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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南国与屯勾

———————————歧鳞阁:戒荒山歧首篇——————————————

云玉城位于戒荒山山下,依山伴海,地处南国东面,与屯勾国边界接壤。由于盛产一种上乘软玉——云玉,而闻名天下。

屯勾国是南国的冤家,国境辽阔但贫瘠,以山地为主,常年窥视南国土地,时而犯境,一般只是小打小闹,但闹到后来觉得不过瘾,于是直接大军压境,挥兵西进。

屯勾国以高大勇猛的穷奴族人为主,穷奴族人尚武,喜爱摔跤,擅使双手武器,而且他们的猎人会饲养一种四腿短小,但皮甲坚硬,愤怒时头顶会冒出两只八字型崎角的巨型蜥蜴——禽奇。禽奇无惧弓箭刀枪,而且力大无穷。在正面交战时屯勾国将士往往会先将禽奇激怒,然后让其冲锋,把敌军阵形冲散冲乱,大量消耗敌方兵马,让南国将士头痛不已。

屯勾国与南国交战之初,一来由于屯勾国处心积虑,瞅准南国国内****准备不足;二来凭着禽奇的勇猛,屯勾军可谓指哪打哪,一度攻占南国大大小小十数座城池,直逼南国腹地引城。而南国/军方苦于一直找不到能有效遏制禽奇的方法,每每被屯勾军打得落花流水,却又束手无策。

当年南国简氏原有三位能力出众的辅政大臣,是先皇简公练病重时特意嘱咐来辅助太子简公请的。但当年简公请年幼,练王仙逝后,六皇叔简公淳仗着军中威望,持军自傲,并联合上官原目及李彻两名辅政大臣,结党营私,三人如虎,几有只手摭天之势。自请皇登基开始,淳皇集团便处处掣肘,严重影响请王施政,让简公请不胜其烦。随着请王年岁日长,韬光养晦,明面上避淳王锋芒,刻意迎合,暗地里却于朝廷六部及禁军中不断安插亲信,培值心腹势力。

大南请帝平凌六年,请王以秋猎为名,伏兵于马宁山,生擒陪同游猎的淳王与上官原目、李彻三人,并例罪十一条,先诛上官原目、李彻二人九族,后又贬简公淳为庶民流放边疆,淳王最后死于流放路上,当时是震惊朝野。

六皇叔简公淳本是军中帅才,曾随练皇东征西讨,为扩大南国版图立下赫赫战功。虽有不臣之心,但却集兵家之大成,乃南国杰出的军事家,在南国军中有巨大威望。只可惜少看了请皇心机,最终落得个客死异乡的下场,也是教人唏嘘①。

马宁山之变后,请皇为了剪除淳王、上官原目及李彻的余党,无论在朝中还是在军中都诛杀了大量要员,尤其是淳王羽翼最丰的地方——军队,诛连极多,不少一直跟随淳王南征北战成长起来的将才几乎被诛杀殆尽,一度造成军中有实战经验的良将不继。后来屯勾瞅准这个时机犯境,恰恰击中了南国朝廷的软肋,可谓又狠又准。

面对势如破竹的屯勾大军,犹在肃清军队的请皇始觉泱泱南国居然无良将可用,各城守军除了云玉城一支能顽抗一二外,其它守城军竟有如豆腐,被屯勾一攻即破。节节败退下,回过神来的请皇肠子都悔清了,不其然的想起了一个人。

其时南国有一神人,名曰七喜鉴,乃先皇简公练钦点的三名辅政大臣之一,后世史书评价此人为不世出的名臣,但蹊跷的是当年请皇甫一登基,此君便以身体抱恙为由,恳求请皇让其告老归田,不日便撤出朝都(朝都,南国的皇城),与清风霁月为伴。

这边厢请皇正忙着剪除淳王余孽,那边厢屯勾就趁火打劫来了。眼见屯勾乱国,朝中智慧空虚,军中又无人可用,请皇遂派出亲信力请七喜鉴再度入朝辅助。

七喜鉴自归田后,终日煎荼作画,吟诗垂钓,倒是自得其乐。眼见朝廷派人来召,本欲闭门谢客,不问世事。但毕竟曾承先皇圣恩,又见旧时两位同僚上官原目与李彻辜负皇恩,终因叛国而亡,深知南国朝廷当下动荡不堪。眼见请王邀请之心乃诚,又感屯勾国咄咄逼人,南国江山岌岌可危,正是戡乱救国的紧要关头,爱国之心驱使,遂于七十有一的高龄再度入朝辅政。

此七喜鉴是为奇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熟读兵书,当年练王就非常器重他。面对来势汹汹的屯勾军,七喜鉴给请皇出了一条法子——破禽奇,则屯勾可退。

在南国西面的横兰山的地下溶洞中有一种夜光奇石——萤石,遇醋后有极强腐蚀性,不但能侵蚀毛发皮肉,更能腐蚀铜铁石头,但却不会腐蚀木材,是对付禽奇的不二之选。七喜鉴建议军队征用大量木匠,生产大批圆形木桶,把萤石敲碎与醋混合后的腐蚀液体置于其中,战时用投掷机大量投掷,必能蚀死蚀伤屯勾大量禽奇及兵马。

但这方法需要动用大量陈醋,七喜鉴建议军方在战时将醋列为军事用品,向国民大量征用。策略既定,还得有个能善用策略的指挥家。七喜鉴遂向请皇力举一位被投闲置散多年的将才——代云成。

代家祖先是南国的开国功臣,世代忠良,而且良将辈出,在军中享有盛名。但练王在位期间代家受上官原目及李彻排挤,被投闲置散多年。

请王闻得七喜鉴的奇谋,为之大喜,立马吩咐兵部照办。

兵部按七喜鉴的安排,在代云成的领导下大量开采萤石,制造木桶,征用民醋,并最终于引城大败屯勾军。随后南国军乘胜追击,接连收复失地。

屯勾国军队虽勇猛有余,但军事素养远远不及南国军队,自被南国军方想出掣肘禽奇的方法后,战斗力锐减,被打得节节后退,死伤惨重,更被南国/军队反攻至自家边界之上,眼见大势已去,屯勾国急急派出使者求和。

当时南国朝廷分为两派,一派主战,一派主和。而且是将官多主战,文官多主和。

主战派以大将军李铁为首,李将军的观点是屯勾国民性彪悍,议和只是援兵之计,一旦让对方获得喘息之机,待其站稳阵脚兵力恢复,必然再度犯境,是以必须把他们打怕打服,彻底解除其武装方为上策,否则后患无穷。

主和派以七喜鉴为首,七喜鉴的观点是屯勾国山地居多,国土辽阔,难以吞并。而且南国劳师远征,一来路途遥远,粮草物资难以保障。二来屯勾国有奇山峻岭掩护,特别边界处沼泽、山路极多,投掷机及萤石桶运送起来极不方便,一旦战线拉长,屯勾国既有地利,又有禽奇,更是以逸待劳,绝难对付。如果战败,失了国威,只被其它属国笑话,倒不如当下接受议和,赢得威信,尚可震慑四方;三来,即便最终战胜,南国必定元气大伤,倒给旁边小国有可乘之机。而且举全国之力换来一块国土贫瘠的版图,得不偿失,却反过来要养活屯勾国无数国民,徒然极大增加南国国内负担,实不明智。

从这里足以看出七喜鉴是个目光长远并且格局宏大的政治家,他清晰的看到了南国东征屯勾无论输赢都要面对的困难局面。

可惜当时的请王没有七喜鉴那般长远的目光,否则后来也不至于弄得个颜面扫地的结果。

请皇最终支持了主战派的观点。其实在于当时,这实在无可厚非。一来简公皇朝本身就是用武力创立并壮大起来的,在南国四百多年的历史中,对外大大小小发动了不下四十次战争,在其它国家看来,南国有如一个有严重暴力倾向的大块头,看谁不顺眼就会拧出来暴打一顿。打完了还得骂你丫真他吗不经打,紧接让人家割地赔付,让其它小国又怕又恨。想不到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南国近年天灾连连,又历经淳王乱国,国库空虚,军心不稳。现在反过来被一个穷疯了的邻居屯勾一度打至国家腹地,丢了祖先的威名不说,请皇这面子也挂不住呀。二来,自请皇登基后,其它属国国君虽然表面看起来还是恭恭敬敬,但打心里只拿他当黄毛小子看待,对自己远远不及对先皇练皇般臣服,这下跳出屯勾国这个靶子,正好来个杀鸡儆猴。打,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邻居打透打服,也好让其它的邻居知道自己厉害。

请皇本欲命代云成为征奴大将军,但奈何代云成感激七喜鉴的提携之恩,不欲领军,还列举了与屯勾议和的几条理由,劝请皇接纳七喜鉴的谏言,令简公请无何奈何。

后来请皇转而命大将军李铁之子李石带兵东征,封征奴大将军,集五十万大军之巨,要好好教训那个来自家抢劫的邻居。

然而打仗是生与死的博弈,它没有小桥流水,更没有花前月下般的惬意,有的只是刀光剑影,你死我活和阴谋算计。请皇的这个决定,为南国的未来埋下了祸根。

李石李大将军自率兵踏上屯勾国的领土开始,便意识到这次东征的艰难。

东征伊始,屯勾军由于在侵略南国后期在正面战场见识过南国军队的厉害,以至后来压根就不与东征军正面交锋,他们借着熟悉地利,坚决打伏击战、侵袭战。不断在山路中设置陷井,让南国军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惨重代价。而且一旦到得夜里,屯勾军便会分几队骑兵轮流向南国军队实施突袭,并且毫不恋战,打下就跑,跑不了多久又来,反正几队人马轮流而上,就是不让南国军队得到片刻休息,让李石苦不堪言。

而且南国东征军毕竟已经打到人家屯勾国国境,穷奴族的男人又多是铁血铮骨的汉子,断不想当亡国奴,所以打起来特别卖劲,极难对付。

于是到了后来,出现了非常滑稽的一幕:南国军自向屯勾国国境推进了三百多公里后便与屯勾军跳起了“恰恰”,反正你进我退,你退我尽,来来回回居然拉锯了起来。这一拉锯便是三年,后来双方都觉得虚耗不起,而且各自也死伤不小,这边厢屯勾国国皇塔木达?他雷率先坐不住了,发话说你们南国那么大一个国家为了这区区三百多公里地方生生耗了三年也不觉得自己小气?老爷子豪一把,这地送你们了。那边厢简公请一看,你妹,这三百多公里地方居然有二百多公里是大大小小的沼泽,漳气极重,谁他吗希旱,谁要谁拿去。塔木达?他雷呛话道:“沼泽地不是地?”,简公请也回呛道:“沼泽地就他吗不是地。”

于是就这样双方居然放下刀枪开起了辩论赛,论题是《论沼泽地到底他吗的是不是地》。双方都引经据典以证明自己的论点是多么无可辩驳,但到了后来却都成了无从辩驳,最后还是七喜鉴跳了出来,跟请皇说这三百多公里沼泽地虽然不适合居住也不适合造城,但可以少量驻军,要是未来屯勾国再想挥兵侵犯,这片沼泽地倒能起到延缓对方行军速度的作用,不失为一片护国屏障,可以要。

简公请想想,是有道理,于是大呼对方辩友论点明确,论据充分,论证紧密,我方佩服。于是乎屯勾国这边觉得自己赢了辩论赛,脸上有光,是个赢家。南国这边觉得自己得了一大片沼泽地用作军事缓冲地带,也是赢家,结果生生打了几年仗,居然双方都是赢家,没有输家,还辩出了感情,最后大家还签了份互不侵犯友好条约,方才各自撤军收场。

这场南屯战争乍看起来,从明面上看好像是南国赢了,其实不然,有两点南国已经输了。第一,南国大军东征,与屯勾打了三年,屯勾是生生守下来了,而之前屯勾可是直接打到了南国的腹地引城,这两双对比,南国军队对屯勾及其它周边小国的震慑力已大不如前。

其次南国东征伊始,可是一副不灭屯勾誓不还的气势,结果却只拿回来三百公里的土地,而且还是沼泽地,而且还是屯勾国觉得自己赢了辩论赛送的沼泽地,却已导致南国国库空虚,属国窃笑,政治影响力大为下降,其它小国也从此意识到有了第二个可以依附的势力——屯勾,从此不用在一棵树上吊死,此为南国输的第二点。

这下说得远了,现在回来说说云玉城的情况。

当年南勾大战,云玉城由于与屯勾国接境,又是南国的屏障,开战之初被屯勾军围城痛殴,那是打得好惨。

当时南国朝廷正忙着肃清淳王及上官原目、李彻三人在朝中及军中的余孽,自顾不暇,援军竟然迟迟未发。

但云玉城的守城名将张才玉不愧是条汉子,虽然恼怒朝廷久久未发兵驰援,但却在以少战多,并被屯勾军团团围困的情况下,面对屯勾军西征大将军达达尔派来的招降使者,却依然软硬不吃,铁骨铮铮,就是决不投诚。而且此人每每身先士卒,即使在城墙上被屯勾军乱箭射伤左肩的情况下,却只用粗布草草包扎了下,便又翻身上马,四处巡城,感动了无数百姓,在援军迟迟未至下硬是死死守了二十多天,为后来南国军方开采萤石,征用民醋制造腐蚀液体争取了非常珍贵的时间。

但正因为久攻不下,所以屯勾军在最终攻破云玉城时,为了显示自己降者不杀,顽抗必诛的招降策略,也为了恐吓其它城池的守将,对云玉城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屠杀,这也是造成后来云玉城阴盛阳衰与及出现大量孤儿的直接原因。

说到云玉城破,这里还有另外一个关于守城名将张才玉的故事。

当年十二月初五,云玉城破,城破之时,张才玉带领一队将士抄小路往后方戒荒山的方向突围,屯勾国西征大将军达达尔率领禽奇一路紧追。追着追着,达达尔突然心里奇怪,想这张才玉放着大路不走,偏挑这曲折的山路走,到底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但借着兵强马壮,达达尔也不忧心,继续穷追不舍。

只是当追到戒荒山时,出现了奇怪的一幕。冲在最前面的所有禽奇突然驻足不前,埋头低鸣,乱成一圈,任凭屯勾国的将士如何催促,就是一步也不敢前进,仿佛这戒荒山上住着有让禽奇都害怕的东西。

在戒荒山前逗留了一阵,禽奇越显慌乱,突然一阵怪风吹过,禽奇似受了惊吓,竟胡乱地冲开了达达尔的军队,掉头四处逃散。

达达尔眼见禽奇四散,自己的士兵又被撞伤撞死不少,无奈只能目送张才玉等逃进山中,回头率军占领云玉城而去。

这张才玉弃大路不走,是因为深知禽奇体形巨大,大路开阔好走却极易被追上,山路虽走得慢,但因为树木众多,能有效阻挡禽奇前进与及掩护己方免于敌人的冷箭袭击,相反却不易被追上。却不曾想自己率兵跑进山里不久,就见禽奇在后面乱成一圈,甚至掉头逃跑,那达达尔也不追了,向后鸣金收兵,也是奇怪不已,心想难道这戒荒山上的传说是真的?

其实戒荒山流传着一个悠久的传说。

在戒荒山的山腰处有两个巨大的陷处,从山顶往下望,那两个陷处像极了两个巨大的脚印,云玉城自古以来就把这两个脚印称为神仙脚印。据说是戒荒山以前住着一只被天庭驱逐的的双头蛇怪——荒神,自被天庭驱逐后荒神心生怨忿,蛰伏于山中时常出没杀伤上山打猎的猎人。后来从天上跳下来一位神仙,那神仙名叫戒神,身影巨大无比,从天上落下踩在戒荒山上便留下了这两个巨大的脚印。那戒神为了保云玉城一方平安,与双头蛇怪荒神展开了殊死搏斗,最终同归于尽。

自此之后戒荒山再无妖怪出没,一派风调雨顺。

这也是戒荒山名字的由来。

传说那荒神是万兽之王,如今虽已身死,却想不到还能震慑禽奇。

南屯之战后,张才玉为了纪念当年在戒荒山险死还生的一幕,把戒荒山奉为护城神山,每年十二月初五定为戒荒日,每年的这天,城里的人民都会自觉备上香烛鲜果到戒荒山上的神仙脚印旁敬奉拜祭,以祈求来年一切平安,在许久的后来这风俗才演变为云玉城每年一度的戒荒节。

①淳王之死——按正史记载,淳王于流放途中路过墨州,恰逢墨州水灾,淹死了大量人畜,并爆发瘟疫。淳王因饮用了不洁的水源导致严重的腹泻而脱水至死,用现在的话说,估计就是死于霍乱。但野史对淳王之死,历来却有多种说法,其中传得最多的一说,便是请皇对简公淳这个亲叔一直恨之入骨,巴不得杀之而后快。但请皇极重名声,因生怕别人说他杀害亲叔,有违伦理。为堵住悠悠众口,明面上皇恩浩荡,只让简公淳流放,暗地里却命人在中途把之毒死,一石二鸟。只是到底真相如何,却已无从考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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