吧。”
“这叫什么话,怎能叫看他吧,牧晨,爱情是两个人的事,你必须遵从自己的内心。”
英华探过头来,将牧晨上上下下研究了一番,笑着说:“我可怜的牧晨呀,还不懂什么叫恋爱呀,今天教你吧,我问你问题,你要据实回答,不许思考。
“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牧晨微红了脸,故意拉长音调掩饰自己的慌乱的心跳。
英华来了兴趣,一本正经的直身,紧紧盯着牧晨的眼睛。
“你干嘛呀。”牧晨被看的有些不自在,笑着要将英华推远。
“眼睛是心里的窗户,我得看清准了。”英华不依不饶又凑了过来。
“马牧野和孙奕一样吗,你心中更牵挂谁,平时总是想起谁,看见谁心跳更得厉害?”
牧晨想了想,没有回答。
“都说了,不许想,要第一直感。”英华继续追问,“要是二选一,谁?”
“马牧野。”
“对呀,就是。高中时人人都能看懂牧野的心思,就你自己一幅懵懵懂懂的样子。”
“那时候一切都是未知数,谁敢往这方面想呢?”
“现在呢!你还犹豫什么?”
牧晨昂起头望着天花板,没有立即回答英华。
犹豫什么?
犹豫的地方多着呢。
父母的感受。当年填报志愿时,自己说报考西安地质大学时,母亲脸上微现的不悦,父亲眼里倏忽而过的悲凉,虽然二老极力掩饰,让自己做主,但自己还是改了志愿,没有去西安。
后来曾经问过爸妈,当初为什么不赞同自己去西安,父母都马上转移了话题。
牧野的感受。也是当年填报志愿时,文安楚反复说过,马牧野要报考四军医,而且邀请文安楚也报考西安医大,可是自己每次问马牧野,他都说没定下来,推说还要再与父母商量。事实证明,马牧野和文安楚都真的都报考了而且如愿以偿地考上了四军医和西安医大。人人都能看懂牧野的心思,为什么自己看不懂。当自己把长春地质学院写进志愿表格时,马牧野确实很愤怒,摔断了钢笔,返回座位时带倒一片桌椅,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眼睛里似乎要飞出刀子来。这几年,自己和马牧野渐渐心意相通,但文安楚和马牧野似乎也是这样,自己还真的不敢确定在马牧野的心中自己是不是排在第一位。
现在又犹豫什么?
自己和马牧野远隔千里,毕业后只是遥遥见过一面,两个人都有太多的改变,想法和心态还是如初吗?一切是否真的像信件里描述的那样美好?
将来犹豫什么?
自己至少还需要三年才能毕业,而马牧野本硕连读,至少还需要四年,这期间,还会有多少未知的变故。毕业后自己定然是长期跋山涉水,远离家园,左霞客,右容若,岂能像说起来这样容易。
只一瞬间,牧晨心思百转,最后只能在心里长叹气,“等我们毕业再说吧。”
“可怜的马牧野呀。”英华替马牧野哀叹一声,又想到自己和陆思学就是因为没有看到毕业后的变故,所以才有心伤,才会心痛。
“牧晨,你怕将来和我……陆思学一样吧?”
牧晨没有立即回答,几秒后却问道:“你就真的这样放弃了,就真的永远不告诉思学真相。”
“真的放弃了。他知不知道真相又有什么不同。”
“如果思学知道真相,就可能真的也来你这里了,像他当初说的,考个公务员也挺好。”
“那他这些年的所有努力还有什么用?我不能让他那样。”
“可是,思学若是真的以为你移情别恋……”
“真的假的有区别吗?”
牧晨想了想,又问道“英华,你说我不懂爱情,那么你是太懂爱情,还是实际上你也不懂爱情?”
“你怎么拿我问你的话来问我,我最开始是不懂,经历过后就是真懂。”
牧晨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毕竟英华还没有真的从痛苦中走出来。虽然英华爽朗洒脱,不拘小节,看起来高高兴兴的,但是作为英华最知心的朋友,牧晨知道英华越是闹,越是高调,越说明还没有放下。
天已经不知不觉黑了,两个人相对而坐,却看不清对方的脸庞。
“真是的,本来我问你的问题,最后反倒变成你问我了。”英华跳回自己的床上,和衣躺下,“牧晨,我还是劝你,不要再犹豫了,机会错过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只有真正去做,才能知道对错。”
“已经这些年了,就等到我们都毕业吧。”
“你就等吧,等到马牧野被文安楚抢走了,你后悔都来不及!”
“若真那样,说明我俩还是缘分不到,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我看你再研究几年历史,就看破红尘,出家当尼姑得了。不理你了,怪累的,睡觉。”
不一会,周英华真的沉沉睡了,均匀的呼吸着,偶尔还梦呓几句。
尉迟牧晨辗转反侧,望望窗外,一轮明月高悬长空,月华如霜,流泻如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