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下一身明黄金爪飞龙的皇帝,一身月牙白衣,沉静冷厉的容颜突然变得柔和一些,他从折子中抬眸看着十步开在的绿衣少女“来了?”
“嗯。”凉鸢点头。
千氏嫡女凉鸢,拥有不叩拜皇室的权利。
是面前这个看起来才四十岁出头的男子,十三年前赐予千凉鸢的恩典,永生有效。
“可有什么想问的?”男人沉默一瞬开口。
凉鸢摇摇头,面目木然冷漠,眼神平淡寡凉,在那双氤氲的桃花眼里面看不出任何的不满,愤恨以及埋怨,有的是过尽千帆之后的内敛。
“对泫王真的没有想法了?”男人挑了下眉,双手交握于胸前,颇有几分逼问和不相信的架势,配上他那张威严十足的脸,顿时给人无上压迫。
“没有”凉鸢不咸不淡的回到,完完全全不受威压的胁迫。
帝王有一瞬沉默,良久,闷闷的笑了“没看出来,竟跟你娘一个德性。”
凉鸢掀掀眼皮,没接话。
看着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帝王摇了摇头,推了推桌子上摆放的玉盒子“你娘留给你的,过来。”
凉鸢挑挑眉,慢吞吞的走过去。
“打开。”
凉鸢瞥他一眼,慢吞吞的伸出手掀开玉盒,里面摆放这一枚黑溜溜的戒指。
“戴上。”
“……”扫他一眼,凉鸢拿出来戴在手指上,黑不溜秋的一坨,看着就让人嫌弃。
“滴血。”
“……”掀他一眼,这男人说话不能一次性说完吗?两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什么意思?好玩吗?
“怎么,怕疼?”帝王斜睨些她,那嫌弃的模样简直跟看一只掉进臭水沟里头的小狗。
“叱——”凉鸢冷笑了下,挑破指尖,让鲜血滴落在戒指上,结果跟一目了然,鲜血融进戒指里,可戒指还是黑不溜秋的,她看着男人,示意给个解释。
男人挑她一眼“你娘交代的”
“……”凉鸢默了一默,伸手拽了拽。
“哦,你娘说了,你死了它就掉了”男人看着她费力的拽着戒指,一脸嫌弃的模样,不慌不忙的说到。
“……”他是故意的!
凉鸢手一顿,抬眼白了他一眼,看不出来啊,这个严酷的男人这么恶趣味,不过也证明了这男人跟千凉鸢她父母关系不错,不然一界堂堂帝王给护国公的女人保存东西。
千凉鸢的老爹这么大方?怎么可能!在千凉鸢的记忆里,他老爹可是个实实在在的醋桶!妻奴!并且对眼前这个曾经窥探自己女人的男人十分嫌弃!
“回去吧,东西都给你了”帝王挥挥手,赶苍蝇似得嫌弃。
凉鸢瞥着他,真心觉着这个男人莫名其妙,拿过玉盒塞到衣袖里,头也不回的走了,推开门出去的那一瞬间,回头慢吞吞的说了句“你眼褶子好深…”
话一落地,瘦瘦的身影立马消失在御书房内。
咔的一声,御书房内有什么东西碎了,门外的公公错愕难当的瞪着一溜烟小跑的绿衣少女,悄悄的伸头瞄了眼低气压的御书房,看着帝王那要怒不怒,要笑不笑的神情,果断的把头缩了回来!
止不住的想,这胤小主真是个胆大的!皇帝的玩笑都能开?!干爹说的对,绝对不能得罪胤小主!
宫门外。
“啧~被休了?”戏谑嘲讽的女音讽刺的响在她耳边。
侧眸,入眼是一袭水蓝色束腰烟罗衫,外披一件银白色披风,风摆绣着朦胧的山水墨画,手提一盏梅花罩灯,整个人隐藏在一颗昏暗的大树下,看见凉鸢从宫内走出来,缓步走到她面前,顶着一张风雪中绽放的梅花容颜,冷漠嘲讽的望着她。
说她是梅花容颜丝毫不为过,冰清玉颜,傲雪寒梅迎风立;雪骨韧枝,霜打寒冻折不屈;美丽极妖娆,素颜点红妆,好一个冷清,冰颜,傲骨绝立的绝色女子。
只是这吐出的话着实不怎么好听。
“怎么?这是傻了不成?话都不会说了!?”只见这女子傲雪的容颜上,无限的鄙视及轻蔑,还有那眼底,细不可见的担忧。
千凉鸢挑着氤氲的眉眼望着眼前的女子,思索一番,瞬间了然。
东篱锦左相嫡女,年芳十六,比千涼鸢大三岁。左相府与千府是世交,东篱锦的爹爹东篱濯尘与千涼鸢的爹爹千祁景是发小,自幼便在一起鬼混,一个以文为刃,一个以武为刀。他二人横行朝堂多年,是难得一见的文武鬼才,想当年也算是混世魔王的存在。
只可惜……
东篱濯尘被奸人所害被敌军俘虏,千祁景一人单刀赴会,勇闯敌营,歼敌三千救出东篱濯尘,当时千祁景已是强弩之末,却仍是救出被俘的东篱濯尘,二人在赶回军营之时,千祁景所受之伤太过严重,不治身亡。
以东篱濯尘被抓为伏笔,以千祁景之死为导火线,史上最著名的天水之战便拉开了序幕,才有了千氏一门忠烈葬送于天水一线之役。
东篱濯尘于公是朝堂之重,于私是千祁景至交好友,不得不救。只是下场却是千氏一族极尽灭绝,千氏儿郎战死沙场……
东篱濯尘悔恨不已,辞官归隐,左相一职由其子东篱子墨任职,东篱濯尘嘱其后代,多多关照千氏后人,必要之时,倾覆所有保其性命。
可谁知……
千氏遗孤,千涼鸢是狗肉上不了筵席,烂泥巴扶不上墙,生生的毁坏了百年名门望族的声誉,逐渐走向了衰败……
东篱锦不屑于千涼鸢的飞扬跋扈,乖张蛮横,纨绔残忍;千涼鸢看不上东篱锦的故作清高,狗眼看人,冷嘲热讽。
于是京都里就有了这二人的唯我独尊,不死不休。
凡是有千涼鸢的地方就会有东篱锦,凡是被千涼鸢打压迫害的,东篱锦非要反搭上一把,生生破坏。
每每千涼鸢气的咬牙切齿,东篱锦高傲的目空一切。
却偏偏千涼鸢又死不甘心,非要斗上一斗,狠上一狠,其结果可想而知。
凉鸢默了一默,这种‘我看不惯你,却又干不掉你’的微妙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