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津往发声处一看,说话的竟是赵一脚,于是便停下脚步,问赵一脚道:“赵师兄,这夜雨滂沱的你也不撑把伞?呆站这里思考人生吗?”
赵一脚抹了抹面上的雨水,笑嘻嘻的走上前去,一把搂住张之津的肩膀,满脸坏笑的问道:“猴子,这秋雨绵绵的,难道你就不想到水灵峰的星沉海去看看?”
奇怪了,这赵一脚与张之津素来势如水火,怎地如今竟勾肩搭背起来了?
此事说来话长。原本这赵一脚与张之津相互看不顺眼,自打张之津初上仙门门,那赵一脚就没少找他麻烦。赵一脚功夫了得,再者张之津不被允许学武,此消彼长,张之津那里是他对手?故经常被赵一脚一顿胖揍,身上往往是旧伤未愈新伤又添。只是张之津生性倔强不屈,从来不求饶,也没找丘子为为其出头,就连白瑜问及他为何时常有伤在身,他都是今天说撞到东西了,明天又说从山波上摔下来了,就是一次也没告赵一脚的状。那赵一脚虽然欺善怕恶,但也是个性情中人,见那张之津一来不找人出头,二来又不向门中前辈告状,倒也忍不住佩服起他的坚韧来,久而久之,二人居然打出感情来了,最后竟还成了朋友,也是缘分。
赵一脚搂着张之津,问他想不想到木灵峰的星沉海去,张之津这才如梦初醒,道:“是呀,这秋雨绵绵的,正是水系师姐修炼水证法绝招——冰瀑怒潮的最佳时机呢。”
水证法——五行证法中纳天地间无穷水气为己用的一门神功,犹以下雨天修习功法事半功倍。只是赵一脚与张之津二人都是仙风门弟子,各系的证法神功自是已经见过不少,怎地却对这水系证法神功兴趣盎然呢?
原来在这仙风门中,男女比例分布极其不匀。金系与火系均是男弟子占绝大多数,女弟子稀少;而土系女弟子多些,但也不过是占到土系全部弟子中的两成;相反水系与木系女弟子众多,男弟子稀少。在仙风门一众女弟子中,又数水系的弟子最为水灵出众,所谓隔壁饭香,其它系别的男弟子便总是忍不住多看水系女弟子几眼。再者仙风门上下均是练武之人,无论春夏秋冬,男女弟子平素都穿的不多,向来只以内衣打底,外披一套仙风门的蓝白大袍示人。这水系的女弟子又喜欢在下雨天修习功法,这衣服不多,又被雨水打湿,衣服贴在身上,玲珑的身姿便展现开来,如何不教一众男弟子脸红耳赤,心如鹿撞?所以这些男弟子说是前去星沉海窥看水系女弟子练功是假,前去窥看水系女弟子的身段才是真。
张之津想到自己犹未想好要如何答复辛丁,便想着先缓一缓也好,于是朝赵一脚打了个眼色,赵一脚心领神会,二人当下便展开身法,往水灵峰的星沉海而去。
水灵峰是五灵峰中最高的一座山峰,但这星沉海倒不是真的一片海,而是山顶一处平坦开阔的草坪。只因那草坪地势高,直插云端,在晴朗的夜里远远看时,总被一众繁星簇拥围绕,似是繁星都沉浸在山顶之上一般。人置身当中仿如置身星海,几何举手摘星辰,故得星沉海之名。
张之津与赵一脚二人穿过云枕峰的铁索悬桥,一下便来到水灵峰的山腰。只见前方已经出现了一条二三十人的队伍,全是与赵一脚等志同道合的仙风门年轻一辈,均在雨中低声笑语,缓急有致的往星沉海方向而去。
二人见怪不怪,沿着山波追上了这条色狼队伍,只见贾应与吴威也身在人群当中,赵一脚便上前一把捉住二人,问道:“好家伙,你二人偷偷跑这里来了,竟没知会我一声。”
贾应与吴威见得赵一脚,倒不意外,笑道:“此事赵爷素来一马当先,不甘落于人后,哪里用得着我二人知会?”
赵一脚笑骂了二人一顿,便与众人一起来到水灵峰山顶的一处树林里。树林数丈开外有一处广阔平坦的草坪,便是星沉海。
只是今夜有雨,星海是看不见了,美女却倒真有不少,而且均是些二十上下年纪的年轻水系女弟子。这些水系弟子分布在星沉海的各处,有些正在雨中倾情舞剑,有些则在以气御雨,以雨作剑,有些则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讨论练功心得,全都专注异常。
赵一脚与张之津等一众色狼驾轻就熟,连忙便各自在树林中找了些粗壮的大树藏身,然后探出头来举目张望。
赵一脚目光落在星沉海正中的一名少女身上,视线久久不愿移开。
张之津顺着赵一脚的眼光看去,只见赵一脚目光所落,是个年方十九的女子。那女子在寒冷的秋雨中脸泛红晕,呵气如兰,一身衣服被雨水打至湿透,紧紧贴在身上,一下子玲珑有致的身姿展现在众人眼前,很是让人把持不住。此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有名的水系美女——钟舒云。
远方的钟舒云身旁围着两名年纪稍小的女弟子,其中一人突然俯身贴到钟舒云耳边,指着树林的方向娇嗔道:“云师姐,你快看,那群色鬼又来偷窥了,真是烦人。”
钟舒云往树林中随意一望,斥眉道:“早就看见了,这群讨厌的色鬼,但凡下雨就上来星沉海窥看,从来不把男女之别放诸心上。咱们跟孙师父投诉了好几次,师父也找其它授法师父反映过,只是这伙色狼却依然故我,全然不把咱水系女弟子的名声与清白放在眼内,实在是色胆包天。也好,今夜就趁着雨大,咱姐妹们好好教训他们一下,也让这伙色鬼长长记性,知道咱们水系弟子的厉害。”钟舒云说完,在那两名女弟子耳边如此这般的吩咐了几句,末了道:“去吧。”
那两名女弟子掩嘴轻笑两声,连忙便穿梭于其它女弟子当中,均贴耳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翻。
远处树林中的张之津见状,顿觉不妙,一把捏了捏正看得入迷的赵一脚,赵一脚吃痛,忍不住“哎呀”一声大叫出来。
张之津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捂住赵一脚嘴巴,然后一把将其扯到树后藏好,低声道:“作死么你?这么大声叫出来,生怕别人不知道咱们在这里是不是?”
赵一脚一把甩开张之津捂住自己的手,抹了抹嘴角溢出的口水,骂道:“猴子你他娘的捏我干嘛?”
张之津一脸不安的道:“你眼瞎了么?这钟舒云好像有意要把其它师姐们联合起来,不知要使什么坏?”
赵一脚不以为然的道:“这些水系女娃子能使什么坏?猴子你别杞人忧天。”
赵一脚说完,又从树后探出头去,往星沉海方向一看,只见一众女弟子均已停下手中事儿,悉数双手合什,似是正在运劲蓄势。
赵一脚这才大惊失色,喊道:“不好,她们这是要使出冰瀑怒潮了。”
赵一脚话音刚落,星沉海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奇观。
只见从天空中落下的雨水突然悉数悬在空中,不升不落,好像时间突然停止了一般。紧接一众水系女弟子身上寒气透发,这些寒气以人为中心,以每个人的内力高低为半径,从数尺到数丈不等漫延开来。雨水被内力牵引,悬在空中,又被寒气侵透,竟由一滴滴雨水逐渐变成一把把如女子食指般大小的冰剑。
那些冰剑起初剑尖朝地,但突然只听得钟舒云大喝一声:“起————!”一众水系弟子闻言齐齐运劲,那些冰剑便转了个弯,由指向地面变为纷纷指向树林。
树林中的一众色狼见状色胆驱裂,纷纷嚷道:“不好了,会出人命的。”话刚说完,众色狼不理三七二十一,撒起腿来便四处遁走,要逃下山去。
就在此时,只听得钟舒云又喝一声:“冰瀑怒潮,去————!”话音刚落,水系女弟子纷纷吐劲,紧接一并往树林一指。那悬在空中漫天遍野的冰剑便仿如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夹着急劲往树林中倾射而出。
只听得树林中响起阵阵“嘶嘶唰唰”的声音,无数树枝树叶纷纷落下,紧接哀嚎四起,一众色鬼哭爹喊娘,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充斥四周的冰剑割破割烂,身上也是挂彩连连,只是众人已然顾不得痛了,一边挥剑抵挡,一边连爬带滚的往山下逃去。
赵一脚初时见钟舒云等水系弟子祭起冰瀑怒潮起手式,心中便知不妙。从树后探出半个身子,运起轻功踏风行就要逃。但听得树林中一遍混乱,数之不尽的冰剑已经攻过来了。这漫天遍野全是冰剑,赵一脚一时也不知往哪里逃好。正此时,他手一紧,已经被张之津一把拉回大树后,死死抱着不让走。眼看着其它受伤的弟子抱头鼠窜,赵一脚一脸惶恐的冲张之津骂道:“猴子,你抱着我干什么?咱们还不赶快逃下山去,难道留在这里等死么?”
张之津皱眉道:“这冰瀑怒潮招锋太盛,咱们现在出去,不被冰剑割个遍体鳞伤才怪。再等一下,待到冰瀑怒潮招势老去,咱们再冲出去,好歹也少捱个几十剑呢。”
赵一脚想想,确实有道理。二人便躲在树后静待冰瀑怒潮招势老去。他们藏身的那棵大树粗壮巨大,正好为二人提供了足够的保护,只听得一阵阵刺耳的“嗖嗖”声,无数冰剑打在二人藏身的树上,击落无数树叶。放眼往树林四周望去,只见与自己同来的色狼在树林中抱头乱窜,无不被冰剑刺得皮开肉绽,叫苦连天,二人心中又好怕又好笑。只是不一会儿,眼看那些负伤的家伙纷纷带伤互相掺扶着突破出冰剑的包围圈,转眼逃下山去消失不见。张之津与赵一脚心中越来越急,突然张之津大叫一声:“就是这个时候,逃。”
说完二人飞也似的从大树后窜出,朝着下山的路狂奔而去。此时冰瀑怒潮的招势已老,击中二人的冰剑虽然痛,只是比初时已经没有那么频密。二人眼看着就要跑出树林去了,突然张之津“哎哟”一声,左右两只小腿被几把冰剑同时击中。这冰剑冰寒透骨,打在人的身上不仅痛,而且冷,能把人冻麻让人行动迟缓。张之津只觉两腿又痛又冻,脚一下没站稳,整个人便要摔在地上。
张之津身形一失,心下一惊,手自然便于虚空中四处乱抓,一下子竟抓着跑在前面的赵一脚的裤管,只把他也带着一并摔倒地上,顺便还把他的裤子扯下一截,露出赵一脚那个白花花的屁股来。
水系女弟子一招冰瀑怒潮使完,连忙便追到树林,想捉住众人回水灵峰本部水证堂去向她们师父孙长衣告状。只是追到树林中却见众人已作鸟兽散,只有赵一脚与张之津二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一众女弟子便纷纷拔出腰间佩剑,挺剑围住二人。
为首的钟舒云挺剑指着赵一脚二人张口正要说什么,却惊见赵一脚一个白花花的******呈在自己眼前。钟舒云一个女儿家禁不住满脸涨红,连忙闭起双眼,惊呼道:“赵一脚,你这无赖,存心要作死么?”钟舒云说着猛然扭转头去,不敢再望赵一脚一眼。
其它女弟子一看赵一脚那个又肥又白的屁股,也是惊诧不己,纷纷羞涩的别过头去不敢张望。
赵一脚二人从地上爬了起来,却见一众水系女弟子均扭转了头,只用后枕对着自己,二人心中奇怪,赵一脚连忙便冲众人说道:“哎哟,众位好姐妹莫要怒,一脚也是仰慕你们水系功法厉害,一时情不自禁,故而冒昧上来窥看而已,都是自家师兄妹的,还望见谅。”赵一脚说完,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又问道:“咦,众位师姐妹为什么都用后脑对着我?倒是扭过头来回句话呀。”
钟舒云一听,忍不住回过头来就要回话。却不料那赵一脚刚才被张之津扯下了一截裤子,自己竟然浑然不觉,他人一站而来,那半截裤子便从大腿处直接滑落到脚根处,幸而赵一脚有长袍罩身,不至让自己的下半身就这样赤裸裸的向众人巡回展示,只是包括大腿以下部分还是那么无私的呈在众人眼前。
钟舒云复又大叫一声,然后飞快别回头去,紧接冲赵一脚怒道:“臭流氓,还不穿上裤子,你倒是害不害羞?”
赵一脚闻言一脸奇怪,连忙低头往自己下身一看。一看之下乖乖不得了,几乎没被自己羞死,连忙便蹲下身去把裤子提将起来,还不忙地对张之津骂道:“猴子,瞧你刚才都他娘的干了什么好事。”
张之津见状差点笑出声来,连忙捂住嘴,一本正经的道:“赵师兄,还真没看出来,原来你身材这么好呀?”
赵一脚双目圆瞪,骂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说笑。”
水系的一众女弟子觉着赵一脚穿回裤子,这才转过头来,钟舒去二话不说,提剑往赵一脚二人身上一指,冲众人吩咐道:“打,往死里打。”
水系弟子对这伙但凡下雨便上山窥看的色狼积怨已久,此刻正是气在心头,也不多言,便纷纷围了上来,一下就把赵一脚与张之津踹倒地上,紧接你一拳我一脚,就是一顿暴揍。
只听得二人惨叫声连连:“哎哟,不要打。”
“师姐师妹们高抬贵手,不要打脸。”
“哎哟,怎么越说不要打却越往脸上打?”
“喂喂,不要打哪里,哪里是命根子,留着有用。”
“哎哟,哎哟~~~~~”
水系弟子你来我往饱打一顿,见赵一脚与张之津均缩在地上颤颤发抖,已被打得鼻青脸肿,这才满意的收了手。钟舒云从地上拾起几条树根,扔给两个师妹,道:“把他们二人绑起来,抬到水证堂让孙师父发落。”
赵一脚深知水证法授法师父孙长衣以严厉著称,连忙放声求饶:“舒云,你们打都打了,就不要把事情闹大了吧?再说你把咱们交给孙长衣师叔处置,咱赵永山师父也脸上无光呀,看在同门份上,给次机会吧。”
钟舒云白了赵一脚一眼,道:“怎么,现在倒是怕你赵永山师父脸上无光了?早想什么去了。”
张之津见状也不由说道:“钟师姐,都这么晚了,处罚咱们事小,打扰到孙长衣师伯休息就不好了。”
钟舒云又白了张之津一眼,喝道:“白毛猴子,少废话,你也不是好人。”
钟舒云说完,又冲她两个师妹吩咐道:“都愣着干什么?把二人都绑上,一并抬到水证堂去。”
那两个水系弟子闻言,也不废话,直接动手就去绑赵一脚二人。正绑着,突然从张之津的衣服内跌落一物什,那物什“咕碌”一声跌到地上,滚出数尺远。
钟舒云拾起那落在地上的物什,一看,连忙朝张之津喝道:“好家伙,你这个登徒子不但色胆包天,居然还敢私藏十五姑娘?这可是门中财产,你这是盗窃,罪加一等。”
赵一脚见状,也忍不住冲张之津骂道:“猴子,你他娘的男子汉大丈夫,又没月事,拿这十五姑娘作甚?”
张之津满心憋屈,不禁回骂赵一脚道:“我他娘的拿来宵夜不行呀?”
赵一脚差点笑出声来:“那东西滋阴,你倒真会吃。”
二人正说着,被晾在一边的钟舒云又喝道:“你二人少废话,来人,把他们嘴巴堵住,赶快抬走。”
水系弟子闻言,连忙从赵一脚二人的衣服上撕下一截布,然后把二人嘴巴塞住。又继续用树根把二人重重绑上,末了还不忘猛力的朝赵一脚与张之津屁股踹了几脚,紧接气势汹汹的便把二人押到水证堂去。
①南机——指的是南国已故山水诗人南机子,本书第八章《南国有仙风》中的那句“举目江山山无数,放眼流光光飞渡”也是出自此君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