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叩离开驿站以后,来到了店家所说的山崖,也正是良辰摔下的地方。
但见他耸立在一处山坡之上,双目如电的打量着四周。虽然这里早已被大雪覆盖变成茫茫一片,当日情景似倒带在他眼中浮现…
翌日,武遂城中,依旧是热闹非凡,街上行人川流不息。
‘茗香驿’是武遂最大的驿管,文人墨客,江湖侠士都喜欢相聚于此集青茗美酒,聆听筑阁外的曲韵流殇,狂歌痛饮,赏盛世繁华。
“好茶,好茶!”
二楼庭前,范叩低坐在临窗一角处,托杯轻抿口中夸道。清香扑鼻,杯中泛起层层白雾,茶泽清晰,仿佛置身仙境,正是上好的庐山云雾。
“哈哈…”
募然间,一阵爽朗的大笑传入耳中,来者约不惑之年,生的眉清目秀,体长七尺有八,身衣鹤氅羽披,手握三面折扇,行至窗前一脸温笑。
“若是那五六月采摘的入口甚是扑鼻清醇!冒昧打扰了,望前辈勿怪。在下公孙昴,可否坐下讨杯酒喝?”公孙昴浅笑,轻言道。
范叩望着他,却是一脸平和,再斟了一杯茶,温笑道“明知老夫饮的是茶,阁下却要讨酒…”
公孙昴应声端坐下来,托杯抿了一口,说道“在下对茶道颇有研究罢了,但更喜爱喝酒而已!”
范叩呵呵一笑,望着窗外的落雪,轻言道“老夫亦好茶亦好酒,有花方品茶,有伴方酌酒。”
“甚好,甚好!”公孙昴齿颜说道“看来是在下短见了,何不妨且与在下作伴。”
说完,便叫了两斗温酒…没多会儿,小二抱来两壶酒。
公孙昴接过酒斟满,举杯道“三杯通大道,一醉解千愁;莫怨今朝风骤路遥,世间难免遇荆棘,一饮而尽仰天啸。”
须臾之间,范叩果然哈哈大笑,说道“不求对错,只求过瘾,妙哉,妙哉!”
此时,二人漆足长谈,如久别重逢的知己,寒梅二胡拉乡曲,雪影堆声满庭前。
公孙昴将一杯饮尽,又斟酒满上,礼道“还没请教过前辈尊姓大名”
范叩笑了笑,轻言道“相逢何须相识,你我尽兴何乐不为。”
“自然,自然!”公孙昴谈抿一口道“公孙昴有个习惯,谁若是赠酒。我便应他一个条件,哪怕是要了在下的性命!”
“哈哈…”范叩的笑頃刻之间消失,而是换来一脸凝重道“言重了,阁下的命老夫可没有兴趣,只是好奇大冬天的带把折扇是何意?”
公孙昴回道“在下喜爱喝酒,却又喝不了多少,怕喝醉了误事,这折扇能让在下冷静”
他的话,听着奇怪却不无道理,范叩将壶中酒饮尽,温笑而语。
“酒喝完了,老夫有事便不奉陪,再会。”范叩说着站起来道
公孙昴抢先说道“前辈的事,很急吗?”
“很急!”范叩皱额道
公孙昴也站起身来道“这么急,有用的到在下的尽管讲,权当报答前辈的慷慨解囊”
哪知范叩只是淡淡一笑,提起桌边的剑就要离开。
公孙昴脸色一沉,叫道“前辈是信不过在下的能力,还是不相信在下的为人?”
范叩笑出声道“阁下多虑了,老夫只是不知道阁下酒量”
闻言,公孙昴‘哗’的一声,利索的拉开折扇在手中把玩起来,嘴上说道“既然如此,前辈倒是说说,看公孙三日内能给你办妥否!”
范叩心中嘀咕,他虽不知这公孙昴是何许人,有何目的。但总比自己一个人要方便得多,兴许这公孙昴还真能帮到自己。
“哦,既然阁下饶有兴致,老夫就当试试”范叩又坐了下来道“老夫此次是为寻人而来。”
公孙昴收回折扇也顺势坐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便不再言语,只见范叩娓娓而谈。
话分两头,舟增的一番话如一颗定心丸,众人情绪也安稳许多,几日来都在为张猛的寿辰筹备,整个族中都忙碌了起来。
木屋中奶妹往火堆加好木材,站起身拍了拍了手,露出一副迷人的微笑。
燕文姬温笑道“今天没有去找几许吗?”
“几许哥哥让族长叫去了”奶妹嘟嘴道“我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的陪着你!”
燕文姬吁了口气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不需要陪着的,奶妹你有事就去忙吧。”
奶妹连忙说道“那不行,这可是几许哥哥吩咐的”
燕文姬转身坐下之后,小心翼翼的看着她问道“奶妹,问你个事。”
奶妹一脸茫然道“什么事?”
“你喜欢几许,对吗?”燕文姬突然道
奶妹一听,瞬间俏脸绯红,如二月桃花娇娇欲滴,低着头半响都没有说出话来。
“啧啧啧…我们奶妹也会害羞啊,平时大大咧咧的不像你啊。”燕文姬打笑着再次说道“从小我们几人一起玩到大,其实都明白彼此心思,几许人不错就是太专注,终有一天他会明白你的心思的。”
语毕,奶妹思索着‘哎’的叹了口气,抿着嘴说道“但是我明白几许哥哥喜欢的人是你,他一直把我当妹妹而已!”
燕文姬拉着奶妹的手含眉笑道“放心吧,我和几许不可能的!他永远都只是我的哥哥。”
“真的吗?”奶妹的双目瞬间弯成一对月牙道“那…我们说定了!”
燕文姬“嗯”了一声,只见她眉头一皱,突然觉得心里一阵恶心,忙作出要呕吐之势,却只是‘呕呕…’干哕。
奶妹一脸疑惑问道“文姬姐姐,你没事吧?要不要我找小胖过来给你瞧瞧”
“没事”燕文姬转过身回道“也许是吃错东西了”
奶妹眉头深锁,满脸无奈道“既然如此文姬姐姐休息会吧,明天就是师傅五十大寿,我得去帮帮忙才行。”
“好”燕文姬回道
话音刚落,奶妹便已披上白鹅羽披走了出去,她瞧了瞧自己的肚子似明似疑的进了内屋…
光阴如梭,日月交互,转眼间便是张猛寿宴之日。
一清早,张猛其首,二女身后,复几许斜立一旁对所到宾客盈门相迎。众人纷纷攘攘而至,拱手送上祝语,进入庭前。直到快要午时,方才没人,张猛也便转身入内。
“今日乡亲们赏脸到来,张猛甚感荣幸之至,各位一定要吃好喝好才是。”张猛行至庭前,拱手说道
众人应声回礼,便不约坐下,宾之初筵,左右秩秩,饮酒孔楷,举杯逸逸;宾之初筵,温温其恭,其未醉止,威仪反反。
此时,奶妹欢呼雀跃叫道“师傅、几许哥哥范老前辈回来了”
二人闻言行至庭外,只见燕文姬与范叩已在交谈。张猛环顾四周却未见良辰人影,但见燕文姬太多情绪,没有适当表情,顿时心中纳闷又怀几分忐忑。
“范前辈一路辛苦了”范叩则人未到、声先至,拱手说道
笑容只在范叩脸上存在片刻,便是眉宇紧锁,挂着少许忧愁。
“言重了”范叩说道“老夫也是白跑了一趟,并未寻到人,更别谈带良辰回来,只是有些他的消息罢了。”
张猛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望前辈将知道的仔细说说”
“这个自然”范叩严肃脸沉声道
原来,范叩前往武遂途中已是探得不少消息,又在‘茗香驿’相识公孙昴。此人天性洒脱爱管闲事喝酒为乐,武功极高也颇有人缘,却行事低调,因此在江湖上有些名气但又不太受关注,办事能力却实乃本事。他与范叩本是承诺两个时日,却实际只需要了一天便打听出良辰之事。
那日,‘茗香驿’内公孙昴请来范叩喝酒,他浅笑、温酒说要让范叩见一个人,甚是神秘。
范叩应约而来,直到午时三刻。
公孙昴指着窗外的一人说道“此人姓王,乃是当地的一个混混,前些日子跟着刘魁为其兄长刘伟报仇。一共二十三人,却只有他一人生还。”
范叩乃老江湖,一眼就看出所指之人是个傻子。他心中惊讶,死在他剑下的宵小不计其数,可一次要了二十二条人命,还逼疯一人,放在整个江湖上这样的事也实乃少数。而此人正是当日堵杀良辰那个尖嘴猴腮的汉子。
范叩盯着他问道“到底是什么人如此手段?”
公孙昴回道“一个女人,多环刀风七娘!”
“是她?”范叩一脸惊讶,同时想起了驿站店家的话。
范叩内心独白,结合所有信息在一起,他已经了解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心中释然。
一番话听得张猛等人面容阴晴不定,范叩说完…
复几许一口叫道“义父,我现在就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且慢”范叩一语拦住,继续道“几日大雪早已封山,现在哪里是下不去,出不来。”
燕文姬此时带着哭腔说道“难道我们现在什么都不做吗?”
众人都沉默下来…心中不甘,也有不安。
张猛柔声说道“连范前辈都无能为力,我们难道还能做什么?只能希望吉人天相吧。”
范叩苦笑道“良辰摔下山崖未必就死了,等雪化了我会亲自再跑上一趟。”
张猛叹了口气正要说话,只听身后传来舟增的声音道“急也没有用,都进去吧,所有人都等着开席呢!”
心中自然难过,但都怀着希望,张猛听了舟增的话这才想起此刻是自己的寿宴之上。
复几许眉头一皱,说道“今天是义父五十大寿,再大的事都等过了再说。”
语毕,众人都不约向庭前使去,跨门而入只见所来宾客早已吃喝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