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见文德丝毫没有软化态度的意思,只好开口自承罪责,当然,他也准备好了更多的说辞为自己开脱,“当年没有替你主持公道,是叔公的不是。只是,当时叔公......”
文德厌烦地打断族长的话,“族长大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年你不仅放任他们侵吞我家的产业、对我们母子二人的生死置之不理,还对上门求助的我说了什么‘弱肉强食’之类的话吧?事到如今,你居然又来跟我说什么会归还我家的财产、会让当年欺辱过我们母子的那些人认错,而且还说什么当年没有替我主持公道是你的错。是为了先发制人,让我不能因为往日仇怨出手毁了你们的产业,还是为了利用我魔法师的身份,谋取更大的利益?你们真的觉得,就凭着这点儿小算计就能阻止我,甚至利用我吗?”
族长对文德的质问避而不谈,只是摆出一副歉意和希翼交织的表情对文德说道:“当年我们的确对不起你,但是还请你看在你父亲的份上,为了整个家族的荣誉......”
“如果不是看在我父亲的份上,你以为你们现在还会好好的坐在这里吗?至于家族的荣誉,我自然会让我父亲的这一支,也就是我自己所在的这一支繁荣下去的。这么一来,就算你们都倾家荡产、穷困潦倒,阿尔弗雷德一族也会荣光永续的。十天后,我会前往金林镇拿回我被夺走的东西。至于如何料理你们......那时再说好了。”不打算再浪费时间的文德突然站起身往外走去,“对了,族长大人,关于你说的‘弱肉强食’的观点,鉴于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这样的,所以,我也不觉得你的说辞有什么不对。但是,比起落井下石、锦上添花这种反复无常、趋利忘义的小人嘴脸,我还是更喜欢那些愿意雪中送炭、在他人走投无路时伸出援手的人。当初的我,也曾经无数次祈祷能够有人伸出手拉我一把。但是,即便我求上门,阿尔弗雷德一族也没有一个人愿意对我伸出援手。既然是自己种的因,就要自己承担它结的果,您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但是......”
“没有什么好但是的。”文德打断族长的话,继续迈步往外走去,“多说无益,我们十天后金林镇再见吧。”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自称文德“三叔”的中年男人早就已经因为文德的态度火冒三丈了,只是因为不敢坏了族长的计划而一直忍耐着。此时见文德不仅不肯回归家族,甚至还打算收回家产、报仇雪恨,他被怒火冲昏的头脑瞬间变得一片空白,刚才被文德吓得背脊直冒冷汗的感觉也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他一边大声喝止文德,一边伸手朝文德抓来。
然而,他的手还没碰到文德,便有一阵剧烈的痛楚从他的手腕处传来。
“啊——”凄厉的惨叫声响起,“三叔”捧着自己被折断的手腕,一脸惊恐的看向文德。
“看来,你们对于自己目前的处境,认识的还不够深刻。”文德的语气十分平淡,一副丝毫没有掺杂个人感情和立场、只是单纯陈述事实的口吻。
“你这小子......”最为年轻的两个人气怒交加,却一步都不敢上前。
文德直接无视了这两个人的叫嚣,却在经过一直没有说话、仿佛只是跟来看热闹的那两个人时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然后便笔直地往门外走去。
叩响隔壁的房门,文德扬声道:“漓月,星炼,我可以进来吗?”
“当然。”漓月笑着打开房门,将漓月和修司迎了进来。
文德在星炼旁边的位置坐下,对她和漓月说道:“十天后,我想回一次金林镇,但是,说老实话,我一个人可能应付不来。你们大家可以陪我一起去么?”
“当然。”漓月一口应了下来,星炼也浅笑着对文德点头。
修司变回人类的姿态坐到漓月身边,“你打算做到什么程度?”
“首先要去祭奠一下我的父母,然后再去把属于我的东西拿回来。”文德有些伤感,“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去祭奠他们了。”
修司又问:“之后的事情你应该也已经考虑过了吧?”
文德点点头,“重修我家的宅院,然后留下几个可靠的仆从在金林镇帮我打理生意,用收益维护我父母的墓穴和我家的旧宅。”
漓月道:“所以才定在十天后?打算用这段时间来挑选可靠的家仆么?”
文德点点头,“嗯。虽然我还只是个低阶魔法师,但也已经有使用家仆的资格了。我打算挑选三四个稳重妥帖的人,让他们在帮我照料我父母的墓穴和金林镇那些产业的同时,顺便帮我看着阿尔弗雷德一族的人,免得他们打着我的旗号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漓月又问:“那个时候你才十来岁吧?你家的产业,你都有印象么?”
文德点点头,“我父亲身体不好,我从七岁开始就跟着他出入我家的商铺了,我家的宅子也只有我们一家三口一直住着的那一座。”
漓月点点头,“那就没什么问题了。虽然浮财肯定会损失一些,但至少大块的都能拿回来。”
文德一笑,“铺子里的账目,我虽然不敢说全部记得,但至少有九成还在我的脑子里。所以,如果我认真追讨的话,他们肯定得不着什么便宜。只是,虽然我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和他们有什么牵扯了,但他们毕竟与我父亲流着相似的血液。看在我祖父、祖母生前对我们一家百般照看的份上,我也不想对他们其他的子嗣赶尽杀绝。”
漓月赞同的点点头,“金林镇离冬海城只有四百里,你随时都可以回去,而且以后你留在金林镇的家仆也会在那里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所以,只要你表明了与他们一刀两断的态度,那么就算你不对他们怎么样,他们也没什么机会再利用你了。”
文德的表情和声音都格外柔和,“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十天后,天色刚亮,文德便带着纱罗帮他在这段时间里精挑细选出来的四个家仆,在漓月、修司、星炼的陪同下回到了自己的故乡金林镇。
朝阳初升时,一行人已经赶到了金林镇外文德父母的墓地。修整过墓地、一起祭奠了文德的父母后,漓月三人和四个仆从都退到了墓园的门口,文德则独自跪在坟前,将自己这几年的经历简单的讲给九泉之下的双亲听。
两个小时后,一行人再次上了马车,往金林镇内行去。马车一拐入街口,涌动的人流便映入众人眼中。文德一家原本的宅院前面站满了金林镇的百姓,当然,这其中的大部分人都是阿尔弗雷德一族的人。
漓月有些意外,“哇,好多人。”
修司一笑,“文德既然说了今日回来清算旧怨,阿尔弗雷德一族的人当然会如临大敌了。不过,等会儿他们看见我们就只有这几个人,恐怕就不会轻易让我们如愿了。”
漓月有模有样的叹了口气,神情之中却无一丝担忧的意思,“难道他们还要折腾吗?在冬海城文德不是已经教训过他们推举出来的代表了么?”
文德淡淡一笑,“没有亲眼所见,难免心存侥幸。尤其是,人类在被物欲支配的时候,总是容易丧失理智和判断能力。”
漓月又道:“但是,那天你不是说,那两个一直不吭声的男人就是强夺你家的家产、害死你母亲的主谋者的亲戚兼亲信么?”
文德淡淡一笑,“比起别人的传话,人们往往更相信他们自己的眼睛。就算那两个人把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态度告诉我那两个叔伯,一时之间恐怕也很难改变他们记忆中根深蒂固的那个关于我软弱可欺的印象。”
“有麻烦的话,我们可以出手吗?”漓月双目之中闪烁着兴奋的光亮,单刀直入的切入问题的核心。
“可以。”文德浅笑着点点头,“不过,要拿捏好分寸,不要杀人。”
漓月点点头,“明白。”
“啊,对了,我忽然想到一个好主意。”漓月神秘兮兮的对着众人低语几句,“……如何?”
修司愉悦的低笑出声,“嗯,不错。”
“修司,你……”文德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个无下限纵容漓月胡闹的腹黑狐狸。
修司拍拍文德的肩膀,“我觉得漓月这个想法还是挺有意思的,你就配合一下嘛。”
文德认命的叹了口气,“好吧。”
文德话音才落,漓月便眉眼弯弯的笑着对修司道:“那就拜托你了,修司。”
“好。”修司变成小狐狸的姿态落到文德左肩上,“我们下去吧。”
几个人说完话,马车已经在文德家的宅子前停了大概有两分钟之久。一直怀着恐惧、愤恨、不甘交织而成的复杂心情等在门口的阿尔弗雷德一族的人根本不知道漓月几人是在马车里商量事情,只以为文德是为了给他们难堪,所以才明知道他们在等,却还故意磨蹭着不肯出来。此时,文德他们三个虽然从马车里出来了,但阿尔弗雷德一族的人却更加认定了文德今天就是为了刁难和羞辱他们而来。因为,文德、漓月和星炼三个人竟然特意穿了自己的魔法师袍前来。按照这个世界的规矩,一般平民见了尊贵的魔法师是要万分恭敬的躬身行礼的。否则,万一惹怒了魔法师,就算是被杀了也只能自认倒霉了。