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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

郑裁缝其实刚开始是想把这陪读的差事留给郑越的,能和总督府搭上关系,不仅这生意也好做,郑越也能跟着长点见识。

想那总督府西洋的新鲜玩意应当不少,现在都以西洋的东西为上品,包括衣裳,以前的官宦大户都爱来郑裁缝这做衣裳,而如今都去隔壁的洋装店去做,那洋装有什么好的呀,穿上哪有这大褂舒服,可现在人都爱西洋的玩意,郑裁缝也只能摸索着学做洋装。

可惜的,郑越无论对书,还是对陪总督家少爷读书,都不感兴趣。郑越散漫惯了,觉得总督府肯定规矩多,那个少爷也必定是一个纨绔子弟,还不知道怎么折腾自己,说什么都不肯去,宁肯在家里学手艺。

郑裁缝也无可奈何,正好萧十三过来,念在两家相好的份上,卖个人情。

郑越也在一旁劝道:“对呀,十三,你要是能进了总督府成了他们少爷的陪读,何愁没有出路,何况现在世道,有门路的就是草包也能享尽荣华富贵,何况你天资聪颖,何愁不能飞黄腾达。”

萧十三听完,眼睛也亮了,心想先不提飞黄腾达,就是一旦成了总督少爷的陪读柴薪也不会太少,想必还能攒些银两,或许还能见上陈香君一面。

想到这里,萧十三的心顿时好受了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又不是天塌下来了,干嘛这般恐慌,竟然要死要活的。俗话说,活人能让尿憋死,虽然粗俗,也不无道理。

不过萧十三心里还是有点忐忑,毕竟是总督府,朝廷一品大员的公子,选的上选不上还是一说,即使选上了陪读,万一脾气大,自己能受的了吗?

桃儿在一旁也很兴奋:“爹,你怎么不早说。小哥哥不要不开心啦,你看天无绝人之路嘛。”

郑裁缝看萧十三的有意给煜齐当陪读,说道,这样吧,你明天下午过来,陈管家过来取衣服,记得把自己收拾一下,我也好帮你推荐。

回家的时候,桃儿从后面追了上来,要塞给萧十三一个西洋果,笑道,小哥哥,这果儿可甜了。萧十三推了过去,说,这西洋果是你家过年招待客人的,你还是拿回去吧。

桃儿撅起了嘴,不高兴了:“我给你的干嘛不要!”然后硬是塞进萧十三的棉袍里。一边塞,一边说:“小哥哥,我知道你想上那新式学堂,又怕太贵上不起,我每个月都会攒点钱,到时候我攒够了给你。”

萧十三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说起,只觉得鼻子酸酸的。他知道桃儿喜欢自己,却不知道桃儿对自己的情意这样深。

这个傻丫头啊,既然这么聪明伶俐,怎么不懂自己其实只是把她当妹妹看呀。如果她知道自己的喜欢的竟然是一个官妓,会不会很伤心,再也不理自己了。

他拍了拍桃儿的头说,天冷了,赶紧回去吧。桃儿笑了笑:“知道啦,小哥哥”。

回去的路,风刮的越来越大,萧十三的眼泪簌簌的流下来。

回到家中,萧十三立马把郑裁缝的话告诉了萧母,萧母高兴的赶紧跪到菩萨跟前磕头,一边磕一边念叨着:“感谢菩萨保佑,感谢菩萨保佑”。

自打萧十三出们,萧母就给菩萨上香,开始跪在地上虔诚的念叨着“南无阿弥陀佛,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她也不会念《金刚经》、《地藏菩萨本愿经》此类难懂拗口的经文,只能来回的念着”南无阿弥陀佛,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

她相信,只要自己一直念,菩萨就能感受到她的诚意,就能帮自己和儿子度过难关。而萧十三带回来的好消息也证明菩萨这次发了善心。

晚上要睡觉的时候,萧母来到萧十三的房间,手里拿着一个玉镯子。萧十三一看,正是母亲当年嫁给父亲时的陪嫁,这也是母亲唯一的首饰了。

萧十三忙从床上坐起来,不解的问道,娘,你给我玉镯子干嘛?

萧母坐在床边,依依不舍的摩挲着玉镯子:“傻孩子,你要进总督府,没有钱怎么能行。这玉镯子还能换点银两,你明早起来去当铺换成银两,到时候塞给那个陈管家,这事也能成个八九分了!”

萧十三眼泪流了下来:“娘,这是你唯一的首饰了,万万不能卖!是儿子不孝,这么大了还要让您操心,儿子的事儿子自会操心。”

萧母怜爱的摸着儿子的头:“儿呀,你也大了,娘也不想再多操心了,以后的路得你自己走了。虽然娘不识几个字,但是也活了这么多年,多少还是懂点道理。你要知道,菩萨能给你带来好运,但是凡事还是要靠自己争取。

这总督府的少爷的陪读虽然不是什么好差事,但是想谋这份差事的人也不少,谁都知道和总督攀上关系,多多少少都是会沾点好处。咱们虽然是小户人家,但是也不能少了礼数,该备的也要备上。”

看到母亲为了自己的前途,不惜卖掉自己最珍爱的首饰,萧十三早已泣不成声,想起白天还对母亲嘶吼,更是羞愧难当,伏在母亲的怀里痛哭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萧十三红着眼起来,萧母将连夜浆洗并烤干的布衫套在萧十三破旧的棉袄上。又帮萧十三刮了头,洗了脸,毕竟是要见总督府的管家,看得上看不上另说,但是千万不能让人小看了自己。

萧十三包好玉镯出了门,去了当铺换了50两纹银,拿出三分买了些点心水果,这是送给郑裁缝的,毕竟帮了这么大的忙,然后匆匆赶往裁缝铺。

到了裁缝铺,陈管家还没来,桃儿见萧十三带了点心来非常开心。萧十三把点心往桌子上一放,说道,家母特意让我买了一些点心感谢您。郑裁缝回道,我们两家都认识这么久了,帮个忙也不算什么,你这样做就见外了。

萧十三坐下后,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郑越闲聊着,扭捏了半天,却一直不好意思把银两拿出来交给郑裁缝。

萧十三真的没有这种勇气,只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像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度,萧十三觉得自己特别的可耻,甚至想放弃这个差事。

萧十三一直在说服自己,这不是我亲手给的,所以不算是送礼。然而仍然无法消除自己内心的羞耻感,并且桃儿就在旁边,这样的举动,会不会让桃儿瞧不起自己啊。

郑裁缝看出萧十三的异样,把他拉到后院:“这里没人,陈管家快来了,你有事赶紧说。”

萧十三拿出还带着体温银两:“这是家母用自己的玉镯换来的。”说着说着,差点哭了出来。

郑裁缝叹了口气,明白了怎么回事,叹道:“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正说着,桃儿跑过来:“陈管家过来了”。郑裁缝忙收好银子,对萧十三说道,你先在外面呆着,我把陈管家请到里屋来,一会喊你的时候,你再过来。

萧十三行了个礼:“那就麻烦郑叔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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